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 第21节(1 / 2)
萧沁瓷的最后一句话一出才是让兰心心里门清,这是冲着先前在静室里她的“一时失言”来的,她知晓萧沁瓷必不会放过她,没想到秋后算账来得这么快,且半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是哪里说错了什么吗?”
萧沁瓷的确爱吃桂花糕,这点兰心姑姑并未说错,可皇帝说她不喜欢,她便只能不喜欢。
萧沁瓷翻页的手一顿,她细长的手指搭在纸上,落下了一朵影绰的兰花:“连主子的心意都揣摩不明白,姑姑这又是做的什么奴婢?是还要我来教你吗?”
萧沁瓷根本不接她的茬。萧沁瓷从前敬着她是要让太后放松警惕,如今打压她,也是要故意做一个姿态给太后看,也给皇帝看。管她兰心是谁派来的,如今是在皇帝的西苑,兰心是奴,她是主,想要奴大欺主也得好好盘算。
兰心白日里受了萧沁瓷的气,晚上在皇帝面前回话时便故意拆了皇帝的台打萧沁瓷的脸,皇帝当时没有说什么,可这西苑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奴婢愚钝。”兰心姑姑看不清形势,以为萧沁瓷仍被太后捏在手里,她恭敬有余,畏却不足。
“姑姑哪里愚钝了?”萧沁瓷淡淡说,“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怎么会有蠢货呢?”
她莞尔一笑:“不过蠢不蠢的倒也不要紧,最怕的是有人自作聪明。”
太后指望着萧沁瓷笼络好皇帝,不可能任由兰心这样做,何况不用等着太后来料理她,待得明日有些事就能见分晓了。
兰心姑姑并不应声,只在心中冷笑:自作聪明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今夜萧沁瓷铁了心要敲打她多说也是无益,兰心事后也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她在萧沁瓷身边安逸日子过得太久,忘了在太极宫中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谨慎,今日这番警告她得来的不冤,只是往后再不能将萧沁瓷视作一个柔顺无主见的孤女了,这姑娘,主意大着呢。
萧沁瓷又翻过几页,烛影轻晃,书上顿时黯淡了几分,萧沁瓷这才抬头,看着还立在跟前的兰心,故作诧异:“姑姑怎么还站在此处,我这里不用姑姑伺候,你快去歇着吧,今晚也辛苦姑姑了。”
她话说得那样真心实意,半点看不出片刻之前她话里的字字机锋。
兰心姑姑将眼神藏在阴影里不着痕迹地审视过她,语气如常:“夫人身体不适,要不奴婢还是在身边伺候着?”她话里终于多了些请示,不再如以往一般强硬地做决定。
萧沁瓷忽地想笑,觉着兰心姑姑刚才那句话同皇帝还挺像。
第33章 私情
萧沁瓷心中嘲弄, 无论身份高低,人就是这般,总像是喜欢受虐似的, 你不能待他们太好,太好他们便觉得你容易拿捏, 反而是肆无忌惮起来,太差又容易让人心生怨怼,这其中的分量自己得拿捏清楚。
媚上和御下原也没什么不同,都要张弛有度,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
皇帝是人上人,来问她的意见是纡尊降贵,兰心姑姑本就是伺候她的宫人,来请示她原该是天经地义的事, 如今她这样小心翼翼地问, 倒像是萧沁瓷让她受了多大委屈。
“不必了,往常我也没要过人伺候。”萧沁瓷面皮仍旧飞着薄红, 被她不动声色的端住,言语如常,再无方才在皇帝跟前的柔顺示弱。她在病中确实难受, 可这难受也不是不能忍, 而萧沁瓷素来能忍, “姑姑今日也辛苦, 叫苹儿来当值吧。”
兰心姑姑被她冷淡的言语堵住, 思及这两年萧沁瓷生病时她确实也没有多上心,但萧沁瓷自己不喜人在旁, 这也怪不得她。兰心疑心她又要翻旧账,便匆匆道:“那奴婢便先告退了, 夫人早些休息。”
“嗯。”萧沁瓷头也不抬。
片刻后,兰心姑姑轻巧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萧沁瓷又坐了一会儿,其实如今她看着手中书也是看不进去的,只是盯着上头的字眼出神,直到药效上来渐渐生了困意。
……
皇帝回了静室,他回来不过片刻,前头出去的冯余换了一碟蜜渍青梅上来,皇帝吃得清淡,不喜甜食,紫极观并不常备点心,他去寻摸这碟东西来费了些功夫,进来却见殿中空荡荡的,皇帝立在宫灯下垂眸出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试探着开口:“陛下,这蜜饯……”
皇帝回神,见了雪白瓷盘里一粒粒青黄甜浸的梅子,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先前那碟桂花糕,心中盘着一口郁气,不上不下。
那口气原已在他心中堵了许久,至今也不曾疏通。
他是怎么知道萧沁瓷不爱吃桂花糕的?
该是那年见到楚王送了她一盒糕点开始。
那是景惠十五年的秋天,石榴出果,桂子飘香。正是天气和暖,云融风清,他往清明池过,听见了楚王熟悉的声音。
清明池临着南苑冷宫,每年都有宫人失足落水,寻常人嫌这地方晦气,宁肯绕远路也不肯从这边过。
但那日有些不同,清明池里残荷枯梗浮水,锦鲤惊群,殿中省的人正指着园里洒扫的宫人清理池水,一时间看上去下了满池的饺子,沸腾得很。
“阿瓷,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城西茶花巷子陈记糕点铺买的,阿晴说你爱吃他家的桂花糕,入了宫后就吃不到了。你快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言辞平静,又带着几不可察的殷切。
声音是从一墙之隔传来的,皇帝缓了脚步,凝神听着墙那头的话语。
楚王的身份要同旁人都不同些,他被孝仁皇后抚养过,虽未记在名下,但平宗无嫡子,倒将他的身份抬了半截。
只是不知楚王是在跟谁献殷勤。话里两个女子闺名让皇帝细细思索,阿瓷、阿晴,是他的哪个侍妾?可侍妾怎能随意入宫,何况入宫之后不能随意出去这点也不太像。
但这太极宫中除了平宗的妃嫔便是宫人,私通宫女是大罪,楚王不至于这么糊涂。又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他就不怕被人撞见么?
随即皇帝又失笑,正是人来人往把一切都摊开来才不好被人抓住把柄,正如他一样,不也是恰好就从这里过吗。
“殿下若没有旁的事,贫道就先回去了。”
接着是道清淡的声音,不带烟火气,字眼融融的让人想起天边云,还有些熟悉。
皇帝一顿,不必再细想便知道了一墙之隔那女子是谁,宫中修行的女冠,除了玉真夫人,不作它想。况且他还记得玉真夫人的声音,在清凉殿中隔着垂帘传过来,让人心里一动。
说起来他与这位玉真夫人见过寥寥数次,却从未窥见过她真容,只见过她婀娜动人的剪影,听闻是位难得的美人。她竟然同楚王有私情?
说是私情听上去倒也不尽然,楚王话中温柔小意,玉真夫人却是淡淡,同之前清凉殿中冷淡言语别无二致,她是苏皇后的侄女,言语间却没有苏氏女惯有的柔媚语调。
听得那头两人似乎有了离开的动静,皇帝也不再逗留,先他们一步离开了。
皇帝出宫时又路过清明池,不知怎地便下意识往那边一瞥,池中残荷已被清理干净,清亮亮的湖水被天光照出粼粼波纹,深树静水相映成画。
这个举动做出后却是连皇帝自己都觉得不知所谓,他压下心头思绪不再停留,只想快些出宫,转过了弯却听见临岸水榭里又有熟悉的声音:“来。”
不过一个字眼,却像是对他说的一般,勾得皇帝情不自禁地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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