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98节(1 / 2)
“这两个人就是当时为夫人做胰子的宫人,”梁安把人记得清楚,“这个叫红药的,家里已经没人了,这个抱夏家中还有一个母亲一个弟弟,住在石花巷子。”
严统领将调查来的东西禀上去:“这两人家中都贫困,近日没有多出银钱或财宝,人也都审问过了,都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下毒。”
皇帝翻着两人的口供,问:“除了她们,还有哪些人接触过?”
“人有些多,”梁安回,“除了两个得了吩咐制胰子的女史并行宫尚服局的司饰,还有她们能想起来的人,都在这上面了。”
皇帝的手落在一个人名上。
“这个人,审过了吗?”皇帝问。
庞才人。
第108章 偏爱
庞仪进宫很多年了, 久到她已经忘记了宫里的天和宫外是一样蓝的。
她出身亦是显贵,未及笄前是家中娇养的幼女,被珍藏在闺阁, 没沾过细尘,所以跌落泥沼的那一刻显得尤为慌乱和痛苦。
那痛绵延至今, 在掖庭局的黑夜中溃烂成了不能示人的伤疤,怨恨就变成了一件容易的事。
可惜那恨在从前也找不到依托。
庞仪今年二十有五,天子开恩,许她出宫,回归自由身,在十月的封后大典之后。
皇后。
没有人比她看得更清楚天子对那个即将登上后位的女子的迷恋,即使那女子那样自私冷酷、视天子的真心如敝履。
她不恨那个即将登上后位的人,可她恨萧沁瓷, 恨她的不择手段, 恨她能爬出泥沼,恨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跪在两仪殿的青砖上, 砖石映出一张平静的脸。
“的确是奴婢做的。”庞仪坦然地承认了,“陛下想问我为什么吗?”
她抬头直视御座上的天子,庞仪在御前三年, 从来不敢这样这样做。
天子锋利轮廓在阴影中显现, 冷酷和压迫如浓重晕开的一笔墨色, 被挥洒得淋漓尽致。
“朕不想。”他本意或许还想问一问, 但听她这样一说顿失耐心, 庞仪的供词自会有人呈上来,既然她已经承认了, 叫人把她带走便是。况且庞仪这样做的缘由他也能猜到一二。
皇帝眼风一扫,就示意禁卫将她带下去。
“陛下不想知道我的毒是从哪里来的吗?”庞仪道, “是从萧沁瓷那里拿来的。”
皇帝周身气息顿时变得更加凌厉。
庞仪半点不惧,坦然回望帝王。
片刻后,天子挥手示意禁卫退下。
庞仪面上浮出一个似讥讽又似得逞的笑。
“陛下应当知道,此毒名为朱碧,您登基后整肃后宫,这药就在宫中绝迹了。”庞仪问,“陛下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萧沁瓷那里还会有吗?”
“你如果要说的是这些那就不必再开口了,”皇帝不耐烦,“朕没有耐心听你说这些。”
庞仪在御前伺候,自然知道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君主,或许是夺位的谋划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皇帝在处事上雷厉风行,甚至称得上急躁。
换了往常,他甚至根本都不会听完庞仪的反问,只会干脆利落地叫人把她押下去。
现在的耐心为着谁不言而喻。
“关于萧沁瓷的事,陛下也没有耐心吗?”庞仪道,“奴婢记得,在玉真夫人的事情上,您一贯最有耐心,既然如此,听我多说两句话也无妨。”
“你想说什么?”
“陛下还记得当初萧沁瓷在行宫起风疹的那一夜吗?萧沁瓷身上的风疹来得蹊跷,至今也没有找到是因何而发,又只有她自己的药膏能缓解症状,陛下就没有怀疑过吗?”庞仪道,“后来陛下让人去找药的时候我便将东西都藏了一份,里头可不止有朱碧。”
庞仪冷笑,痛快说:“有一味药是能引猛兽发狂的,陛下觉得熟悉吗?”她道,“三月时猎场惊马,陛下因此受伤,都在她的谋算之中。”
串起来了。
皇帝心下了然,脸上却殊无异色,只说:“哦。”
他心中原本就有猜测,当时寻不到证据,如今不过是把这猜测坐实了而已,并不感到意外。
“您知道?”庞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震惊不已。
“朕不知道,”他道,“也不想知道,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应当不止于此。皇帝注视着底下的人,庞仪跟在萧沁瓷身边大半年,她若时时注意,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我从萧沁瓷那里找到的东西不止这一样。”果然,庞仪说,“陛下让人搜过我的住处了吧?没有让人看看里头都有什么东西吗?”
皇帝默然,道:“那些都是你下毒谋害的证物。”
“确实是证物,同样也是萧沁瓷谋害天子的证物。”庞仪面上有讥诮,“苏氏是用药的高手,当年苏太后一入宫便得盛宠,如今萧沁瓷又将这样的手段用在了您的身上,陛下对此难道一无所觉吗?”
“先是吴王、楚王,再是陛下,从去岁宫道上的初见,再到后面清虚观梁瓦的坍塌,都在萧沁瓷的精心算计之中,”庞仪将她冷眼旁观的种种细致道来,“清虚观破损的梁瓦至今尚未修缮好,陛下只需让人一查便能知道那屋顶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那些痕迹做得隐蔽,但并不干净,倘若皇帝是真心想要修缮清虚观,那些痕迹就会被抹除得一干二净。可就是因为皇帝的私心,清虚观被封,至今还是原样,这才让庞仪寻到些微端倪。
“再到后来,她名为拒绝,却不得不住进西苑,那对送给苏晴的镯子,也是她故意送出去的,因为她知道那段时间吴王经常进宫,又假借去看望苏娘子的名义故意让您撞见……”
皇帝听她说着这些,却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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