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重生 第20节(1 / 2)
陈宝眼神一瞬迷茫,似是没听懂,谢昭宁也不再多说话,披着大氅起身道:“一时半会儿这弓也完不成,我去屋里躺一下,你也睡去吧。”
陈宝应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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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躺下不多时又要起来去巡防,夜里那骤风急雨匆匆来去一场便走,宫里宫外不大平坦之处积了些薄雨连夜就结了冰,路便不好走起来。
谢昭宁虽主掌外宫门骑兵,但都指挥使的官位到底比连璋副都指挥使还高上半阶,需兼理内宫门巡防事宜,但他俩总归说不了两句便要起争执,他平日便不愿插手内宫禁军之事,只避无可避之时,方才履行一二职责。
尽管他俩顶上那位都检点原才是禁军真正“当家做主”的统帅,但都检点到底年事已高,除开春张罗些征召、迁补与训练外,已不大理事。
谢昭宁安排了人手去善后,宫里宫外均妥善部署,便比平日晚了一刻钟,正撞见连璋也巡完防,显是时间颇紧亦来不及更衣,二人便一同沉默着往崇文馆里去,与守门侍卫一点头,待门开,屋里其余人已都到齐了,只除了杨泽。
“我就说因着夜里那一场雨,二位哥哥今日定是赶不及,都得着甲跑着来。”连珩嗑了一桌面的瓜子壳,边吃边笑,“哥哥们快进来暖和暖和。”
谢昭宁冲他遥遥一点头,往霍长歌桌前走过去。
霍长歌正脸冲下趴在桌上浅眠,闻声抬首,一双杏眸泪眼朦胧的,浑身透出股子没精打采来,想是夜里受雷鸣惊扰,未休息好。
她眼睫一动,眼角滑下颗泪,手掩着唇就打了个瞌睡,像是晨起枝头沾了晶莹露水的花苞。
“早。”她呢喃一声。
“困?”谢昭宁简洁一问,撩开披风坐下去。
“我讨厌雨。”霍长歌连眼都没大睁,在他背后含混嘀咕念一声,将那红彤彤的大氅往身上裹紧了些,头一偏又枕着胳膊睡过去。
她母亲亦是于雨夜去世的。
谢昭宁背对霍长歌,似觉后背莫名便暖和了,不由牵了牵唇角,对着桌案笑了一下,取水于砚台里转着墨条轻研。
他适才备好了墨,门又一开,来的竟是晋帝身边的小太监。
“问各位小殿下安,”那人朝众人恭敬一行礼,起身道,“小的得了陛下旨意,来与各位通传一声:夜里雨大,杨太傅受了风寒,今日歇着便不来了,陛下说——”
他话说一半,往谢昭宁身后眺过去,谢昭宁顺着他眸光转过半身,见霍长歌跟朵红云似的堆在桌面上,正睡得专注。
那太监又轻笑一声,扬了扬尖细的嗓音倏然唤道:“小郡主?庆阳小郡主?”
霍长歌闻声一动,头上小髻微颤,茫然抬首,直直对着谢昭宁怔怔眨了两下眼:“嗯?”
谢昭宁清咳,拿眼神示意她往远了瞧,她人却还发着懵,歪着头眯眼觑他,眉头微蹙,一副还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呆得还有点儿小可爱。
连珩瞧着他俩跟演哑戏似的,“噗嗤”一声兀自乐。
连璋面无表情微有不耐,两颊肌肉却已微微隆起,显是正暗自咬牙切齿中,他本就瞧不惯霍长歌,昨日又在她婢女身上吃了瘪,愈加恼她得狠了。
连珍眼神些微茫然,神色却明显紧张,心中已是升起了妒火。
连珣却仍是笑得一副高深莫测模样。
“小郡主,”那太监又笑着喊一声,嗓音阴柔尖利,“是小的在唤您。”
霍长歌突然一抖,这才清醒:“公公早。”
“问小郡主安,”那太监笑着一颔首,望着她,方才又续道,“杨太傅今日不来了,陛下说,虎父无犬子,燕王乃我大晋战神,不知这堂讲习战法布阵的课,郡主可敢挑大梁?”
他一语既落,震惊四座,屋里众人哗然一声,面面相觑一瞬,俱扭了头朝霍长歌眺过去,简直不可思议,连谢昭宁亦免不了愕然。
霍长歌:“……”
她只当自个儿没睡醒。
第23章 书阁
“敢, 亦是不敢?能,或是不能?”那太监颇耐心地等她片刻,才又催问一句, “您得与小的回句话。”
行吧,她明白了, 霍长歌掐了掐眉心, 挺直肩背坐端正, 心道看来不是她没睡醒,而是前日只一句“纸上谈兵只会上俩分”的说法,未说服连凤举,他又起了试探自己的心思。
“……”霍长歌一解大氅站起来,负手就往正前走过去,颇有气势道,“自然敢——”
她走到沙盘一侧, 话音一敛却又与那太监低声讪讪一笑:“但说不上能。”
“臣确实于兵法布阵一途并不精通, 不敢耽误各位殿下,”霍长歌往堂前大大方方一站, 于众人面前一拱手, 眼神清明, 不卑不亢,转而又是那副无畏无惧的模样, 语气却谦和了许多, 直白道, “只臣自小长在战火纷飞之中倒是不假,依稀记得几场惊险大战, 不若与各位殿下详细道来一二?权当借花献个佛。”
霍长歌授过一个时辰的课,只详述了北疆风貌与北狄各族, 以及前年容兰城中颇为凶险的一场大战。
那一役,北疆关外四族由一新将统领,趁夜里大雾视野不清,将马蹄拿皮子包了,灭了火把,裹在雾中悄无声息夜半而来。
待城楼守将发现之际,城外哨岗已被拔除大半,北狄联军已堪堪到得容兰城下,求援示警的讯号不及发出,大半守城军便让狄人漫天一阵乱箭射死。
那夜,北狄以摧枯拉朽之势而来,险些就攻下幽州边防半座城去。
霍玄连夜率军自辽阳驰援来时,狄人已靠沾了牛油的火箭越过瓮城,攻破城门,将城内两侧民房淋上火油点燃了,遍地尸骨陷在烈火之中,黑烟汹涌翻滚,遮天蔽日,满城皆是焦腥的气息与凄厉哀嚎的喊声。
霍玄便在那熊熊烈火围困的街巷内,着一身玄甲如战神临凡,手持陌刀、腰悬长剑,领北疆悍勇男儿,再将北狄痛击出城。
那一战惊险又惨烈,除去死伤不提,兵将多受火焰烧燎,身上生出大片水泡,便连霍玄耳下脖颈、手背手腕处,亦是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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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战事到头,课也下了,霍长歌抬眸往下一探,果然便见众人皆是一副困顿模样,尤其连珍,双眸麻木空洞,头往前一点一点,似小鸡吃米一般,怕是已睡迷糊了,只谢昭宁若有所思,似是仍沉在那惨烈一役之中,眼神复杂。
霍长歌面上颇为疲惫,内里却狠狠憋住了笑。
她故意平铺直叙,将话说得干巴无趣,却又着实还原了战事全貌,未加一句多余评判,完美坐实“不通兵法布阵”之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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