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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因为自己不满足父亲忽视自己而哭闹后,被丢在了这个距离住宅十分偏远,让他们可以更安静享受纠缠的房间中。
没有什么人会来的书房是不会轻易被打扫的,刚进来是灰尘漫卷,整个房间都是如此的昏暗老旧,看起来一切可怕的东西就藏在犄角旮旯中,等待她什么时候过去便吞没其中。
她只是通过简单的呼吸便能感受到那种陈旧的,不敢曝露在阳光底下的味道。
这也是淹没了她一生的基调。
先生吩咐把小小姐放在这就好,这是她听见最清楚的一句话,一句从伺候父亲的奴仆口中的说出来的,关于自己的话。
木门就这样被关上了。
乡下老宅里很多东西都十分陈旧了,是那种仔细看是可以看出时间经过的,吞噬的,一种感觉,仿佛摸上去就会跟它们一起经历那些风风雨雨。
木门上贴着的是老式玻璃,不是很清晰,里面有被锁住的空气,显得雾蒙蒙的,还有报纸糊在上面。
她也记不太清了,当时的自己究竟是三岁还是五岁了,只是知道那个时候的她,不踮脚是看不见窗户的,也无法通过没被糊住的玻璃窗角看见空无一人的走廊。
她只能回头看,看那些书架屹立着,黑暗就埋伏在周围,蛊惑她进入。
那时的她满脸通红,若是有光照着还能看见她泪水划过的水渍,还有一滴没有从下巴划落滴下。她什么都不清楚,听着奴仆说不清楚的什么惩罚,发怒,便进到了这里。
她的小手发着抖,抓住自己的衣角,因为四处无人,鸦雀无声,她只能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脚,踏了进来。
陷入黑暗本身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哪怕是不那么彻底的黑暗中。事物在展现自己本身,你看不见它,却能迷迷糊糊的感知到它,它就在那里,没有离开过,只是在等待你的意识触摸它。
她看不见那些藏在阴影下的东西,也许是锐利桌角,堆迭的书本又或者是随意摆放的椅子。这只有等年幼的白昧撞上去才能知道。
砰地一声,她被自己无知鲁莽的力量撞倒,跌倒在地。
——嘶,好痛。她的眼眶再次湿润泛起泪光,这是这次她没有试图哭闹,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她恐怕哭多久都没有会回应。她只是抽抽鼻子,重新站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是桌角。
她踮起脚尖,向上摸去,桌上很多书迭在一起,高高的一摞好像摸不到尽头。
她的手掌向一旁划去,感受到了许多的灰尘粘在手上,飞起,涌向面上,惹得她鼻子发痒。
一本本的书迭在一起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像是一层层交错的阶梯,书页压合的粗糙纹理,将锐利的纸化成钝器,高不可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跟随自己无知的感知摸索着前进,地上迭着的书就是她的盘梯,懵懂向上爬去。
终于上来了,桌子放着些书和摆件,她看不清只能用手感受那些物体的形状。她继续向前摸索,前面好像就是书架,不像是迭放的书一样,书架上的书是竖着摆的,只能摸着书脊感受那些书的性格。她试图向上摸,但是微抖的桌子和像是无尽头的书架阻止了她。灰尘漫延,尘螨和灰土的味道充斥鼻腔,她那个时候还是无法理解死亡腐败的味道的。她只知道这个味道很让人难受,就好像不会有人存在在这一样。
她只能漫无目的的摸索着书脊,划过一本本无法与她沟通书本,普通四方的书籍,又或者是后人重新撰写的族谱,她稚嫩的手划过书的外皮,中指和无名指与之交流。
她的手停下了,就在她眼前,有一本书,书脊是如同棘皮一样与众不同的,皮质的壳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魔法书一样暗示着主角开启它。她的手顿了顿,还是拿下了它。
书面很简单,就三个字,《君主论》。但是这本书在此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拿下这本书后,它的原位透入了昏暗的光。白昧像是一只飞蛾,不由自主被光吸引,她将头伸入了那个缺口,透进光的位置是一扇窗户,而那一块地方则有一片薄薄的报纸糊住了。她伸出沾满灰的手撕掉了那层报纸。
烈阳顺势而入,迫不及待地照了过来。光刚好打在了白昧的脸颊上,也照在了她的左眼上,也许是刚刚对黑暗的担惊受怕又或者被激烈的光刺激到,原本那颗快要干涸的泪珠重新饱满滑落脸颊,滴入黑暗中。
阳光原本是没有形状的,但是在这个充斥着灰尘的房间里,成为了金色的海浪,翻涌不息。
白昧看着外面的景色入了迷,倘若是现在的她来看甚至可能会嗤之以鼻,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美景,这只是乡下很普通的场景。山坡,树木,灌草。只是艳阳高照,将这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她将那本书抱进怀里,小孩的手指一直是没什么力气的,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能察觉到她格外用力的指尖。
“…小姐…这太脏了…”断断续续靠近的话语打断了白昧的沉浸。
也许也没有,她仍旧是看着那块被扯下遮盖物的窗口,甚至能很清楚的看见玻璃上的污渍,雨水与尘土混合干涸后的渍迹。透过这块玻璃看见外面的自由。
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
她这才是真正的惊醒,猛地转头看去,用她仍旧通红,泪渍还未干透的小脸,看向打开门的人,自己的alpha母亲。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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