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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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那俩口吵架了,用英语吵!我靠!看他们那架势没吵个三天三夜不会消停,我夹在中间我还能活吗?尤自若瞪大眼睛。

君自安想象了一番两个炮仗互杠的场面,不禁一哂,点头答应下来。

金毛小王子立刻喜笑颜开,好像尾巴都兴高采烈地摇起来了。

说起来谁又能想到尤自若小时候是自卑又阴暗的性格?

瞧瞧上文,没皮没脸,整个就一阳光少年。可确实如此,小学五年级的尤自若就是被人围在墙角揍的刺头。没规定刺头就不能自卑又阴暗。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被同龄小朋友编排歌谣,暗地里取笑讽刺,如果不小心碰到他喂!你中诅咒了!

对尤自若有意无意的孤立,似乎是班集体不言而喻的默契。

他心里那股子气没地儿撒,整日寻衅滋事,然后就被围在墙角揍。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尤自若呲着牙单挑六年级四大天王,毫无疑问输得一塌涂地。他张牙舞爪地想要掀开束缚挣脱开来,然而脑袋却被死死地按在墙上。

我靠!小朋友们打架啊!街口忽然传来一声惊怒的呼喝,拉杆箱的轮子划拉过碎石路,最后停在他们面前,松手松手!打架就打架,但没轻没重就不行了!

老人威严的声音把几个小朋友吓得一哄而散,只剩地上一个尤自若,依旧睁着一双不服输的眼睛,犟脾气一声不吭。

我看看,有没有伤着?贺洗尘头天进城就目睹一起斗殴事件,再加上找不着路,心情实在不是太美妙,沉声问,你听不听得懂我说话?他酝酿了一下,拍着额头叹道,坏事儿,太久没说英文我也给忘了。不倦,你能来两句不?

尤自若不知道他在问谁,爬起来说道:我听得懂,我不是外国人我他似乎十分委屈,眼泪忽然哗啦啦流下来,瘪着嘴抬起脏兮兮的小手抹了下脸。

贺洗尘一顿,恍然大悟,把他的爪子从脸上拿下来,用干净的纸巾给他擦眼泪:行嘞,我知道了。这位、这位少侠,可不可以给老朽指条明路

尤自若打着哭嗝,瘦不拉几的小模样看起来是真可怜。

得得,少侠你家住哪?我先送您回去,您这样我也不放心哪。贺洗尘拍掉他脑袋上的尘土,双手作势要抱起他,结果一用力,没能抱起来。

【不倦你,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啊。】他神情微妙地鄙视道,心想就这么一只金毛小鸡仔都抱不动,实在丢人现眼。

【百无一用是书生。】君长思竟也没反驳。

贺洗尘泰然自若地咳了一下,改为牵他的手:走吧小少侠。

尤自若胆大心大,也没怀疑他是个坏人,吸了吸鼻子说道:我家住在毓明公寓。

贺洗尘脚步一顿,诧异地低下头:有缘啊少侠!

尤自若确实很庆幸当年那位不知事的愣头青少侠能遇到贺洗尘(君长思)这个老江湖,要不就他家里那两个活宝爹娘,就算没长歪,恐怕也得费很大的功夫才能走上正途。

***

临近清明,君长思收拾好两套衣服,带君自安回老家。客运站里人声鼎沸,君长思取完票,一手拉着君自安,兜兜转找候车站。

【不倦,你可别迟了。】贺洗尘见他在同一个路口同一块招牌转了三次,愣是没转出去,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闭嘴。】君长思不胜其烦,左看看有看看,最后扭扭捏捏说道,【要不你来?】

贺洗尘无奈地唔了一声,接管身体的控制权,叹气四望,忽见前头一个红色的人影钟意捏着大巴车票,目不斜视,背着旅行包走过。红色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垂在脑后,与前几天在雨中的狼狈模样大相径庭。

找不着路,那就问路呗。贺洗尘揽过君自安,元儿,走,带你去认识个漂亮姑娘。

钟意不算特别漂亮。发红如火,衬得她肤白如雪,高冷不可接近。钟意的棱角太过分明,眼神太过冷淡,凉丝丝的好像随时要把人刺伤。她举止怪异,连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隔着三米远都能感觉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姑娘你好哇!贺洗尘那张老脸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好吧,总有些人能自动忽视钟意的冷脸,要不然她的朋友从哪里来呢?譬如眼前的老头,譬如君自安,譬如尤自若。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由贺洗尘和君长思连接起来的故事,似乎终于缓缓翻开了第一篇章。

钟意在君长思老家的前一站就下车了。

大巴车从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驶入青山绿水的乡下,水泥路两旁是一亩亩春稻,碧翠欲滴,顺着风势轻轻摇摆,发出细碎的好听的声音。

老师!您回来啦!蹲在村口水沟边啃苹果玩手机的年轻人远远地看见爷孙俩,便站起来挥手。

贺洗尘颠了一路,早就累得七荤八素,他把位子让给君长思:【你来应付。】

君长思一瞬间差点被乏力迟钝的神经和身体压得腿一软,呼出一口浊气才老神在在地应道:嗯,回来扫墓。村子里十几岁到五十几岁、但凡念过点书的人,几乎都是他教出来的学生。这样光辉的履历称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老家没有人住,没有人住的屋子看起来总是更加衰老,和邻居相比,透着霭霭的暮气。君长思、贺洗尘和君自安三人的到来,给老房子增添了一丝生机,仿佛仅凭这一丝生机,又可以延绵几年。

碗柜里的碗筷,阁楼的被单,蛀虫的木桌木椅,橡胶管接在水龙头上,一瞬间淹了门前的排水渠。邻居家的老熟人过来帮把手,还要一直忙到黄昏。君自安的裤腿和袖子湿哒哒的,坐在门槛上看君长思和相熟的老头儿聊天抽烟。

群山起伏,夕阳西下。这个夜晚伴随着野猫叫_春的嗷叫和蝈蝈蛐蛐儿的鸣唱,他少见地睡得十分安稳。

*

第二天清明时节,明净的凉风拂过绿草山坡,君自安被邻居的小伙伴们拉到水田里摸鱼摸螃蟹,君长思则提着一小罐金漆和一支毛笔上山扫墓祭祖。

他撇开墓碑上的蛛网,用金漆将碑石上褪色的字重新描上一遍。君家的墓地大大小小埋了十几口人,病死,老死,有饥荒年代饿死,也有命途不济横死的。况书言的碑文是君长思亲手刻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墓碑是他的字迹隔着几步路,不远处的碑石上刻着简陋的七个大字「吾弟君长安之墓」。

君长思忙活了许久,才有闲暇坐在况书言墓前歇息。他没带果品鞭炮,也没带香烛纸钱,密林中偶尔有一两簇烟雾升腾而起,脑海中那个话痨鬼竟也安安静静地陪他看山听风。

长安哪,君长思慢悠悠叫道,又摇摇头说道,不对,错了,你不是长安,长安在那里头他其实心里明白得很,起先是不愿意承认,后来是开不了口。

【不倦】贺洗尘想说些什么,君长思却继续说道:「长」字辈里,撇去其他堂兄堂弟,我还有两个亲弟弟。长信头脑灵活,做事稳重,不需要我操心。他折了一枝草叶子,在指间不断搓捻,长安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读书的时候,满院子围满大姑娘,就为了看他一眼。

【真了不得,我也想看看有多俊。】

哈哈,君长思低声笑了两下,你去溪边问一声洗衣服的姐姐婶婶们,哪家儿郎最好看?肯定是我们君家。而家里头谁最俊俏,十个有八个会说长安,剩下那两个,一个瞎眼,一个有仇。

贺洗尘也笑起来:【噫耶,好个少年风流!】

说什么风不风流的,几十年前你风流一下要被别人当成流氓追打。君长思啐了他一声,长安只喜欢过一个女学生,那个女学生现在也得六七八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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