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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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有想到东虏迄今仍不肯大同外围撤走,”林缚也是微叹,说道,“不然朝廷在北地有余兵可调,梁家或曹家出兵就会积极一些,眼下只能等待……不管怎么说,我都有信心守住淮东,东阳那边显有不足……”

淮河、洪泽浦横亘在江东郡北部的中原腹地,成为北方军队南下最主要的地理障碍。

淮河流经濠州府汇入洪泽浦、又从淮安府流出洪泽浦,位于淮南、洪泽浦西的濠州以及位于淮南、洪泽浦东的淮安便是守淮的两个要地。

如今洪泽浦西岸的濠州、泗州等要地已经相继失陷流民军手,林庭立在南面的东阳也只有五六千精兵可用,却要承担阻挡流民军从淮西南下的阻力。如今流民军主要是想将困守徐州的长淮军吃掉,主要兵力都集中要淮泗一带,林庭立还感觉不到压力,一旦徐州失守,流民军还继续南下,从淮东无法突破,自然就会改走淮西了……

“说到这个,我以为应建议顾大人调江宁水营助守东阳,”秦承祖一直在旁边听林缚与张玉伯谈话,这时候插嘴道,“比起你们担心徐州会失陷,我却看到瓮中捉鳖之局,你们看,梁习在北、曹义渠在西北,我们在南,岳冷秋在东,将四五十万流民军滞留在淮泗一线。他们这时候还能筹到粮草,所以不慌,但缰持下去,局势只会对他们不利。到时候,曹义渠兵出潼关,沿黄河进颍水或汴水南下,速度也快;梁习兵出济南,沿北四河、泗水南下,那真好是一个瓮中捉鳖之局?四五十万流民军逃天遁地都没有门!”

给秦承祖这么一说,张玉伯倒觉得局势拖下去反而会逐渐变得有利这边,说道:“秦先生果真见识不凡,玉伯受教了……”

林缚笑了笑:“要是刘安儿也如此想,那岳冷秋就好受了!”

张玉伯转念也想明白林缚的话意,刘安儿要是看破瓮中捉鳖之局势变化,绝不敢拖延下去,要么放弃围徐州立即南下,要么就是强攻徐州,破了瓮中之势。又想明白林缚应与秦承祖对大局早有一致的看法,先不点透,就是怕自己劝他去救岳冷秋。

张玉伯心里微叹,林缚能做到现在这一步,也不能再怪他袖手旁观。

江东左军在崇州一系列的战事,歼俘寇兵一万两千,自身伤亡两千余人,然而在岳冷秋的作梗下,江东郡及朝廷去年前后拨给军功赏银及饷银还不到八万两。

第32章 天子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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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薄暮,天色昏暝,有数十骑驰上西侧两三里外的土丘观察这边。

只当是敌军游哨侦察,营寨里驰出十数骑斥侯警戒,远远的盯着,也没有在四野泥泞里跟敌游哨追逐对射一番的心思。

刘安儿戴着红缨战笠,披着灰蓬蓬的雨蓑,脸上有道淡淡的刀疤,使他有些清俊的脸多些英武气势,他手习惯性的按腰间佩刀,看着江东左军扎在他们腰眼上的沭口营寨,眉头大蹙。

孙杆子恨气的将斩马刀插到土里,他的宣花大斧在四天前攻寨时给打落,害他一时找不到趁手的斧兵器,只能再用斩马刀。

孙杆子早前使惯的兵器就是斩马刀,刘妙贞的斩马刀还是他所传授,自从与刘妙贞比刀输了之后,他才恨气弃斩马刀不用,如今再用斩马刀,才感觉到还是斩马用顺手。

“这哪里是营寨?”孙杆子啐了一口,盯着红袄女刘妙贞看,“你说剡城县的城墙有这营墙坚固?倒不知道这般狗日的怎么做到的,才十多天的工夫,现在甚至开挖护城濠了,他们真想在这沭口再筑一座城不成?”

刘妙贞不理会孙杆子的满腹牢骚,江东左军能在十多天的工夫,将军寨建得坚如城寨,就恰恰也是江东左军后勤实力的体现,这根本不是她这时候能奢望达到的水准,侧头看了她哥一眼,说道:“怕是难打啊!看奢家传来的情报,我看东海狐谭纵多半是他的化名,又能打,又狡如狐狸,这颗钉子不好拔啊!”

陈韩三不吭声。

早前各个渠帅选战区时,他看中沂、沭地处肥沃平原,多年来未受战乱,又近漕道,筹粮最利,即使战事失利,南进淮安、东进青州或北进泰安,选择颇多,便主动要求过来打沭阳。

江东左军五千精锐突然像一颗钉子似的扎进沭口,战守之责自然也是受陈韩三来承担。陈韩三在沭沂之间有两万精兵,孙壮也聚集一路兵马过来帮忙攻打,打了六次,硬是没能将江东左军在沭口的营寨撼动分毫,甚至越打越使江东左军的沭口营寨坚固难啃,陈韩三能有什么脸说话?

好在江东左军之强天下闻名,刘安儿及其他渠帅也没有因此看轻他或责怪他,陈韩三还好受一些。他再滑脱如兔,也总要些颜面。

“走吧,”刘安儿看过江东左军沭口营寨的情形,下土丘去,马儿叫给护卫牵着,他边走边叹道:“两年前,我们在洪泽浦筹划劫秦家船队,那夜却给突然烧起的烽火搞得措手不及,被迫提前在骆阳湖下手。虽说最后勉强劫下秦家船队,与秦家船队一起进骆阳湖的林缚却从容逃脱。那一役,这个东海狐就让人印象深刻啊!”

刘安儿言语间倒是认定东海狐谭纵就是林缚的化名,这时候奢家与投靠奢家的萧百鸣等人已经能证实在林缚发迹之前,长山岛寇跟他暗中勾结。

孙杆子说道:“这狗日的,男盗女娼,跟我们没分别啊!”

刘妙贞瞪了他一眼,口无遮拦,也没有骂自家人男盗女娼的。

孙杆子嘿然一笑,说道:“姓秦的小白脸后来怀疑那突然烧起的烽火是林缚做的手脚,你们倒是不信,如今想来,姓秦的小白脸还真有两把刷子。安帅,红袄女还没有夫婿,我看姓秦的合适!”

刘妙贞不会像寻常女子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也不管孙杆子教过她刀术,碗大的拳头就砸过去。刘妙贞出拳极速,孙杆子矮腰御力不及,肩膀上吃了一拳。

刘安儿对妹妹的婚事也关心,但是妹妹相貌上有些欠缺,眼界却极高,寻常男人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以往秦子檀代表奢家过来联络时,倒是走得近乎,但是除非秦子檀加入这边,不然他舍不得妹妹嫁去东闽,给奢家浴血战杀于沙场。

这时候孙杆子故作糊涂的旧事重提,刘安儿也是一乐,心里的忧虑便淡了一分,没有跟着开自家妹妹的玩笑,说道:“江东左军要防备两边,奢家要我们南下策应,但我们在沭口受阻,也应要奢家在东海替我们分担一下压力……”

“现在就去求奢家?”孙杆子问道,满心不乐意,“姓秦的帮奢家当说客,没安什么好心……”

“这有什么,”刘安儿笑道,“奢家在东海不是也在江东左军手里受挫,我们拔这枚钉子很难,让奢家分担一下压力,没有什么丢脸,也没有求不求的意思……我们都是苦哈哈出身,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不过也不妨碍联合别人互相借力。”

孙杆子不吭声了,不赞同也不反对,江东左军在嵊泗建立防线以备奢家在浙东的势力,嵊泗也打起来,就能使林缚首尾难以兼顾。

“林缚之前能接应岳冷秋南撤的,却没有做,他与岳冷秋有隙之事不会假,”刘安儿又说道,“就眼前的局势,韩三在这里能挡住江东左军继续北上,那我们就打徐州。这雨天,有弊也有利,打下徐州,我们在淮泗间的局势就活了……过去两年,我们为筹粮养活这么多口人,四处转战,有些恶事也不得不做,我想以后有可能会在淮泗站脚,恶习就要改一改,特别是对跟我们一样出身的苦哈哈,要跟地主、官吏区别开来对待,不要再搞得人人为敌。”

孙杆子闷声跟着答应,既然定下来要强打徐州,就要把云梯关的粮食多往西北边运。

河道给江东左军控制,骡马牲口又难筹,在斥候游哨相互渗透的情况,用人拿推车运粮,一天能运五百包粮就顶天,那云梯关的粮食都运到缩豫去,差不多要半年时间才能做到。想到这里孙杆子恨不得将林缚拉出来抽一顿才解气,他瓮声说道:“是不是先把海州给攻了?”

海州在云梯关的北边,是江东郡最东北角上的一个濒海县。

沭阳有从宿豫撤走的四五千兵马,江东左军在沭口的营寨距沭阳城就四十多里,使他们不能放手攻沭阳,但攻打远在二百里之外的小城海州,不会有太大难度。

拿下海州,不仅海州城里有粮,从云梯关大规模运粮西走也能避开江东左军的锋骑远一些。

“我去打海州!”红袄女说道,她打下徐州北边的微山县之后,就将所部精锐压到徐州城外,将济宁让给葛平的天袄军防守。

刘安儿对葛平的天袄军没有什么信心,将吴世遗部调去守微山县,这样就将他们这一系的精锐,都集中到徐州城的外围。从徐州外围抽兵去打海州,就算是骑兵也要在路上耽搁五六天的时间,刘安儿有些犹豫起来,心想也许打徐州并不会太费力,再说海州濒海,江东左军有大船可以在短时间里支援海州,要是一天时间打不下海州,计划很可能就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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