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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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语气好似半夜被只流浪小猫碰瓷。子夜失笑,领她进街边便利店挑饮料。

便利店在放内地仙侠剧,老板听见声响,从柜台后抬起头,道,“陈生晚上好,一共卅七蚊。”

这一路谁与他仿佛都很熟,也许子夜看她,与过路人也无异。

子夜付钱时,陈纵终于没忍住讲了句气话,“陈生陈生,人人都认识陈生,不愧住热搜上的男人。”酸溜溜宛如个不得志的前任。

冷言冷语出口,她冷着脸,不让翻沸的情绪到脸上来。

子夜却没理她,低头翻找什么东西。

半晌,将什么东西,连同手头椰青水、葡萄乌龙、蜜瓜豆奶……花花绿绿的饮料,一道给她。

陈纵垂眼,发现是一沓港币,大额零钞都有。

子夜解释,“下次过来,记得带多港币,不要忘了。”

陈纵故意气他,“要是又忘了呢?”

子夜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

垂头瞧她,半晌无奈笑了,如应付什么难应付的后生。

“那就打给我。”

“我还能找你吗?”

子夜道,“记得提前移除黑名单。”

陈纵脸上神情松动,原本攒着的劲叫这话缷了个干净,内在的柔从眼里流泻而出。

她一瞬不瞬看着他,似也想看破他面具下的别样情绪。

子夜八风不动,示意她进店里,“外面冷。”

陈纵没舍得立刻就走。

子夜却毫不留恋,讲完这话,转身,过街,进地下停车场,很快消失在视线。

陈纵在外头站了会儿。街上风很大,双腿冻得通红,她却没什么知觉。转头踏上台阶,整个人飘飘忽忽,只管下意识的往前走。

直至侍应到嘴边的,“请问几位?”变成了一句关切,“你还好吗?”

陈纵伸手抚脸,摸到一手滚烫,还觉得困惑。我怎么哭了?

想开口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泪水随之滚滚而下,渐渐再也止不住。

自知失态,就近寻了空位坐下。侍应也没多言,由着她胡乱坐下,替她清空餐台上的脏盘,随后又去厨房端来一碟芒果布丁,一杯热鸳鸯,以及主厨做多的一份车仔面,轻声安慰,“你听好:今日大事,来日也都只不过剩一小小,没什么大不了。”

邻座客人也关切问道:“还好吗?”

“怎么了?”

陈纵摇摇头,答不上来。

她用了很多天来消化这一晚,直至某天钟颖突发奇想,问起这一夜她与故人重逢的感受。那时,只剩一句平平淡淡的,“我以为他那样一个人,长不成这样一个正常人。”

子夜,终于长成了一个情绪稳定的大人。

陈纵试着从很多角度来切入这一个离经叛道的故事。

是从十二岁的炎炎夏夜,她结束了市里暑期文艺演出,带着滑稽浓妆,穿着亮晶晶的芭蕾裙,跟在爸爸身后走进那间小院讲起?

是从她意识到自己懵懂爱意的那天讲起?

还是从二十岁彻底断开一切联络那一天说起?

却都不对。

准确的叙述,应当是一句对如今的陈子夜最简明扼要的描绘:他终于长成了一个不好不坏,无甚稀奇的正常人。

第3章 陈纵3

第二天,陈纵并没有如约和钟颖去陈老师课上打卡。而是借口着凉,比开课时间晚到一个钟。跟随旁听生,在门廊外长廊上坐着。在他隐隐约约,略喑哑的声线中,模模糊糊听了半堂文学理论课。

恍惚间,陈纵几乎以为时光倒退十余年。港市的阳光和金城一样充沛,本部大楼和爸爸盖的“冂”形小院有些雷同,天井里头也有葱翠的热带植物。子夜在窗前温书,话音平仄有序。她在芭蕉树下打盹,场景有种诗性。

这首诗从十六年前延续至今,搁笔待续。陈纵想让它继续书写下去。

前来参观校园的游客,当陈纵也是学生,好奇问她这是哪位名师的课,怎么这么多人?

怔忪间,已有好心人替她作答:“当然是陈先生的课呀。”

“陈先生名作子夜。”伶牙俐齿的中文系女学生接着解释,”因这一层,中文系必修书目《子夜》常年无休,被借到线装书命悬一线,简装本开枝散叶。也不管陈生名字是不是出自这二字……足可以证明,至少在这间学校,陈生人气高过《子夜》。”

说话间,放课零响,子夜一刻不停留,娴熟穿过人群,恰到好处地躲开了平日不用功、临期才拥上来追问考核重点的学生。游客起初还疑惑不解,直至震慑于陈老师气质,一瞬间也懂得了他的课室为何如此热门。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陈老师,陈纵也是。

昨夜短暂重逢的悲怆早已烟消云散,陈纵脸上渐有笑意。

陈子夜不是这本《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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