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太值了(1 / 2)
春日明媚,阳光正好,女皇难得好兴致,带领一众宫人与几位幸臣,去往禁苑游园骑马。自从上次太平提起,婉儿也略学些驭马,只是实在心力有限,算不得精通。不久,她落在队伍后边,一副疲累的模样。
树下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儿,面目和善。
婉儿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明堂尉吉顼。说起来他也是酷吏出身,虽说生性阴狠毒辣,看事情却很通透。与他交谈,别有洞天。
这机会不能不好好把握。不久前,吉顼向来俊臣告发洛州参军,说他相面称天子之相,是要谋反。来俊臣上报了朝廷,却把功劳据为己有,还反参了吉顼一本。危急关头,这小老头当机立断,直接向女皇告变,面陈因果。若非如此,他早已在黄泉之下了。
婉儿故作倦怠,面露疲色,下了马,牵到树下拴住。
“上官才人的马,远看着像照夜玉狮子,这近前细看,眼下双颊泪沟深陷,怕是榆雁的卢[r1] 。都说的卢虽有力,却是凶马妨主,奴乘客死,主乘弃市,会替主人招来血光之灾。才人,就不怕么?”吉顼上前,拍了拍它健硕的前腿,瘦而干枯的手指梳了梳马鬃。
“‘生死有命,马岂能妨’,吉尉不会忘了吧。”她说。
“也是,也是。”老头儿笑了,“的卢也曾救主,还要看主人如何。”
来俊臣的事,朝堂上闹得风风火火,吉顼大概明白她此来何意。只是两人都不愿做点破的那个,只是寒暄,在外边兜着圈子。吉顼老辣,沉得住气,偏偏把话往外引。最终还是婉儿先开了口:
“吉尉,您曾与来卿共事。我有些好奇,在您眼里,他是个怎样的人?”
“来俊臣?他是个异类,却不像一个人。”吉顼拈着胡子,缓缓出口,“不得不说,当一个人恶到极致,背负着一切你所能想到的罪过[r2] ,反有种让人迷恋的气质。”胡须掩盖下,他的笑藏在后边。
既然婉儿挑明话头,吉顼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谈论起来。
“酷吏已经山穷水尽,我呢,也就识趣离开他们。皇帝下的这盘棋,从开始布局,来俊臣就是注定牺牲的弃子,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那些人的真面目,我猜皇帝早就看得真真切切,再迟五年前狄公的案子也该明了。如今国泰民安,来俊臣必死,陛下却迟迟没有动作,一再拖延,才人猜猜这是为何?”
“陛下需要一个人震慑朝臣。”她说。
吉顼摇头一笑,更加慈眉善目起来:“还需要么?这时候了,还需要么。”
如果真的需要,陛下便不可能杀他。你们告发此人,就是自取灭亡。我倒是觉着,陛下不是护着来俊臣,而是在暗中观察我们。这个当口,若众臣把矛盾归结于陛下,不满她任用酷吏,质疑她的统治,对这个女人的天下提出异议,哪怕只有一个人这样说,来俊臣都不可杀。若是所有人都站在她的立场,只说来俊臣作奸犯科倒行逆施,祸乱大周江山社稷,如此来俊臣便可杀。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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