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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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心间的惊讶只能化作长长的吁叹吐出来,他不清楚李卓出于什么样的决心要上这样的奏表,在奏章中献平虏策还坚称五年必能平虏,他问道,“周兵部周宗范大人的意见呢?”

“周宗范已经圣上下诏革职了,”汤浩信说道,“东虏破边入寇,周宗范责无旁贷,仅仅是革职已经是圣上仁心宅厚了……”

林缚不知道就这两三天的工夫,朝中局势就天翻地覆,他此时仍然无足轻重的小卒,要不是汤浩信在津海,他还要过两天才知道这些事情,朝廷当然就这些变故询问他的意见。

汤浩信再问他对岳冷秋、李卓之事的看法,林缚都坚持称“不妄议国事”拒绝谈论此事。

事态已经十分的明显,兵部尚书给革职,此时能影响崇观皇帝决策的,也就张协、汤浩信、陈信伯、郝宗成等廖廖数人了,李卓都上呈这样的奏表,林缚还能再说什么?

燕山防线千疮百孔,郝宗成虽掌蓟北军,以他怯战畏敌的性子,绝不肯承担这个重担的,再说他也没有重振燕山防线的能力。

陈信伯奢望李卓真能在燕山防线上做出成绩,支撑他继续留在朝中掌权。

张协、汤浩信自然不希望李卓北上,但是他们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难道他们能奢望岳冷秋来勇挑大梁?何况李卓夸下这样的海口,更是直接堵住他们的嘴。

林缚心事重重的望着东南面的津卫岛,对朝廷里的岳冷秋、李卓之事不愿意再表达他个人的意见。

汤浩信烛眼也看向东南面的津卫岛,虽然林缚在诸多事情上都坚定不移的站在顾悟尘这边,站在他们这一边,但是不得不承认:林缚已经不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小角色了。细想来,汤浩信也觉得奇怪,林缚崛起发迹以来,似乎跟“岛”有着不解之缘,先是江宁的金川狱岛,再一个就是崇州西沙岛,眼下就是津卫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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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卫岛是位于涡水河出海口东南六七里外的一座小海岛,甚至比江宁的金川狱岛、长山岛还要小得多,周围约四里长,把岛山以及西南面的海滩地都算上,差不多有五六百亩大小。

林缚因军功封爵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以划拨五百亩永业田的名义,将整个的津卫岛都霸占过来,算成他个人的私产,这也是他这次封爵最大、也是最实质性的好处。

在津海大捷后,大量虏兵反扑来监视涡口,涡口、长芦、青齐数寨规模有限,容不下太多的人,林缚只能在海岛上建立后勤基地用来疏散乡民、囤储物资,也早在那时,林缚就相中了津卫岛。

津卫岛虽然很小,却是基岩岛,东北面地势最高,距海面有十七八丈高,是涡口周围的地势制高点,比王登台山还要高一些。东北、东面是陡峭的山崖,滩石也峋嶙,不利船舶靠近,但在西南面地势陡平,有一处可以利船舶的天然港湾,可供六艘千石船或两艘五千石船停泊避风。

无法确定东虏下一次破边入寇会在何时,林缚要在东虏下一次入寇之前,将津卫岛改造成可驻一营精锐武卒的海岛要塞,即使陆地都给虏兵占据,他们也能在津海获得一处立足之地。

不管津海开海漕的人手再紧缺,从阳信押解北上的一千三百余促俘叛兵还是都给林缚扔到津卫岛上,役使来开山凿石、填海筑垒、修筑小型海港。

如今林缚手里能动用的资源也多,就在汤浩信的眼鼻子底子,与郝宗成的首级军功交易也已经做成;郝宗成也急需要生蛮首级来掩饬他畏战怯敌的丑态。

五万两军功赏银、二十万两军功交易银,加上屡次缴获,林缚在津海手头仅现银就有三十多万两。

在津卫岛囤积的四万多石粮食,是江东左军拿口外马、马肉、皮货等缴获物资跟登莱海商交换来了,开海漕要动用这批物资,林缚很好说话,但是这些都要户部拿银子来换。

朝廷决议设津海都漕运司,第一批拨银为五十万两,看上去很多,但以京畿地区居高不下的粮价来计算,五十万两官银也就能收购二三十万石粮食。

林缚也不算特别的心黑,一石粟以一两五钱银子计,四万石粟麦共计六万两白花花的官银,少一线都免谈。这个价格比此时的京畿粟价要低许多,却是江宁粟价的三四倍。

这时候有数人走到海塘上来,汤浩信见是原户部主事、现任津海都漕运司下属的仓监丞张文灯(登)等人,等他们走近,问道:“与登、莱海商谈得如何?”

张文灯尴尬笑道:“一石粟以一两五钱银子计,这已经是户部能承受的最高价了,不过登、莱诸商户言语间的意思,似乎只愿意跟江东左军交易,死活都不肯松口,所以还要林大人勉为其难……”

“啊,有这种事?”林缚诧异的问道,想想也是,信誉这东西,可不是一天能够建立的,朝廷以及边镇诸军与商民交易的信誉,当真远不能跟江东左军相比,登、莱海商有这样的心态也很正常。

第67章牙人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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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估计岳冷秋应该是在得知李卓上表奏请北上督蓟镇军的内容之后,才上表奏请挥师南下剿灭刘贼的——若论政治之投机,天下还真少有能及岳冷秋者,李卓大概也料不到岳冷秋会再度钻他的空子、占他的便宜吧?

也许李卓根本就不管楚党内部分裂之事。

无论是李卓北上,还是岳冷秋南下,都是林缚没资格干涉的军国大事,他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朝中局势走向,虽说他极不愿意看到岳冷秋南下的局面,但这时候只能置身事外,做好他眼前能做好的事情。

津海都漕运司仓大使张文灯与登、莱海商谈判并不顺利,到海塘来跟林缚、汤浩信二人请援。林缚轻叹一口气,与汤浩信返回涡口寨去见登、莱海商代表。朝廷根本就没有能力在短时间里组织起一支隶属于吏部或津海都漕运司的庞大海运队伍,只能依仗整个渤海湾西岸诸府县的中小海商们。

林梦得、孙尚望以及原涡口寨主人周家兄弟等人都在寨中。

涡口寨已经从原主人周氏手里征用过来,将逐步改造成津海大仓;周氏宗族二百多口人都迁了出去。除了在涡水河南岸划拨两百亩良田以及五千两官银补偿给周氏重建坞寨外,周氏兄弟二人都获授正七品散阶,并授津海县丞、津海都漕运司仓副丞等实职,周氏宗族子弟还有六人分别获授从九品到正八品不等的文武散阶。

周家虽说还不能算大富大贵,也足以成为津海首族了。

林缚陪同汤浩信从外面赶回来,在都仓大堂里议事的四五十人都站起来迎接。

林缚看到沧南孙家的孙丰毅等人也都在堂中,颔首示意,请汤浩信坐上座,他在汤浩信下首坐下,张文灯坐在汤浩信的左手,其他人都在站在堂下。

汤浩信老态龙钟的手撑着案子,俯身和蔼的看着登、莱等地的海商代表们,笑着问:“在外面就听见这边吵吵闹闹的,大半天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决定的?”

张文灯顺着汤浩信的语气,神色肃穆的说道:“朝廷这次是下了决心:登、莱粮食再紧缺,你们去购粮,粮价都不会高过一石千钱。朝中已经派了钦差特使去登、莱两地了,登、莱两地,哪家粮行、粮商敢高过这个限价或囤粮惜售,都是要掉脑袋的。津海粮食再充足,至少在五月之前,户部及津海大仓收储粮价都不会低于每石一千五百钱,我在这里给你们担保,户部与津海大仓断不会缺你们一个铜子!”

林缚不吭声,站在堂下的登、莱海商代表们也不吭声,就是不肯表态。他们并不纯粹都是登、莱人,大部分人都是河间府沿海诸县逃难去登、莱等地避兵祸的中小海商。江东左军在河间府屡获大捷,又用缴获物资跟他们以物易物的进行交易,他们才聚拢在一起,输送物资到津海来,一是跟江东左军做生意,一是支援江东左军在河间府作战,彼此间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建立起信任、互相依重的关系。

这年头没有单纯的海商势力,能出海从事贸易的海商多半跟地方宗族、官府势力有些关系,彼此形成盘根错杂的的利益群体,为他们出海贸易提供必要的保护,也确保他们不会受到其他势力过度的欺压跟侵凌。

这次大劫,至少河间府沿海诸县的海商利益群体已经给摧残的七零八落,孙家、周家算是新崛起的地方势力,但是威望、权势都还很不足,便是在这里,周家兄弟、孙丰毅等人也没有站出来说话的资格。

林缚等了片晌,见一直都没有人说话,让汤浩信脸面上不好看,直接点了孙丰毅的名,说道:“我们进来之前听着这边吵吵嚷嚷的,这会儿又鸦雀无声了,孙先生,你来说说,你们大家倒底在顾忌什么?”

孙丰毅勉为其难的站起来,说道:“把粮交给津海都漕运司,大家都还是乐意的,只不过大家希望能看到津海大仓能拿出真金白银出来交易。我们在津海卸一船粮食,希望能拿到一船粮食的银子去登、莱再购粮食来津海。各家财力都有限,即使林大人替津海大仓担保,我们往里贴第一批粮食的本钱可以,贴两批、三批就支撑不住了,毕竟我们不能拿白条去登、莱购粮……”

林缚微颔着头,千年之后官府打白条也还是一本难讨回的烂账,何况是商人几乎没有什么政治地位的当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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