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之家,女人的衣柜 第8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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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荷叶荷花升出水面,如幻影如梦景,时而有鱼儿跃出水面,搅动出清透的水声,落回水下。

仿佛这里不是遍布污秽与死亡的春城,而是他童年的夏夜……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紞如三鼓,铿然一叶。夜茫茫,重寻无处。]

绛响终于注意到半跪在水母身侧的左愫,她半阖着眼睛,一只手捧着一册破旧的写满乱字的册集,另一只包满创可贴的手拈着毛笔,在空中练笔勾痕,写下浮空的诗篇。

她抬笔凌空继续写道: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乡心眼。燕子楼空,旧人何在。]

这是……字场。

这是左桐乔年轻时作为曾不起眼的字科修真者,自造的以情为念,以诗词为天地的“字场”,在字场之中便是他的“境界天地”。

他曾说,这世界有形有意,汉字亦有形有意。

这特殊的文字却并不需要为世界上所有事物、情感都诞生一个与之相关的字。

而是以无数字与字的连接,词与词的共鸣,去尽力描述那些含混的、微妙、相似又不同的事物与情感。

越是尽力描述,越是诞生千万的隔阂;越是表达,越是有“你也如此这般”的理解,传递数千年人们的情与恨,痛苦与哲思。

字的传承,这些意象的靠拢,震颤着的横竖撇捺的组合……就像是古今的思惘也在震颤着靠拢。这其中蕴含的力量,在笔下而迸发,千万情的共鸣,铺就字场的天地。

左愫指尖微微颤抖,捉笔不停: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

笔落,境成。

此刻左愫以旧诗自表,造就了这一片意象的字场。她曾听说过左桐乔讲来“字场”之用,但她是连字形拆分组合都还用不好的初学者,左桐乔也并未强求她学习。

他总说:“如今想学,也是学不好的罢。若非一颗心盈满爱与泪,浸淫诸多不舍痛苦迷惘欢喜,若不能贯通禅意玄思的人生空幻,字场也顶多化用些少年意气豪放舒朗的诗句。而对于那些自有汉字以来就有的浓情,这片土地和河流都是被他们笔墨洇透的纸绢……”

左桐乔没说,他希望那颗木讷的倔强的心,永远不必塞满那些哀愁与苦痛,永远不会悟出想要解脱的出世之情。

而在他死后,此时此刻,他最木讷的徒儿,参透了“字场”,写下一首意象千万,悲情化静,贯彻古今长梦,旧欢新怨的古人诗。

造就字场也需要庞大的灵力,她手中那云浪楼的法器、那写满师父闲言杂语与关切的册集,正在此刻助她诞生字场。

字场已成,她灵力不必消耗自身,将诞生自诗句传承千年之情,而那全诗的笔墨字形皆为武器。

绛响看着左愫抬头睁开眼,浮空中飘舞着的全诗的字,她手一抬,其中“天涯倦客,山中归路”的厓与山,合而为一为“崖”字,便在绛响脚下撕裂一道似真似假的崖谷——

他跃开几步。

这水影遮蔽了原有的地形,宫理和柏霁之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显然这里正是左愫的主场,她手中笔轻轻挥动,诗句中的字词连接出现。

水面化霜袭向绛响,燕子掠影而过却去衔啄了他身上的花朵。他在这景内心神恍惚,无法自已。

绛响立在这静水明月的幻象之间,眼睁睁看着燕子衔走他胸膛上一朵腊梅。

而他也被左愫的另一番动作震慑!

她手持一把短刀,剖开了那半死不活的水母,竟将那灰色的半融化在水母中的躯体,从其中剖出,环抱在怀里。

宫理本以为她会抚摸着这脸庞或抱紧他,可左愫只是颤抖着双手,将短刀抬的更高,狠狠刺向了那灰色躯干的胸膛,剖开了他胸口。

没有血液,没有肋骨,只有大团大团灰绿色的凝胶涌出他痛苦而抽搐的躯干。

那失去双眸的面容上却因此也露出一丝微笑,似乎鼓励她这样做。

绛响忽然开口道:“看啊,它早已不是他了。那里没有那颗曾经疼爱你的跳动的心,有的只是灰绿色的粘稠液体。你做了和我一样的事,只是我更极端……我剖开了满门上下的胸膛。”

第80章

左愫脸色苍白, 她轻声开口道:“听闻定阙山某邪修屠戮满门……便是因为这个?”

宫理两把长戟化作两根筷子,立在远处:“你是说,你没有杀人?”

绛响回过头来, 看向宫理,忽然笑道:“谁能辨别我杀的是不是人呢?”

……

绛响常年在外游历,偶尔才会回到春城暂歇。在他回春城没多久,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奇怪的声音, 身体也偶尔像错觉般出现枝杈嫩芽。

因为他修炼的快速和性格桀骜, 许多人都断言他会走火入魔, 必然走向自我毁灭。绛响对此颇为警惕, 也以为自己走火入魔, 他知道定阙山中不喜他的人也颇多,为了不留把柄, 他偷偷闭关, 想将杂念驱逐出体外——他绝不想遂了那些人的意,也绝不允许自己就此陨落。

凭借着绝无仅有的意志, 绛响将自己关在闭关洞穴内,外界一夜, 他在识海中却不知道抗争了多少日月, 放血断筋, 几乎把自己的精神捶打到碎烂又重组, 才控制住了这“邪念”。

“邪念”只剩一小团缩在他识海深处,绛响也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人不可能毫无邪念, 他又本来就性子混蛋, 谁都不放在眼里,这点“邪念”应该也正常。

而当绛响走出闭关的山洞时, 悚然发现,自己的同门、长老甚至是掌门,几乎各个面目扭曲,肉生枝杈,甚至几乎丧失了人的轮廓,却如往常一般修炼、生活,相互招呼,还会夸赞对方的新衣裳,打造的新法器。

这种变化有生长的痕迹,显然不是一两天造就的,而是说明他刚回春城的时候,竟然受什么力量蛊惑,没发现这一点!

他们反倒看着绛响,有种诡异的怀疑,甚至那脑袋上开着灰紫色绣球花的掌门,都将他叫去问话,问他是不是心术不正,是不是在外游历时走火入魔——

绛响不敢显露端倪,依旧生活在这群怪物之中,只想查明真相如何。

直到一两日后,将他培育长大的长老,竟摸着一把诡异扭曲的木头短剑,夜间潜入他卧房,以法术遮蔽气息,想要暗杀他。在绛响发现时,那位长老下巴扭曲,眼睑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嘶吼道:“你已经入了邪!你还留在这里,是不是想要害我们满门上下!”

绛响反杀了长老,当他的剑刺中长老时,流出的竟然不是血,而是凝胶般的黏液。他在惊惧与好奇之中,剖开了长老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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