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烫头年师傅 第6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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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有一些日子没有见到白宴了。如今,两人这样面对面站着,她便很是突兀地觉得,这个男人比之前清瘦了不少。白宴现在脸上已经没有了少年时期的青涩柔美,五官的轮廓俊挺分明起来,气质的凛冽里杂糅了些时间的沉淀,美得优雅而又失落,随意的站在那里,便像是身上每一段时光,都有故事可以讲。

年晓泉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低头将自己耳边的发丝撩上去,“哦”了一声,右脚往里收了收,思考一瞬,问他:“我爸…林时语那时候把你单独叫进去,说了些什么?”

林时语两个月前决定自首,他那时曾经要求见过年玥一面,只是那时白玄宁没有答应,年晓泉便带了白宴过去。

林时语看见年晓泉的脸,倒是没有一点儿想象中的悔恨。

他甚至表现得很坦然。

他或许在决定离开家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了自己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林时语大抵从来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一个普通的农民一样,跟年玥简简单单的在一个村子里过完一生。

从他认识乔静的那一天起,他便成为了傅家手里的一把刀。他曾经想要通过读书改变命运,但在傅家人的眼中,这一切只是徒劳挣扎的笑话。所以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明白,当初高考前那一碗汤的真相,但他显然已经不在意。

也许,在这些张牙舞爪的高等人面前,他永远成不了一个反抗者,于是他成为了一只心怀怨恨的蚂蚁。

白宴听见年晓泉的话,沉默了一晌,低声告诉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年晓泉明白,这句话并不是真相,但她自知现在的身份,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容媛此时小跑过来,抱着年晓泉的腿,望着眼前的白宴眨了眨眼,兴许是想起自己之前一拳头“打”在白宴脖子上的事,脸上露出些许心虚的表情。

年晓泉弯腰将她抱起来,说了一句:“媛媛,跟叔叔说再见。”

容媛伸手抱住年晓泉的脖子,将脸蛋埋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而后抬起来,还是小声说了一句“叔叔再见。”

白宴背在后面的手指一点点握紧,他勾着嘴唇边的肌肉,尽力地露出一个自以为亲切的笑脸。

可容媛没有被他安抚,她吓得快要哭了,一扭头,直接趴在年晓泉怀里,“嗝”的一声呜咽起来。

年晓泉见状,连忙轻声安慰了几句,带着容媛跟身边的人挨个道了声“再见”,而后挥一挥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候机厅里。

吕教授在机场接到年晓泉的时候,外面的天空正好放了晴。

她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容媛接过来,放在怀里拍了拍,对着那边有些狼狈的年晓泉问到:“累了吧。”

年晓泉摇摇头,轻声回答:“还好,只是坐我对面的那个大哥实在太能聊,我们两个说了一路蹩脚的英文,刚才下飞机,他还一个劲的说要送我。”

吕教授见状打开身边的车门,把容媛放进后面的儿童座椅里,打趣起来:“这边的人,生性都比较浪漫,你这么漂亮,会受到男士青睐不奇怪,对方长得怎么样?”

年晓泉想到男人那一圈意识流的大胡子,忍不住苦笑起来,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回答:“您可别吓我,我们两审美方向完全不一样。”

吕教授见到年晓泉这么个躲避不及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坐进车里,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惬意地说到:“嗯,那就再等等,总能遇到一两个投你眼缘的男士的。”

年晓泉被吕教授说的脸上发红,拉上安全带,小声嘀咕:“您就放过我吧。”

吕教授被年晓泉这语气逗得直乐,两人回到家里,先是随便做了些吃的,然后,年晓泉带着容媛洗漱完,将提前邮寄过来的几个箱子打开,一点一点整理出来,等容媛来了睡意,她便将人哄着睡下,而后从卧室里出来,见到那边在清理后院的吕教授,走过去,叹了一口气,说到:“真是麻烦您了,因为我们过来,还得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吕教授低着脑袋,没有看她,“我自己也要住的,有什么麻烦。”

年晓泉走过去,也在她身边蹲下,拿了一把小刷子跟着她擦拭地砖缝隙里的泥土。

吕教授还是和过去一样,月光下的脸,虽然多出了几根皱纹,但身上优雅惬意的气质依然完好的保存着,她见年晓泉看向自己,便笑着问:“怎么,这些年没见,变得你认不出来了?”

年晓泉连忙摇摇头,她在吕教授面前,还是习惯性的像是一个后辈的样子,小声说到:“正好相反,我觉得您一点儿都没变呢。”

吕教授咧开嘴笑起来,回答得很是惬意:“人活得潇洒不想事,自然就不会变。”

说完,她站起来,拿水对着地面冲刷了一遍,笑着问:“来之前,是不是觉得,我会是一副被生活狠狠折磨过的样子?”

年晓泉没撒谎,小声回答:“狠狠折磨倒不至于,不过,总不会像您现在这么迷人就是了。”

吕教授被她这副难得俏皮的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叹一口气,望着她说到:“那你可真是被自己的固定思维给骗了。我啊,不但过的不错,那个酗酒的丈夫甚至还是我帮着杀的呢。”

她这话说完,年晓泉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僵住,她忽的睁大眼睛,一脸诧异地喃喃问到:“您…您说什么?”

吕教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烟,点燃之后,缓缓地放进嘴里,靠在身后的烧烤架上,望着天空,无比平静地回答到:“晓泉,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这件事我不想瞒着你。当初,凯勒喝酒之后,车上的那把枪,是我放在那里的。”

说完,她笑了笑,看向年晓泉,歪着脑袋道:“如果…你接受不了,我明天可以搬出去。”

年晓泉望着吕教授此时烟雾中的侧脸,深吸一口气,沉默许久之后,摇着脑袋回答了一声:“不,我理解您的。”

年晓泉其实曾经也有过不解,为什么和容绪拥有多年好感的吕教授,可以在离开中国后,转眼之间跟自己的学生组成一个家庭。而在自己的丈夫死后,她又为什么可以毫无惦念的选择离开。

但现在,她或许明白了,她明白自己,也许只是没有看清吕教授对于自己的忠诚。

她忠于自己的需求,忠于自己的选择,也忠于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专情,她博爱,她自私,却也高尚。

年晓泉伸出手来,跟吕教授要了一根烟放在手里,沉默一晌后,轻声说到:“如果您那个酗酒丈夫不在酒后跟别人发生矛盾,那一把枪其实也只是一把枪。”

吕教授听见她的话,忽的笑了出来,她吐出口中的烟雾,看着眼前缭绕的迷蒙,缓慢地说到:“我的辩护律师当时也是这样跟法官说的。”

说完,她重新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烟蒂扔进一旁的小铁篓里,侧过头来,看着依然蹲在地上的年晓泉道:“晓泉,如果你能理解我,那我想,你应该也能理解你自己。道德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只是普世价值的奴隶,它并不适合每一个拥有稀缺灵魂的人,杀/人可以是被原谅的,婚内跟自己的初恋情人旧情复燃,也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女人大可不必将那些枷锁主动戴在自己身上。其实我们生活里很多的苦恼,都只是源于我们选择不放过自己。”

年晓泉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吕教授,茫然地点了点头,直到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才站起身来,靠在院子的长椅上,望着漫天斑驳的星点,将嘴里的烟点燃,而后在眼前不断飘散开的烟雾里,缓缓地轻声笑了出来。

第二天起来,年晓泉跟着吕教授拜访了她即将在学校见面的导师米艾尔。

米艾尔本人是英国人,多年前移居意大利,对中国文化又有着格外深厚的热情,见到年晓泉过来,颇为热情的将她迎进家中,她将年晓泉整理出来的作品集看了一遍,即便年晓泉英语说的磕磕巴巴,米艾尔却还是大方地表示了自己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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