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61节(1 / 2)
第一封信写:“吾妹念念,见字如面。日前你来信所言风险颇大,为兄三思之后觉得应要从长计议,你不可轻举妄动……兄,玉楼附上。”
第二封信来得很急,时间相隔很近,萧沁瓷略一思索便知道了,第一封信寄出时长安还没改天换日,想必是兄长得知长安兵变的消息急急便写了第二封信来。
果然在第二封信中问了太极宫兵变,又问了她近况。
此后萧沁瓷便被困在宫中,收不到来信,自然也没办法递消息出去,后续的几封信字里行间已有焦急之意,玉真夫人深居后宫,又不是先帝或今上有名的宠妃,兄长远在千里之外,要打听到她的消息应该也是不易。
萧沁瓷又拆了一封,这封信言语便平和了,想来是知道她被困在太极宫中,一时无法脱身,信中还写了如果她仍存有先前的念头便可去寻一位好友的帮助,他可找人护送她去幽州。
萧沁瓷看完了所有的信,天光也越发黯淡,萧沁瓷将东西放回盒中,只留下了文牒和户籍证明随身藏好。
她坐在薄暮里,身上有隐痛,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踏进太极宫,就不甘心会被困住一生的命运,尤其苏皇后是要将她献给平宗的,那是导致萧氏满门流放的罪魁祸首,萧沁瓷当然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
皇后不会顾及她到底愿不愿意,所以她去找了贵妃,那才是她和贵妃合作的开端,她成了贵妃的眼线,而贵妃允诺不会让她成为先帝的嫔妃。于是萧沁瓷如愿出家做了女冠,这本来就是她自己求来的。
但那样还不够让人放心,苏皇后没有死心。所以她向贵妃讨了能绝育的药汤,那是她送出去的投名状,也是为自己留的后路,她不能去赌贵妃能时时刻刻地护着她,事情倘若到了最糟的地步萧沁瓷也不会因为不得不委身平宗而自尽,但绝不能依着苏皇后的意思借腹生子。
好在贵妃信守了自己的诺言,她也一样。在萧沁瓷倒戈将苏皇后同楚王密谋造反的事告诉贵妃之后,以此换来了离宫改换身份脱身的机会。贵妃允诺会寻到合适的时机让她去方山,她已安排妥当,为萧沁瓷准备了新的身份,届时她只要诈死离开,太极宫的事便同她没有关系了。
萧沁瓷又想起两年前宫变那一夜,贵妃最后同她说的便是:“去方山吧,我会信守承诺。”
贵妃思虑得也很周全,先帝驾崩,新帝即位,按礼先帝嫔妃便该迁往感业寺和妙音观,而以萧沁瓷的身份,也只会去方山。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连太极宫的宫门都出不去呢?尤其在皇帝为了打压太后治宫如铁桶的情形下,萧沁瓷更是什么都不敢做。
迟了两年,还是险些功亏一篑。要是昨夜禄喜动作稍迟一步,只怕也拿不到这盒子了。
萧沁瓷垂眸打量着那个普通至极的匣子,她的确自私又贪婪,一方面想着自由,一面又想着至高无上的权势。
她原本想扶持吴王做皇帝,可吴王不堪大用;她也想过顺着太后的意支持楚王,可楚王对她曾经试探性地提起赦免萧氏一案嗤之以鼻。
皇帝能给她的比前两个人更多,但也不过如此,他也曾明言不会为她赦免萧氏,萧沁瓷不会蠢到会对一个帝王倾注不该有的期待。
他如今的确是真心喜欢萧沁瓷的,但这种喜欢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萧沁瓷最好的结局或许就是如苏太后一般做到太后,但她连拥有自己的子嗣都困难,到时候她难道要立宗室子为东宫吗?
天子不是亲生子的后果看如今苏太后的处境就知晓了。
但她不甘心。
她已走到了这步,对权势的渴望或许不只男人会有,女人同样也会有。
但现在情形也颇为尴尬,在方山,萧沁瓷想要诈死脱身自然有静慧真人会帮她收尾,而如今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别院,她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况且……
到她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权势,还是自由。
……
萧沁瓷到了陌生的环境总要适应许久,她原以为皇帝回了太极宫,总要有个两三日才会来,但半夜里她忽地被一阵细微的动静惊醒。
她下意识地去摸枕下的匕首,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皇帝送她的那把匕首应该是随着其他东西一起被收走了。
“陛下。”她挂起半面银帐,看见皇帝踏着烛火进来,见她还醒着似乎诧异了一下。
“还没睡?”语气自然,仿佛他与萧沁瓷是对寻常夫妻,夫君进妻子的房间是天经地义的事。
萧沁瓷同样淡淡道:“睡不着。”
皇帝走过来:“是在这里不习惯吗?”
萧沁瓷跪坐在榻上,她沉睡乍起,乌发柔顺披下,他打量萧沁瓷,看不出她是刚醒还是一直没睡着,眼下倒有两点淡青,隐约有憔悴的模样。
“习不习惯不也在这里了吗。”萧沁瓷眼睫颤颤,皇帝忽然辨不清那两点青色是她睡不安稳的痕迹还是烛光留下的阴影。
“房里的烛火这样亮,会影响你休息。”皇帝说着,已到了她身前,低头看下来的眼神是不加以掩饰的探寻。
萧沁瓷的反应不在他意料之中,他特意趁着萧沁瓷还没醒的时候回到太极宫,但又让人把萧沁瓷的一举一动都报给她,就是想看看萧沁瓷会如何应对,也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但她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坐不住。
“陛下不是知道吗?”萧沁瓷平静说,“我怕黑。”
话里没有别的意思,却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昨夜最紧张的时刻,皇帝曾在萧沁瓷耳边逼问,问她是怕黑还是怕自己,萧沁瓷不肯说,他便恶意的磋磨,直到萧沁瓷受不了,回答怕他。
这个答案也是错的。
他逼着萧沁瓷说怕黑,也只能怕黑。
“那朕守着你睡。”皇帝笑了一下。
萧沁瓷抬起头,说:“不敢劳烦圣人。”
她的喜好其实不难猜,她很少称呼皇帝为圣人,这个词听来有另外的含义,放在天子身上并不合适。
此刻被她说来便一语双关,有反讽的嫌疑。
“朕不觉得是劳烦,”他故意逼着萧沁瓷,想看她平静的面具能戴到几时,“太晚了,去睡吧。”
萧沁瓷极快地瞥了他一眼,直截了当道:“陛下不离开吗?您在这里我睡不着。”
“你昨夜也睡得很好。”皇帝用话堵住了她的口。
萧沁瓷道:“那是我太累了。”
“朕也可以同样让你累了之后再睡,”他学着萧沁瓷的平静,“你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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