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第7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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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从年少时走来的,余明函岂会不了解少年人的小心思。

不过,乔家阿影对似飞来说,实属烂桃花,必须掐掉。

余明函不放心,道:“给老夫披衣,去书房看看。”

推门而入时,何似飞身杆儿笔挺的站在书案后,右手指尖捏着一支狼毫,迟迟未落笔。

余明函心道,这小子果然!

主人家的谈论,余枕苗不会掺和,很有眼色的关上房门,守在外面。

余明函见何似飞一副凝神沉思的模样,并未开口唤他,而是举步走向书案。

何似飞正在写的这张纸上只落下零星两行字——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大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1」

并非诉说不舍之意的情话。

余明函先是觉得自己低估了徒弟,后将这两句诗细细品读一遍,逐渐琢磨出味道。

想渡黄河时,被冰冻的水流阻塞;想登大行山时,却引起被霜雪覆盖,无法行进。

这话里话外,不正是何似飞现在的处境么?

——只要他不放弃乔家阿影,只要他敢当乔家女婿,那么他的仕途,就宛若塞川之黄河,满雪之大行山。

至于后面两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商朝伊尹梦中乘船经过日边,随后一路从奴隶爬到宰相之位。

这些典故都是他两年前当故事一样讲给何似飞听的,可此刻被他巧妙的应用进诗文中。

何似飞这会儿才察觉自己身旁站了一个人。

但他只是偏头看了一下,并未行礼,紧接着,继续落笔——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余明函看着这感叹和疑问,觉得徒弟这不仅是问他,更是在问自身。

他张了张口,嘴唇微微动了下,却终究无法回答。

其实给乔太守写信,可以完美的解决此事,随后似飞也可以像伊尹一样,一路青云直上,位极人臣。

但看何似飞这首诗,便……可晓得他的选择。

他不愿。

何似飞不愿意同乔家阿影彻底划清界限。

那,余明函也想不到其他解决办法。

可何似飞书写的动作一点也没顿,最后一句诗文一气呵成。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是何似飞给自己的答案。

即便前方无数险阻,终有一日,他可扬起风帆,长风破浪,横渡沧海。

余明函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因为一首诗怔愣半晌,随后,眼眶中溢出了泪花。

好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

好让人荡气回肠!

绝妙!

这才是少年!

见何似飞这首诗明显已经写完,这张纸张却不见前半部分,余明函忙把书案另一侧那堆带着新墨的纸张挑拣出来,一张张翻看。

片刻后,终于找齐了四张纸,拼凑出何似飞的前四句——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1」

看着这首诗,余明函几乎能对他的茫然和困顿感同身受。

可他困顿后,没有选择那条抛弃了乔影的坦途,而是坚信,凭着自己的才华和学识,终有一日,可以像姜太公、想伊尹那样,位极人臣。

余明函终究是再也说不出‘修书一封,不要乔影’的话。但他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只是在何似飞写完搁笔后,对他道:“冲动、热血是少年人的特性。为师只想问你,似飞,你是离不得那乔家阿影,还是只想逆反为师的命令?”

何似飞眼眶也有些红,给老师行了礼,道:“学生没有离不开乔影,亦不想违抗师命。不肯推拒此事,一因学生在世为人,便要言出必行;二因知何兄一腔热忱,学生莫不敢负。”

余明函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第一点好理解,他徒弟向来是真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鲜少‘朝令夕改’;

可第二点,他方才了解过那乔家阿影假扮男子后,便化名为‘晏知何’,似飞叫他‘知何兄’,意思便是他不想辜负‘知何兄’的友情,而非是对乔影的爱情。

他迫不及待问出口:“你对那乔影,当真并非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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