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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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冷秋北上是要去见董原的,但淮西现在还不稳定,他要留在随州先观望几天形势再说。

与岳冷秋对案而坐的曹子昂微微一笑,对王相的惋惜不以为意,真要以家小为质,就落在下乘了,不合主公开创的大格局。让这些随州将吏都投淮西去,他们这边可以将屯田毫没阻力的都收为官有再分配下去,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时候有扈卫从外面进来,递给曹子昂一封密函。

曹子昂看过密函,与列席的众人说道:“董原可能这时就在厉山大营与钟嵘密会……”

“他好大胆!”岳冷秋吓一跳,俄尔又省得这话不该他来说。他当初在徐州又何尝不是孤身赴险去说服陈韩三诱杀刘安儿?董原连裤子都输掉了,他除了兵走险锋,还能有什么妙计从淮东手心里挣扎出去?

曹子昂与王相、唐复观相视一笑,对岳冷秋的尴尬视而不见。

岳冷秋也按下自己的尴尬不提,说道:“董原孤身赴厉山,大概是防这边离间他与降军吧;崇国公本有意取钟嵘的脑袋,这趟怕是不成了……”

曹子昂点点头,要是董原不能及时安抚厉山降军,他们这边只要传一道枢密院令过去,勒令董原清查降军将吏的罪行,就能使降军人人自危——董原孤身赴厉山,就是要抢在枢密院令下发之前,安抚钟嵘等降将使之收心。

这时候真要传枢密院令叫董原清算降军罪行,董原必会百般拒绝跟拖延,从而更使得降将归心淮西——可以说董原孤身赴厉山还是很有胆魄跟谋略的。

曹子昂思虑片刻,与唐复观说道:“董原狗急跳墙的可能性不高,但也要有所防备,着令礼山、骆店各地,都加强戒防,以备厉山降兵突袭……”

周同去了樊城,亲自指挥樊城、枣阳以及平林埠一线的兵马,那里有三万余精锐步营以及孙壮所部骑营第三旅主力,主要防备陈芝虎从南阳打出来。

曹子昂留在随州,随州以及随州以东包括骆店、礼山、柴山诸地的兵马,总计有唐复观所部一万五千余精锐以及四千余辎兵,守住关键处的几座城垒。

岳冷秋知道董原的狗急跳墙的可能,但实在算不出董原有狗急跳墙的胜算,说到底一切的权谋都必须建立在相应的实力基础之上。董原真要驱使钟嵘来袭随州,或者干脆易帜降胡,不过是求速死。

林缚此时并无意叫董原一点退路都没有、将其逼反,也无意叫厉山降军立时分崩离析——即使这时用计使厉山降军分崩离析,利弊各半,虽说能进一步的削弱董原的势力,但对战后收拾南阳、信阳、荆襄等残地,只会有害而无大益。

林缚只是希望能先将董原所部驱赶到淮水以北去,不影响接下来收复襄阳、南阳的战事,战后也能使淮水以及秦岭以南的区域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并给淮东彻底掌握。

到那时,就算董原手里还掌握有十万嫡系兵马,收拢钟嵘等降军为他所用,又与燕胡暗中勾结,还能折腾什么水花来?

何时用险计,何时求稳妥,在淮东诸人心里都有一本清晰的帐目,岳冷秋心里微叹,能掌握主动权就是好啊。不过,不管怎么说,淮东接下来要怎么调整部署,抑或他岳冷秋要不要北上去见董原,还是要观望两天才能有所决断。

第148章 制衡

宁则臣顺利接管寿州防务的消息于二十九日传到随州;二十八、二十九两天,随州降将钟嵘从厉山大营选卒两万北上——与此同时,董原派陈景荣来随州见曹子昂,商谈淮西军北上收复汝州及粮秣之事,仿佛之前所有发生的事情统统不存在一般。

车辙声历历在耳,陈景荣掀开帘子,不顾寒风呼呼的刮入车厢里,将车厢里仅有的那些寒气带走。

南下随州的驰道要经过一座名称鹿泉的山丘;鹿泉山不高,但突兀于随州城北的平川之上,地势显得险峻。鹿泉西坡有砦寨,曾为随州军将据为私宅,此时由淮东军一旅精锐驻为塞垒,峙立在随州城北——在陈景荣视野范围之内,在东北方向同样的一座据险峻地形而立的一座营垒,扼守住从厉山南击随州的通道。

如今看来,淮东针对淮西早有周密的计划跟部署,

天气阴霾,铅色的云层似乎就压在山巅之上,也不晓得接下来是雨是雪,想着淮西军缺衣少粮,此时被迫北上,境遇还真是惨淡……

陈景荣心里悲凉,既然放弃反抗,但主动权就尽在淮东之手,实不知道这次来随州,能谈出什么结果来。九月罗献成率部出淮山北寇信阳,使得信阳府又成残地,光山及厉山大营所储的军粮仅能支撑月余,再拖延下去,情势只会对淮西更不利。

入城时通报来意,随行扈骑皆给收缴兵刃到指点驿馆给监视居住,陈景荣也给反复收了好几遍身,才给带到灰蒙蒙的一栋宅子面前。

虽说淮东军帅署公惯来节俭,但宅子前总该竖一块牌子,陈景荣对领路的淮东军将说道:“某为淮西行营典书令陈景荣,特奉枢密副使、淮西行营总管董大人之令,来随州面见庐州守备曹子昂商议要事,这是哪里?”

“景荣不要嫌弃本使这里简陋啊!”

陈景荣回头看去,却见岳冷秋身穿绛紫官袍袖手站在宅庭之中,笑脸望过来。

陈景荣还不知道岳冷秋已在随州,但看他的笑脸,直觉笑脸里尽藏杀气逼人的锋芒。

“岂敢岂敢,景荣不晓得岳督竟在随州。”陈景荣没有脾气,只能折腰行礼。

“不需客气,”岳冷秋甩袖一挥,说道,“你是奉令来见曹子昂,曹子昂忙于军务,未必有时间见你;不过本使也是特奉枢密院令北上,你有什么话与本使说也一样……”

“……”陈景荣愣怔了一下,问道,“敢问岳督,枢密院又有何严令示下?”

岳冷秋的眼眸子像刀子一般剐了陈景荣一样,心想寿州被夺一事果然像种子一般在淮西诸人的心底生根发芽了,说道:“本使奉枢密院令出监淮西、河南诸军兼督粮秣,池州军邓愈部也即将奉令北调,并入淮西、河南诸军序列,景荣还有什么疑问?”

陈景荣自然晓得林缚还会有针对淮西的后手,但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林缚会让岳冷秋来分董原的兵权……

特别是岳冷秋的头衔上加有“淮西、河南诸军”的字样,更是叫陈景荣心惊胆颤:

不难想象,董原的头衔很快就会相应的变成“招讨使兼制淮西、河南诸军”,看来林缚是要利用战时枢密院的专檀之权铁心将淮西军拆成数镇,仅给董原节制之权、岳冷秋监军之权,而加重陶春、肖魁安等诸镇守军的权柄,以达到消弱淮西,使淮西内部互相制衡的目的。

换作别人来当这个监军使,对董原的制肘不会太大,但岳冷秋率邓愈所部北上任监军使,意义就非同小可。

陶春所部长淮军几乎是岳冷秋一手创立,自陶春以下,都是岳冷秋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虽说长淮军这几年在淮西给削弱了很多,但实力仍不容小窥。

陶春以往在淮西序列之下,故而挣扎不出董原的掌握,但岳冷秋进入淮西,陶春一系将领必然会倒向岳冷秋。

池州军在枞阳大溃之后,岳冷秋的影响力及实际能掌握的军权也就给削弱了大半,陈景荣以为林缚会继续削弱岳冷秋的势力跟影响,万万没有想到林缚会用岳冷秋北上制衡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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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陈渍所部于二十三日就收复石城,但一直到二十九日,林缚才将行辕迁往石城,左承幕以观军容使的身份,也随行前往石城;稍晚一天,胡文穆、胡学长父子从江夏赶来石城见林缚。

汉水汊口的沉船、暗桩一直到二十六日才清理干净,此时从汉津到长林的汉水之上,皆是淮东水营的战船。

入冬之后,风从西北刮来,逆风兼之逆流,水又枯瘦,战船行之汉水水面上的速度之慢可想而知。从汉津到石城,陆路有三百里,水路则曲折有五百余里;胡文穆、胡学长父子则是在二十八日午前从江夏渡江后,一路乘车北上赶往石城去见林缚。

淮东水营的战船也不是在等江碍完全清理干净之后才进入汉水,至少在胡文穆、胡学长父子赶到石城时,石城外的汉水之上就停着上百艘淮东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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