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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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向来单纯质朴言笑无忌,这一点,不论是在年轻气盛的少年时期,还是如今在事业上小有所成的青年,都未曾发生过改变。哪怕是跟在自己身边于这黑白难辨的利益场中滚打了这么多年,时光赋予他的,似乎也都只是比年少时更多了几分的世故圆滑,而远非恶浊深沉的黑暗与心计。

所以就连在提及一夕覆灭的马家的传闻时,除却心头难以抑制的快意之外,对方所流露出的,更多的也只是一副看戏加玩乐的心态。在他眼里,恶臭的马家嚣张蛮横,有此一报纯属罪有应得老天有眼,所以哪怕徐家跟其倒台真的脱不了干系,甚至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或使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阴招,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思维简单的丁华不知道,马家固然是个毒瘤,但站在他对立面的徐家,却也算不上有多无辜出事前的那块化工厂地皮是徐光明里暗里授的意,能批下来建厂,徐家虽未曾出面,但究竟为什么各项材料漏洞重重依然能通过审核,其中缘由自也不必多说。这就像一个被精心设计过的定时炸弹,只要时机成熟,只要敌人足够唯利是图,它就一定会在某个节点被自动引爆。

而其爆炸后所会伤及到的人、事、物,也并非无法预计。

一切正如丁华口中那个出现又被迅速删去的帖子中所说,这场看似正义凛然的伐毛洗髓,不过是一方正在寻觅着一把快而狠能够替自身肃清的好刀,而另一方也恰巧有仇要报,两厢不谋而同之下一拍即合,于是自然而然地便有了这出热闹同时却也代价惨烈的戏。

而至于当这把刀落真正落下时所累及到的普通民众,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将罪责全然于归因于落败者。

比如四处筹钱想方设法要为儿子治病的吴氏夫妇;

比如众卉中平白受难的大批员工;

甚至更比如更早之前的

一道身影忽然从脑中一闪而过。

徐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某个亮着红灯的路口。举目四望下,竟发现车不知在何时已被开到了距X中不过数十米的怀德路上。

几分钟后,又不知何因,缓慢驶入了与之相邻的博爱路,再几秒,默然地停在了翠芳苑的门外。

熟悉的夜幕下,是同样熟悉的街景,哪怕就连门卫中那个一到夜中边,就爱在值守时边看电视边打盹打发时间的看门师傅,亦没有什么改变。

时隔一年,徐新静坐在车内,沉默地望着深夜中这一小方天地中悄然发生着的一切,不一会儿,清明的目光变得有一丝惘然。

岗亭大叔是在一声突然响起,并于夜深人静中显得格外嘹亮的锁车声中惊醒的。

他揉着迷蒙的睡眼,看着从面前经过的身着黑色衬衣有些面生的男人,拉开窗含糊地问了句:哎,你哪楼的啊?怎么好像以前没见过

徐新脚下一顿,在原地站了片刻,方微偏过脸,低低报出了个门牌号:18丙,201。

哦大叔应了声,尚有些迟钝的大脑一时没能转过弯儿,等反应过来那似乎是个已经空置许久的屋时,徐新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前方昏暗浓密的树影中。

十分钟后,18号楼的声控灯随着一阵平缓的脚步声应声而亮。

极度的静谧中,一串钥匙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起在被光笼罩的楼道,随后一记轻微的吱呀声中,一扇防盗门被开启。

因久无人至且长期封闭而散发出的呛鼻气味,瞬间将周身的空气占领,顺着敞开的门扉扑面而来,不由分说地钻入了静立在门前的人的各个毛孔。

而随之一同侵入的,还有那被遗落在这飞舞细尘中的,有关于某个人或清晰或模糊的记忆。

徐新也不知自己就这样在门口站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却恍然生出了一股漫长的错觉来。

直到身后的感应灯又兀地暗下,游离的神志才逐渐归拢。

他抬腿迈入了门槛,抬手按下了玄关处的照明开关。

灯光袭来的刹那,所有藏匿在黑暗中略显朦胧的轮廓,俱都变得明朗清晰。

徐新怔了怔,在玄关又站了片刻,缓步向里间走去。

屋内的陈设和印象中相差无几,橱柜沙发茶几,以及厨房的各色用具,都无比规整地摆放在其原有的位置。

一切井然有序,好似从不曾有人离开过。

除却那从水管中放出的泛着锈色的水迹,落满积灰的窗台,以及空空荡荡的衣柜床铺中所流露出的细微端倪,在默默将某人早已离去的事实无声倾吐。

徐新漫无目的地在这不足八十平的公寓房中慢慢走着,看着,最后来到了与主卧相通的阳台。一片寂静中,伸手推开了面前的玻璃门。

沁着寒意的风霎时将弥漫四周的刺鼻灰尘吹散。半封闭的护栏外,只见点点星光映着对面居民楼上零星几盏尚未安眠的灯火,一起落入了微有些凝滞的视线。

他过得还不错,就是每天都忙,忙得脚不沾地。从小学到初中,语数外德智体美劳,就没有他不教的。

徐新面无表情地对着正前方的房舍,一个小时前丁华在车内的笑语忽地又在耳边响起。

再加上他老好人一个,跟谁都客客气气,亲和力也强,还来者不拒,学生都喜欢围着他。

徐新一动不动望着不远处那半掩在斑驳的树影后久违却毫无陌生感的景致,突然,脑中丁华的语气却又毫无预兆地一转,变得忧心又无奈。

哥,小陈说他刚到那儿时就严重得水土不服,还又逞着强上课不肯休息,再加上食物中毒,最近两个月实在瘦得厉害。

言罢又小心翼翼地试探:咳,你说你说要不我就上赣南去看看去?也好安个心。

最后,是充满了疑惑却不敢有所表露的一句:

说实话,老大你对小林究竟是什么想法?

一阵劲风袭来,徐新猛地回过神,抬手抹了把脸,片刻后,从身后的门框上直起身,习惯性地从口袋中掏了盒烟出来。

天色愈发深黑,又数十分钟后,对面楼上亮着灯的窗户相继又暗下了几扇。

徐新垂目看去,手上的烟亦将燃尽。

他默然对着指间残留的一截烟头看了会,不知何故,心底那股原本忽隐忽现的难以名状的情绪,忽然又随着那逐渐黯淡的火光难以抑制地在心头翻涌而起。

他微阖上眼睑,良久,才重新抬起目光,将烟头弹入阳台角落里放着的废纸篓,转过身准备离去。

然而甫一别过眼,一个被静置在窗台上正于月色下泛着盈润光泽的圆形物件,却毫无预兆地闯入了视线。

徐新眉微微一皱,犹豫了下,稍上前两步,将那在这个被清理得异常彻底甚至连一丝多余痕迹都无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突兀的东西拿在了手里只见昏幽光线下,躺在掌心的,竟是个外观淡雅别致,且做工精美的烟灰缸。

他目光一怔,数秒后,略有些凝滞的视线猛一动,似是受到某种感召般,顺着那瓷白边沿缓缓滑入了被蒙上了一层细尘的瓷缸底部。

只见如水的月色中,一个歪歪斜斜不知被什么工具给刻上的 徐字,正静静躺在那缸底中如同水墨般散开的莲叶上。

第36章

历经一番短暂的动荡, C市很快又全方位地步入了正轨, 从临市新调来主管市经的副SZ据说在走马上任前被上头查了个底朝天, 确保履历清白得连根杂草都寻不到,这才放了过来。且此人是个实打实的实干家,颇有些当年李平在位时的风采, 上位才一个多季度, 已雷厉风行地由点及面下推了好几项新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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