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盖章一百年不许变 第6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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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谋点头,找好了,直接说了地方,还有小区名字。

领导对他的效率感到惊讶:“忘记你本科在这边待过一年了,对北京熟啊。你住的地方来这边坐地铁是很方便。”

“其实不熟,不过我女朋友住那个小区,我也就在同小区找了房子。” 郁谋面上温和地笑,大言不惭。

郁谋从办公室离开,内心开始苦笑,苦笑完无声叹气。他想他这次回来,哪只对科学“任重而道远”啊,方方面面都“任重而道远”。远的不说说近的,喂猫很累的。

游戏开发者大会在杭州举办。

施念一直觉得这种会其实和华山论剑没什么两样。胸前挂着名牌,彼此一看,哦你是嵩山派,久仰久仰;你是峨眉派,承让承让。到了她们这里,嗯……杀猪派?对方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她们“帮派”的名声:你们掌门之前是嵩山派大弟子,后来叛出师门!——这就是她给她所在的 bremergame 的定位,以及给他们 boss 林羽的定位。再说的具体点就是,开会时分配座位,他们几个坐在最后最靠边。

现在回想起当初她入职 bremergame,她觉得自己是冲动和内疚并存。

冲动是源于面试时林羽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创造这家工作室的初衷是想做中国第一款 3a 游戏。不跟任何人比,不对标任何现有的游戏大作、无论国内国外,为的是把自己心中的那个梦做成现实。说这话时的林羽刚刚过了自己 37 岁生日,长相比他的实际年龄可能还要大上四五岁,施念却从这个大她 13 岁,头发稀疏的男人脸上看到了一份少年赤诚。她想,巧了么这不是。

内疚是面试时林羽就她简历里提到过的一款冷门游戏进行询问。施念实话实说,玩那个游戏时她还刚上初一,在弟弟电脑上玩的,那时候版权意识不强,玩的是下载的盗版。林羽笑眯眯问她既然是盗版,怎么敢写在简历里?她说因为这游戏的玩法令她印象深刻。林羽说,哦谢谢你,这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刚上高一的我做出来的游戏。

……

大会结束后一行人打算第二天回京,施念改签,独自一人坐晚班飞机提前回来。

出租停在小区门口是夜里 12 点半,她整个人已经累到神智不清,竟然还飘到边上的便利店买了一袋豆浆和一个豆沙面包,想着当明天的早饭。

这个点的便利店几乎没人。她没挑,站门口选了两样去结账。结账时她扫了半天码都不成功,直到后面排队的人出言提醒,声音沉沉,好像生气她耽误了时间:“扫错了。” 她才发现自己打开的是微信,扫的是支付宝。她累到不想转头,原地不动窘迫地点头说谢谢。已经是老熟人的收银员小哥指指货架上的健脑核桃露对她说,这个其实也不错。她抓着塑料袋快步逃出了便利店。

到家整个人又累又困,冲了个澡就上床睡了过去。睡着前有两个想法突然冒出来,一个是,核桃露健脑这个说法到底是不是智商税?另一个是,她大概是疯了,刚刚站她后面那个人声音好像郁谋。她应该回头看一眼的。因为真的好像好像。

这个出租屋是施念和小丁合租的。一居室改两居,她住的卧室是原先客厅一分为二安装玻璃移门隔断隔出来的。移门上挂了半透明窗帘,睡觉时就拉起来,有时候她只拉一半,反正是两个女孩子住,也无所谓。

小丁出差了,她自己也赶上出差,家里的猫没人喂。小丁说她已经找好上门喂猫的好心人,是她男朋友朋友的朋友,特别巧,也住这个小区,答应她们不在时每天过来一次看看猫,喂吃的,铲屎什么的。也想过送去宠物店寄养,但是她们家的猫本身就是流浪猫捡回来的,胆子特别小,心思特别脆弱,上次送去寄养,两天两夜没喝水没吃饭,打着哆嗦直到被领回家,回家满屋子窜稀。

关于别人来家喂猫这事,施念一开始心里有点打鼓,她们两个属于安全意识特别高的人,家里放两双男士拖鞋,平时阳台挂着男士大裤衩,还有一个录音笔录了粗犷男音“宝贝儿!是你吗?”每天开门时用。就是要给人一种她们和男生同住的错觉。小丁找的这个人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她忧心忡忡问了好几遍是男的吗?可靠吗?偷东西事小,别是个变态……最后小丁给她保证:“如果是变态,你把我男朋友打死。”

第二天一早,半梦半醒间,施念听到门开的声音,猫大声喵喵叫。她困得不行,第一反应以为是室友回来了,冲客厅喊了一句:“你也提前回来啦?”

拿着备用钥匙进门来的男人被小猫围着蹭腿,他想去厨房拿猫粮,小猫直接滚到地上挡他去路,不摸摸肚皮不起身。他挠它肚皮,它开始呼噜呼噜。视线往玻璃门窗帘后扫了一眼,看她躺着翻身,用被子裹住头。

客厅没声音,没人回答她。她不以为意,继续睡。

睡了没几分钟,脑子依旧不清醒,猫又开始叫,热情洋溢的。她坐起来说:“它想去阳台猫砂盆,你帮它开一下门。”

室友依旧不应答。她只得掀开被子坐起来,拉开玻璃门,闭着眼睛光脚走到客厅,打开阳台门困困音招呼猫咪道:“你快去上厕所吧。”

小小沙发上坐着个高大的人,显然不是室友。是个男的。脚边蹲着正在吃猫粮的小猫。

施念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脑袋一懵。

男人抬头,看见睡眼惺忪,还穿着吊带睡衣的她,也是一怔。

第77章 我交了八十几个男朋友,每个都比你厉害

他发誓不是故意的,只是这种情况下他相信大部分人都很难不看吧。郁谋起身的同时,视线由上而下飞速游过她全身。家里从不来男性,施念和小丁在家穿的也就比较随意。此时她上身穿着薄薄的黑色缎面吊带,吊带买大一号,半长不短,她当睡裙穿的,下身……只穿内裤。吊带的下摆飘飘的,有时能盖住,有时不能。

她并没有留意他的视线。此时此刻看见他太过惊讶,她原地站着不动,手垂两侧,渐渐握紧,拳头开始发抖。视线自始至终都不敢相信般看着他的脸。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男人只觉得喉间堵了一口气,很不畅快,于是咳嗽一声,视线移开。

“对不起。” 他声音带点艰涩。这声道歉不仅出乎施念预料,也出乎他自己的预料。这不是一个适合道歉的时机,但这声就是脱口而出了。可能有一半是为了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而道歉。另一半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你还活着呀。” 她的声调很奇怪,高亢,却不尖锐,勉力维持镇定。

他却灵敏地捕捉到了里面的哭腔,顿时心痛不已。怎么可能不难过呢,他知道的,一个人突然蒸发了四年,音讯全无,消失前还发了那样一条信息,是个人都会疯掉吧。可是预想归预想,真的看到她这幅强撑的模样,他很想甩自己一个巴掌。不带这样欺负人的,郁谋。

“对。” 他脸带抱歉地说。抱歉的笑都笑不出来。

她试图平静冷静,于是她什么都没再说,鼻腔到喉咙开始因为充血又酸又噎。说话的话,很可能会哭出来。于是她深吸几口气,忘记自己穿成这样,忘记自己还光脚,缓缓缓缓地走去浴室。接水,挤牙膏,刷牙,漱口,然后麻木地扭开热水龙头俯身洗脸。

远远超过洗脸的正常用时。水一遍遍冲刷眼睛,她想自己应该是清醒了吧,不该是做梦了吧。可为什么,他还跟过来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呢。

郁谋不知道说什么。那句对不起令他懊悔不已。他看她弯腰的背影,长发顺着两边垂下来,干扰她洗脸,她几次三番将头发别到耳后,头发还是会滑下来。他的手指动动,却没伸过去。

洗手台前一面镜子,他从镜子里看她赌气般把脸全部搓红。有些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淌,他看了一会儿水珠,直到水珠淌到不合适的位置,他就收回视线,并没有看见其他包裹在睡衣里晃啊晃的白白事物。

等她直起身,他还挡在卫生间门口发呆。门口很窄,她往外走,不想同他讲话,生硬地去挤,肩头蹭到他胸膛。他反应过来,侧身让了一下。她的头发因为静电的缘故有些许粘在他的胸膛上,他低头看了那里好久。直到她走到足够远,头发不再冲他招摇。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知道其实自己舍不得立马赶他走。可是也并不想说话。不想理他。

于是施念坐到餐桌前开始吃昨晚买的豆沙包。面前的餐椅被拉开,他坐了过来,和她面对面,看她静静吃早饭。

“我不想和你讲话。” 她说。

“那就不讲。” 他说。

豆沙面包的塑料包装吱吱啦啦。她从底部把面包挤上来,低头吃一口,再吃一口,很机械地在吃。

她爱吃豆沙馅料边缘的面包,直接吃面包没有味道,吃豆沙又太甜,吃到交界处时则很开心。郁谋观察到她这个小习惯,不知为何,心碎成一片一片。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细节而已,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心疼。可能也许,他想到了一个不太恰当的类比,就像是海啸巨浪打来时还在小水洼里救一条小鱼的孩子。

他从小丁那里得知,他离开的第一年,施念彻夜彻夜的睡不着,算着时差给美国那边他系里、他导师、大使馆发邮件,打电话。他离开的第二年,她一直因为肠胃炎去医院吊水,吃什么吐什么,高烧不下。再之后的一年开始月经不调,出血出半年,去医院查医生说是心理作用,吃药的话管不了太大的用处。最近一年才稍稍缓过来一些,至少体重啊精神啊恢复的七七八八。

施念听他讲话,听见那个声音,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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