第286节(2 / 2)
折彦质摇了摇头。道:“因为王宣抚军中有一样利器,便是火炮。此物是军中神器,摧城拔寨,不可阻挡。我此次来洛阳,就是要王宣抚交几门到朝廷,依样仿制。我估计用不了几个月,便能分发到各军。那个时候,金军还怎么阻挡朝廷大军?不只是王宣抚,其他各军也要开始北伐了!”
范圭道:“陕州一战,王宣抚一战歼灭金军两万余人,阵斩拔离速大王,用的就是火炮。这种消息,经略早就知道了。只是王宣抚军中防得严,知道得不详细罢了。”
折彦质叹了口气:“只是听人说,绝不相信火炮此物如此厉害!我没来洛阳之前,以为就是跟床弩一般,只是射得更远而已。今天真正见了,才知道哪里是床弩可比!战阵之上,架起几门火炮,敌人再不能结阵!不能结阵,金军如何是朝廷大军对手?而且此物善攻城。一炮出去,就能够轰塌城墙。你想一想,有此物在手,恢复中原又有何难!”
范圭想了想。道:“真有这么厉害吗?如果有如此威力,王宣抚为何在洛阳停步不前?不该一路北上,直捣幽州才是吗?只要占领幽州,金军连河东也守不住。”
折彦质道:“王宣抚为人小心,只想着扩大兵力,不敢前出冒险。朝廷诸将,哪个不是雄心万丈!有了火炮,他们可不会死守地方,必然会大举北伐!”
范圭喝了一杯酒,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敢相信。
折彦质微笑。对范圭道:“如果没有亲眼看见,不相信火炮有那么大的威力很正常。来洛阳之前,我也不信。但今天亲眼见了,才知道以前对此神器的想象,实在是自己见识短了。官人,你不必对此有什么怀疑。回去之后告诉十三叔,此事耽误不得。这两天,我会跟王宣抚提起府州。不过,还是要十三叔先派人来。”
范圭道:“我们据有几个州军,数万大军,先派人来岂不是被看轻了?”
折彦质道:“王宣抚已经占了石州,对府州却视而不见,你们还不明白吗?如果十三叔不主动派人来,很可能王宣抚也不会派人去。时间到了,大军直出府州,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范圭道:“王宵猎有如此气魄?面对数万大军,说打就打?”
折彦质道:“有什么奇怪?在洛阳不动,可以看出来王宣抚不贪功,不冒险。非要扩充大军,有绝对实力,才会前出决战。等到王宵猎决定进攻的时候,数万大军只怕不放在眼里。”
范圭吃了一惊:“这一点我们倒是没想到。好,这两日我便回府州。有什么事情,你吩咐十八郎即可。”
折彦质答应。与范圭喝着酒,说些闲话。
河南府衙,崔青到了王宵猎书房。见王宵猎正坐在窗前闭目养神,便静静站在门口。
王宵猎睁开眼睛,问道:“有什么事情?”
崔青道:“陕州一战后,府州折可求派了人在洛阳。因一向规矩,没有惊动他们。前些日子,折可求又派了一个人来。我们再三确认,才知道来的人是折可存的女婿范圭。因其只是日常到街道上走动,兼做些生意,并没有戳穿他的行踪。折彦质到洛阳来,与这些人本没有瓜葛。只是这两天,宣抚回了洛阳,折彦质与范见了两次面,不知说些什么。”
王宵猎道:“折可求地位尴尬,派人来洛阳,没有什么奇怪。折彦质去见他们,倒是有意思。”
崔青道:“折彦质是朝廷来的使节,不好把他怎么样,也不知道些些什么。”
王宵猎想了想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折可求在寻后路了。金人立了刘豫为帝,折可求难免失望。前些日子曹智严占了石州,又占了吴堡寨兵锋直指晋宁军。折可求没有死守吴堡寨,算是个对我们的态度了。”
崔青道:“宣抚,折彦质是朝廷使节,与折可求的人相见,我们该怎么办?”
王宵猎道:“常理来说,折彦质是朝廷大臣,折可求是本朝叛将,他们要见面,必须禀明朝廷才行。不过,现在世事纷杂,这件事,我们还是当不知道吧。”
实际上,折可求是金军在陕西、河中的重要力量,不能够忽视。这个时候,宋朝起用折彦质,本就有了以后招降折可求的用意。不过要等张浚夺回秦凤、泾原两路,再派折彦质招降折家。
崔青点了点头,口中称是。
王宵猎道:“这些日子,来到洛阳的官员很多,一直没有给他们安排职务。有没有什么闲话?”
崔青道:“很多人是拿着朝廷公文来的,告诉他们任某官。但到了洛阳之后,只是好吃好喝招待,自然有人就有怨言。不过,总体还好,少数几个人发牢骚罢了。”
王宵猎道:“只要是少数人,就不要去管了。人多了,总是什么样的都有,不要强求一致。这些人里,要选几个格外可靠的,到宣抚司里办事。你觉得,有哪些人可靠?”
崔青道:“宣抚,这种大事,卑职如何敢乱说?卑职该做什么事,心中明白。”
王宵猎听了回头看了一眼崔青。道:“这些人中,身家清白,可以信得过的人,你列一个名单给我。”
崔青道:“前些日子,我对来的官员分类,做了份名单。若是可以,一会就拿过来。”
王宵猎道:“好,不要耽搁了。”
第700章 不可原谅
崔青出去,王宵猎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想着心事。
曹智严占领石州,府州的折可求必然坐不住。攻占吴堡寨的时候,折可求没有抵抗,主动撤走,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王宵猎不是不明白,而是懒得理。
折可求是降将。不管是什么原因,出于什么目的,降将就是降将。王宵猎不可能自贬身价,上门求一个降将。面对新的形势,折可求想归宋,要主动来求王宵猎才可以。
这是态度,断然不可以搞错。
在金军攻破开封府,南渡的赵构朝不保夕的情况下,折可求投降金朝,不是无因。但是帮金军攻城略地,甚至还想做傀儡皇帝,这是罪责。可以理解折可求,不可以原谅折可求。
子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是从孔子时代就赞赏的君子之行。金兵来了,朝廷败亡,是朝廷无能。出来金朝做官,就是伪官,就是降将,自然该接受惩罚、责骂。当时骂不了,拿这些人没有办法,不代表千年之后骂不了。
邦无道则隐。金朝当政的时候,君子自该归隐田园,不为那五斗禄而自折气节。舍不得那五斗禄米,就要接受后代的责问。不能当了汉奸,还要说他们迫不得已。
人生在世,除了当官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种活法。实际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当官。
不管是折可求,还是张中孚、张中彦,还是张孝纯,王宵猎的态度一直很明确。这些人是伪官、降将,不管有多少无奈,抓起来后,都要问罪。如果能够幡然醒悟,立下功劳,才可以说怎么立功赎罪。
一个民族,如果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混肴是非,是不可原谅的。
面对新的形势,折可求想归宋,必须要派人来洛阳或者去行在,主动表明想法。而不能手握重兵,占据要地,想着待价而沽。王宵猎这里,价格就是大军杀入府州,彻底掘了折家的根。
如果对折可求仁慈、手软,怎么面对那些被折家害死的宋朝将领?怎么面对被折可求围了几次的李彦仙?退一万步说,折可求可以说无愧于赵家,不代表无愧于中原王朝。
现在提拔折彦质,可以看得出来,赵构是没有这个觉悟的。赵构没有,王宵猎必须有。
占领洛阳之后,王宵猎没有利用优势大举进攻。而是停了下来,扩大军队,不断整顿内部,就是希望确立优势之后,以绝对的力量反攻。不管本族、异族,不管伪官、降将,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而不必跟他们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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