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束高岭之花 第2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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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娥为废太子急得掉眼泪, 希望有人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能救太子一命。

可朝术还是带着一众下属逼来, 任凭小宫娥怎么骂他狼心狗肺丧尽天良都面不改色, 还挥挥手让人把她拖下去。

太子的眸色黑沉沉的,以往都是耀眼明亮的琥珀色泽眼瞳,这一刻却暗得厉害。

朝术都不敢直视那如刀的目光,他生怕自己看多了,就会低头求饶致歉,让旁边监督的太监发现端倪。

送废太子上路的东西都是早就制备好的,全都放在黑沉沉的托盘上,由那位监督他的太监端着。

朝术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拂过这些即将送太子上路的东西,在那樽漆黑的酒杯上顿了下。

毒酒里头撒的是他经过千难万险得来的假死药,朝术这回学聪明了,不会去哀求依靠别人的怜悯心,而是直接打蛇打七寸,抓着太医院一位郁郁不得志太医的亲人威胁而得来的药。

那位年轻的太医就爱钻研疑难杂症,于是在太医院没什么建树,常被人排挤,朝术曾出手帮过他,一来二去便熟识了,晓得对方在家中有位相依为命的亲人。

对方被威胁了还想当震惊,以为他是位好人,谁知道竟然是引狼入室,害了自己,又害了亲人,不得不捏着鼻子为朝术做事。

那药做出来后被朝术拿来试验过了,大理寺里最不缺的便是死刑犯,他借着四皇子的名头在他们身上挨个试验,恶心得好几日都食不下咽,好在成果斐然,全都成功了。

早在太子出事那日起,朝术就开始筹谋这一切了,现今也不过是放在了明面上,只等一举成功便是。

朝术为了掩人耳目,多说了几句废话:“你我主仆二人恩断于此,希望殿下能投个好胎,下辈子擦亮眼睛,莫要再遇上奴才这样的白眼狼了。”

萧谦行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他:“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会激怒朝术对他不利。

朝术被他一刺,既憋屈又委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萧谦行的话算得上不痛不痒,朝术抿了下唇,就当没听见。

“殿下不如就选这杯毒酒,也好体面些去了。毕竟这白绫同这匕首用了不会立即死去,倒痛苦得紧。好歹也是主仆一场,我便发发善心提醒你这一回。”

朝术希望萧谦行能够听懂他的暗示,他的忠心日月可鉴,之后也定会保全太子的。

萧谦行的手在酒杯上滑过,朝术死死盯着他看,没想到他转头又把手放在了旁边的白绫上。

小太监一颗心这下高高提起来了,想说什么,又碍于旁边还站了个监督的,只能暗自着急。

萧谦行又笑了下,抬手拿起了酒杯,“那就姑且随了朝公公的意吧。”

太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朝术没明白。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接下来发生的事,紧张得都有些反胃。

要是出任何意外,都会让他悔恨终身!

萧谦行的动作很慢,依然是斯文儒雅的贵公子,好似他接下来不是赴死,而是即将要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他余光瞥着朝术,拿着那杯酒毫不犹豫就仰头饮下,似乎对自己的结局早有预料,既不见失态,也不见沉痛凄凉。

约摸半柱香的时长,带黑的毒血便从那愈发艳红的唇角滑下,不消片刻,萧谦行的面庞就白得跟鬼一样。

朝术心跳得厉害,哪怕这药他已经试验过无数次,在动物身上、在死囚身上,他仍然会紧张担心,害怕出任何意外。尤其是看着萧谦行流下的血和逐渐微弱的呼吸,他恨不能以身替之。

慢慢地,那点微弱的呼吸也不见了,朝术颤抖着手去触摸萧谦行,冰凉得和尸体无二。

他没由来地想哭,从眼眶里涌出一颗一颗的泪珠,到了后面泪水几乎是簌簌落下。

那负责监督的太监伸手去探了下萧谦行的脖子,脉搏完全丧失了跳动的能力,废太子是真的薨了。

再看朝术脸色煞白,悲伤得不能自已的模样,耻笑:“人都已经去了,朝公公再做出这幅情态有何用,怕废太子头七把你带走吗?”

奚落了一番朝术,再不看他,接着扬长而去。

朝术盯着萧谦行看了良久,在原地收拾收拾了心情,他这些时日用雷霆手段或收买或威胁了几个忠实的下属。

当然他是不敢相信人性的,认识那位太医当真是人生中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他是用药物来控制他们。

朝术还遗憾,没能用上传闻中的蛊毒,若是那等阴邪狠毒之物,恐怕更容易控制这些人吧。

拍拍手,就有人把早就准备好了的死囚犯尸体给搬过来,扔在了萧谦行身边。

二人体型相似,年龄相似,死法更是一模一样,哪怕是之后仵作来验尸也找不出任何不对劲。

一场大火在朝术走后便蔓延起来,火势冲天,灰蒙蒙的烟尘遍满了半边天,那跳动的焰火化作一张狰狞的面孔,好似要将所有的污烬吞噬。

冬天的大雪都扑不灭这场火,还是无数人争先抢后去打水才将火给扑灭。

大火的起因已经不得而知了,或许是虫鼠碰了烛台点燃了窗棂,又或许是哪个小太监小宫娥打个盹偷个懒的功夫,无意间打翻了油灯,才让这火燃得无穷无尽。

其实更多人暗中认为这是老天爷的惩罚,麒麟之子身亡,连这天都看不过去了,才生了一场火想将普天之下的黑暗烧完烧干净。

这事儿却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谈,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冬天的雪都被染成了鲜红色,一大盆水淋下去也洗不净那红到深黑的地砖颜色,于是众人乖乖地闭嘴了。

这事儿成了宫中的秘闻,连想都不被允许。

萧谦行醒来后是觉得这天雾蒙蒙的,仔细望着外边儿,却又觉得空气干净,枝头都被清晨的雾冲洗得新亮。

他对于自己能够活下来这事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当见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人时,还是微微惊讶地张了嘴,后又归于平静。

此地相当眼熟,无论是装潢还是格局都和东宫没什么两样。

萧谦行又想到了从前他给朝术东宫的那张地图,弯弯绕绕的走廊、偏殿都印在那四四方方的图纸上,被火点燃,又化为了灰烬。

他想,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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