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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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渺峰峰如其名,整座山峰常年被云雾缭绕,隐隐约约显现。峰内设有禁制,金丹期以下者都无法在上空飞行,只能顺着山阶徒步走上山来。这是铭剑派每座山峰都存有的禁制,要见其峰主不能御剑而上,须得一步一个脚印地诚心走上来,以示尊敬。

彼时慕君年才刚拜入铭剑派三月有余,修为不足,无法御剑。再说按照门派山规,他也应当徒步上山。画卿颜左右闲来无事,二来也是念及慕君年刚入他峰下,对这里的环境肯定陌生得很不识路,他便陪着他一起上山,让他熟悉熟悉山中的环境。

一路行来,慕君年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心中思绪翻涌。前世他血涤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满目疮痍。他杀伐无数,摧毁了千千万万的山峰门派。可唯有此处,即使修真之界早已千疮百孔飘零散乱,这里也依然山明水秀静谧祥和,如乱世浮沉之外的一寸桃源之地。

师尊离开以后,他孑然一身孤行于世。那时他常于濒临疯魔中,来到这个地方,来到这个他日夜思念眷恋之人曾居之所。

跨越千百个日夜,撕裂了时空,再见眼前之景,一草一木皆未变却又不是他曾经所见。慕君年看着身前之人,手指微动似是想要将他拥入怀中,永远地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但是他不能。

轻风拂起画卿颜的长丝,慕君年看见他白色的衣袂在风中翩跹,落入了他的眼底。

最终,慕君年还是垂下了眼眸,卷去眼底疯狂的眷恋与思念。不,这一世一切都还未发生,他在师尊眼中还是双手干净没有沾染鲜血的人。

他不能,不能展现出他阴暗嗜血的一面,再让师尊恐惧害怕他。他要收敛起毒牙利爪,当一个谦恭卑逊之人,做师尊的乖、巧、徒、儿。

*

爬完长阶,终于到了居所之地。画卿颜指着前面的一处木屋:你就住这里吧。

慕君年沉声应道:嗯,好。

推开门才发现,屋里的生活用品都一应俱全,同前世他用的几乎一模一样。慕君年眸光微动,转身看向师尊,哑然道:师尊

唔画卿颜干咳了一声,甩了甩衣袖道:也不知屋子里的东西齐不齐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尽管同我说。

慕君年压抑着心中疯狂涌动的情绪,良久才张开唇瓣道:谢谢。

画卿颜想了想又道:这飘渺峰也没什么规矩,你无需拘谨。

他瞧着慕君年沉默寡言的样子,思索着该不会是慕君年刚来到这么个陌生的环境,还有些不自在。他在这里,慕君年怕是更加放松不下来。便寻思着让慕君年先自己一个人适应适应,于是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好好休息吧。

说罢便转身要走,却被慕君年突然叫住了脚步,师尊

少年突然急急开口,声音不重,却仿佛带着一股沉重的韵味,像是唯恐什么消失一般急于挽留的悸动。

怎么了?画卿颜微微偏头,心骤然一顿。他只一眼,似就被吸进了少年漆黑幽深的瞳孔里。那里恒古无波却又暗潮汹涌,仿佛要直把人吞噬其中。可画卿颜再定睛一看,少年眼底哪还有幽深可言?分明平静至极,毫无半点汹涌流动的情绪,干干净净地无一丝波澜。

没什么慕君年声音沙哑着开口道:师尊慢走。

画卿颜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但又想不出个什么名堂来。他所幸便不再想了,含糊地应了一声就离去了。

墨色浓稠,浸染无边夜幕。辰星寥寥,星辉黯淡,浓浓夜幕中只有一间木屋从窗口映着几许烛光。

屋内烛光点燃,隐隐约约显现一抹修长的身影。床沿坐着一高大俊朗的青年,他闭目冥想着,一身宽袍黑衣仿佛要融于黑暗之中。放在膝上的手骨节分明,往上是墨藻般的长发,几缕青丝微卷垂在垂在身前。他唇色暗红薄唇锋利,鼻梁高挺,长睫遮目只能看见他眼角下方有一颗殷红如血的痣。他眉形极好眉骨突出眉峰高挑,脸部线条凌厉面容硬朗。

点在桌上的烛火因窗外吹进的风,剧烈地跳动着。烛光暖色映在青年的脸上,也柔和不了他凌厉冷峻的面容。忽得,这人睁开了双眼,眸中的寒厉一闪而过,只剩眼底无尽的深渊。

夜间凉风吹拂入窗,青年原本的高大修长的身形瞬间变得虚幻透明起来,而后仿佛随风飘散一般,化为一缕红烟进入了床上躺着的少年身体里。

双手置于身前,安静沉眠的少年睁开了双眼。眸中一抹红光闪过,而后隐于眼底。慕君年抬手拂过额前的魔君印,火红色的印记消失不见而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竖纹,即今日他刚受的弟子印。

慕君年伸手端详了一番这一世的他,现下的身体。少年身形虽修长,但比之成年时的他的身体还是略为清臞单薄。且这具身体里筋骨未加强,灵力修为尚低,还无法接纳下他来自前世的灵魂。

若非他撕裂时空来到这里时,被天罚所击中,也不必将灵魂融入这个世界的他身体里。

没事,先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恢复,与当下的这具身体彻底融合。

慕君年随意一挥手,便熄灭了烛台上的灯火。

天光大亮,已日上三竿。慕君年早早地起了床,将飘渺峰庭院各处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个干净。这都快过辰时了,师尊怎的还未从房门出来?

慕君年一直都清楚地记得师尊的作息时间,虽说后来师尊被他带上屿君山禁于巫山殿内,每夜受之劳累作息时间早已没了规律,但当年在飘渺峰修行时养成的习惯依然还在。而如今这世的他,未经人事未历苦楚,修行作息应当都还是慕君年记忆中一样。

亥时休卯时起,不是师尊一贯的作息时间吗?怎的到现在师尊的房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慕君年心生疑惑间,便走到了画卿颜的房门前,屏息敲了敲门道:师尊?

还是没半点声响。

慕君年静默了一瞬,而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师尊该不是又同上一世那般,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就跑去闭关了?!

慕君年道:师尊,我进来了。未等回应,他就立马推门而进。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一眼尽收。慕君年隐约看见床铺微隆,似是躺着一个人。他瞧着窗前挂着一块黑布,原是那布遮住了屋外的光亮。

随着他推门而入的声响,床铺上躺着的人迷迷糊糊间转醒。

画卿颜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头顶睡出一头乱毛。他眯着双眼嘀咕道:怎么风把门给吹开了?

慕君年在原地静默了:

画卿颜打着哈欠,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正打算施法,用灵力把门关上。在看到门前站着的人时瞬间吓了一跳,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妈耶!谁在那儿?!

师尊慕君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徒儿来伺候您起床更衣。

第10章 藏巧于拙

画卿颜:

他原处僵硬了一瞬,默默地举起被子盖过头顶,缩被窝里了。

慕君年走至床头,动作很轻地掀起被子的一角,低声道:师尊,我伺候你更衣吧。

画卿颜在被窝里闷了好一会儿,只觉自己方才那一下真是太丢人了。左右脸已经丢尽了,徒弟还在床边站着,等着他从被子里出来。画卿颜在心里作了好一番建设,才闭着眼睛把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窗上的遮光帘不知何时被慕君年拉开了,室外阳光投撒而入,照亮室内一片光景。画卿颜看见慕君年眸光微闪,而后垂下眼帘遮去眼底所有情绪。他道:师尊,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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