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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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线的形势本来很明朗,可以说摆明了是阳谋,只要淮东在南线的兵力及资源投入压垮奢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能迫使奢家让步,主动放弃晋安府。

如今谢朝忠要进来搅一棍子屎,局面又变得异常复杂!一时间叫人看不透局面的变化。

“余心源肯定有掺合一脚,而一旦谢朝忠到徽南领兵的事情正式提出来,陈西言肯定会强烈反对,”叶君安一针指血的说道,“吴党内部的矛盾走到这一步,看来是真压不下去了。”

曹子昂说道:“余心源之子年前托病从濠州临阵脱逃,后想重新出仕,给陈西言直接否定,他二人之间的矛盾就有激化的趋势;到这一步,余心源大概不想看到江宁的局面继续对他不利,奋起反击是应有之义,这个倒是能佐证对谢朝忠的猜测……”谢朝忠的活跃关系重大,曹子昂在山阳看到江宁的密信,就赶来徐州。

如今堂上,刘妙贞、宋佳、曹子昂、高宗庭、叶君安、孙敬轩及徐州知府李卫,都是林缚在北线依重的核心人物,给召集起来,紧急商议江宁最近的种种异常。

“谢朝忠能不能领兵,关键还在皇上,”叶君安说道,“皇上素来不信任外兵,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两次御驾亲观御营军演武,说不定陈西言欲对御营军精简引起皇上的猜疑。若有余心源之外,再有大臣支持谢朝忠领兵,问题可能会相当的棘手……”

“余心源是左都御史,又与谢朝忠有姻亲,他不可能直接进奏言及此事,”李卫说道,“职务低的京官上书言事,陈西言拖也能拖到秋后不去议此事。张晏、刘直言此事,会给扣上妄议兵事的帽子;余心源、谢朝忠要拉拢盟友,左承幕、王添、王学善是最有可能的。也唯有他们提起来,才有足够的份量,这件事才有可能迅速拿出来进行廷议……”

“往最坏处想,”宋佳压着声音说道,“谢朝忠率御营军出征成行,最坏的结果就是徽南给打漏,奢家从徽州缺口,经宁国直扑江宁,恰也是淮东兵马援江宁的最佳时机……”

宋佳此言一出,堂上诸人都是心头肉跳,李卫、叶君安下意识的都抬头看向林缚——这恰恰也是淮东直接进入江宁的最佳良机,淮东这边应该促使谢朝忠到徽南领兵并使他在徽南大败……即使谢朝忠在徽南表现得中规中矩,吴党分裂是必然的,对淮东也是利大于弊的。

“不,”林缚斩金截铁的说道,“淮东绝不能为这种搅屎棍背书。就算谢朝忠在徽南兵败,徽州缺口给打开,局面也将变得异常的混乱,淮东就真有把握能抓住机会?”

林缚这么说,众人又都各自陷入沉默。

是啊,淮东兵马主要集中南北两线,崇州虽是淮东的核心重地,但目前仅有赵虎率领的步军司中军十营六千战卒及少量的水营。

北线的兵力不能再抽,不然很可能会给燕胡所乘,秋后战事展开,南线兵马将分散出去,想集结回援,速度不可能快。

再者江宁城受奢家兵马的直接威胁,永兴帝更有可能会直接下旨叫岳冷秋从江州或董原从淮西回援。

岳冷秋从江州回援,局面还好看一些,便是整个江西都丢掉,局面都会立即崩盘,还有缓一口气的时间;奢家即使攻陷江宁,也会迅速撤走……

万一董原野心勃勃,抢着回援江宁,那整个守淮防线,从南阳到淮阳之,就会出现长达六七百里的一个大漏洞。燕胡在济南还集结到数万精骑,要是直接推到信阳北面组织渡淮,这战要怎么打?

“如今江宁的异常,不可能不引起奢家及燕胡在江宁暗桩的注意,”高宗庭说道,“最坏的结果,就是徽南给打穿,奢家兵临江宁城下,将局面彻底搅乱。在此之后,最好的情况就是董原能顾全大局,守稳淮西不动,能援江宁的兵马,江州岳冷秋算一路、孟义山的杭湖军算一路,淮东算一路。照个做准备,入秋后的南线战事就要明确主攻晋安,将长山军部分兵马调到萧山做好准备,一旦江宁有变,长山军可以从萧州渡钱江,从杭、湖及丹湖境内借道,与杭湖军一起援江宁。浙闽军在江宁城外是守点打援,而我们与杭湖军、江州军都是劳师往援,任何一路给吃掉,局面就将大坏——这个局面太险、太险……”

曹子昂蹙紧眉头,说道:“即使真要火中取栗,这个‘栗’也太烫手了……”

一是按部就班先取闽东,一是火中取栗谋一步到位谋江宁,摆在面前叫人做选择,也是按部就班先取闽东——淮东的根基已稳固,先取闽东,将奢家赶入江西,之后有的是时间从长谋划,实在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谢朝忠、余心源不出头,奢家也许没有挣扎的余地,”宋佳说道,“但只要奢家注意到江宁此时的异常,断无可能不垂死挣扎一番!而且据我所知,奢家在江宁不是没有别的暗棋……”

不像在淮东,林缚不介意女子干政,宋佳事事都能参与机密;奢飞虎在江宁时,有些暗棋,却是宋佳所不知道的。

“确实如宋夫人所言,”高宗庭说道,“辽西之败,事前我们都看到可能出现的最恶劣的结果,但实际上,谁都不能阻拦局势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叶先生替我拟函,要是余心源背后谋划谢朝忠领兵一事,江宁诸人要想极力谏阻,”蓟镇军在辽西崩溃的事情,想想就叫人痛心,几乎是亲眼看到燕京一步一步走进陷阱里,而淮东对此无能为力,林缚蹙着眉头,说道,“但军情司现在就要调整方案,要提前做些准备,以应对可能最坏的局面发生……”

第80章 风往南吹

五月整个闽东都风声鹤唳,晋安城里自然也不得安宁。

淮东经营夷州岛不说,还在永嘉府的南部,在闽浙分野的苍南持续增强兵备,直接威胁晋安府东北的门户重镇霞浦。

包括驻在稍北一些的横阳的水步营战卒,淮东在永嘉府南部、直接针对霞浦的驻兵总额,已经达到三万,而浙闽军在霞浦及周边坞塞包括霞浦北境直接防御沧南的驻兵总数,才有两万人。

虽说浙闽军在晋安城还有两万战卒,但同时淮东可以从别处走海路运来更多的援兵,直接从霞浦东岸的三都澳登岸,形成对霞浦的夹击之势。

进入五月之后,东海风暴骤增,不是通过海路组织兵马从闽东直接登岸作战的好季节,但谁也保不定淮东不搞突袭,以迅速不及掩耳之势,以优势兵力对霞浦形势合围。

淮东在浙东能调用的兵力已经接近十万,在嵊州的兵马,即使走陆路,也能以较快的速度,从明州府沿海诸县,经回浦、乐清,越永嘉江南下,到横阳、平阳、沧南,增强对霞浦的军事压力。

从年后以来,八闽势力就逐步从闽南诸府县撤出,以免给淮东分而击之,但在闽东占据核心位置的晋安府,是八闽势力的根基所在,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宋家旗帜鲜明的宣称不会放弃泉州,并广募乡勇,增强泉州的守备。

到这时,奢文庄基本能肯定宋家已经与淮东勾结上了,但宋家经营泉州多年,此时又戒备森严,若公然宣布宋氏叛反,对泉州用兵,无疑是将闽东战事提前到这时开战。

且不说淮东在夷州的兵马能直接援泉州,只要淮东从沧南对霞浦用兵,晋安的压力就极大。再者说,即使晓得闽东战事非打不可,拖得越晚打,对奢家也是越有利。

这种势态下,奢文庄只能默认宋氏留在泉州,从江西调兵马增强晋安府防守的同时,加快将八闽宗族子弟及将卒家小,沿闽江上游往江西境内迁徙。

为免引起崩溃式的混乱,为免严重挫伤八闽将卒的士气,宋佳及宋氏与闽东局势的恶劣实情,奢文庄只是跟其他六姓的核心层进行通报。

真实的情况严格控制在上层,严禁泄漏,中下层将卒、官员及普通民众,都不知详情。说是江西有田宅可给,但叫普通将卒、官员及民众放弃家园西迁,怎么可能容易?

哪怕是给中下层将官及民众一个交待,闽东一战也是未打不可的。有战事为借口,才能将民众强制撤离,而不用担心会在普通将卒当中引起强烈的反弹跟混乱。

不能轻易放弃晋安府,又不能真在闽东跟淮东拼个两败俱伤,还要防止淮东搞突袭,突然出兵,将浙闽军的兵马牵制在霞浦、晋安等城撤不出来——换了别人,未必就能像奢文庄那里承受住这么大的压力。

五月底,晋安城里已是炎炎夏季,浙闽大都督府的北苑里,奢文庄正召集心腹密议西撤之事,奢飞虎拿了一张皱巴巴的纸走进来,兴奋的说道:“江宁密报,我就说,这群蠢货总有一天会犯错误……”

奢飞虎虽不再掌兵,甚至有些高级军议都不再每次都列席,但他回晋安后,还是负责情报方面的事务,并没有给奢文庄彻底闲置。

奢家从婺源、经上饶,过仙霞岭,过莆城,沿闽江而下到晋安的信道,是异常迅速的。江宁种种异常,制成蜡丸的密报在浙闽崇山峻岭之间迅速的传递,仅比徐州迟了四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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