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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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也觉得很欣慰,他身后三十余甲士可以说是他在江宁唯有能从大小鳅爷葛家以及长山岛抽调出来的精锐战力,武卫里人数最多的上林里乡勇毕竟没有经历过残酷战争的考验,昨天一夜杀得如此犀利,实际为今后更残酷、更严格的训练提供了士气保证。

赵虎昨夜统率的新编武卒也是如此,在经历两个月严酷而高强度的训练之后,就算是一群铁人,也难免会懈怠厌倦,一场畅快淋漓的胜利则能最大程度的减轻士卒畏难、畏苦、畏战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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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林缚只凭借一两百人拿竹枪的民勇就将陈志所率领的近六百东城尉马步兵吓得丢盔弃甲、溃败逃散,赵勤民当时躲在围拢屋里、杨朴、马朝等其他人都在不在现场,实难想象当时的情形,但是经历昨天的激战,想想当初陈志给吓得差点尿裤子实在不能算意外。

一百头绵羊在真的猛兽面前是无法相互壮胆的。

林缚通过集云社早先拥有四十名武卫,林家撤到河口之后,林缚暗中将一百五六十名乡勇编入集云社武卫,林缚也没有瞒过顾悟尘这边,即使如此,林缚昨夜身先士卒率领武卫将上千袭河口群寇摧枯拉朽的杀了个屁滚尿流,还是让杨朴、马朝等人大吃一惊。

杨朴随顾悟尘流军十载,马朝在塞北军中当了十多年的低级武官,眼力自然很有一些,心里都想:要是东城尉两营马步兵都能如集云社武卫如此骁勇善战,顾悟尘用于洪泽浦战事,该多么省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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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东城尉两营马步兵共一千二百人在张玉伯、柳西林的率领下将三柳园围了个水泄不通,说白了也是捡集云社武卫的功劳。集云社武卫毕竟是私兵,缉拿通匪之曲家重犯,自然还是要东城尉马步兵出面才名正言顺。

秣陵知县陈/元亮与县尉等人率领县刀弓手两百余众已经接管曲阳镇巡检司。

王学善坐在轿里,神情严峻的盯着三柳园紧闭的大门,顾悟尘使东城尉马步兵、按察使司缉骑、秣陵县刀弓手以及集云社武卫近两千人将曲家私园三柳园围了水泄不通之后,就使人知会江宁府以及江宁守备将军府以及按察使贾鹏羽。

顾悟尘给曲家按的罪名是串通匪盗谋杀朝廷命官,王学善接到通报才知道顾悟尘竟然从东阳悄然潜回江宁,但是顾悟尘有着回江宁与左佥都御史马瑞台密议夏漕的名义,谁也无法对他潜回江宁藏在河口一事多说什么。

昨夜河口激战,王学善也有眼线告之详情,知道局面已经给顾悟尘完全控制,犹豫再三,最终还坐了一顶软轿在数十名衙役簇拥赶过来。一路上能看东华门官道两侧断断续续倒伏的尸体,九瓮桥遗尸犹多,能看出残寇意图利用九瓮桥狭窄的地形对追兵进行反击拦截,但是看战场遗留痕迹,反击拦截并不成功。

王学善赶到三柳园北门,看着躺在简陋遮棚下曲武明冰冷僵硬的尸体,背脊发寒,心里想:曲武明大概料不到他死后尸体会成为曲家通匪的重要罪证。

不说顾悟尘手里抓获的大量人犯,还有大量残寇无路可逃给逼进三柳园,曲家想洗脱通匪罪名绝无可能,贾鹏羽赶来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求进三柳园劝降曲武阳。

贾鹏羽毕竟是按察使,拉下老脸来求,顾悟尘总不能一点不给他面子,再说曲家私兵以及逃入三柳园的残寇还有四五百人,李卓不肯派兵,他们这边对三柳园内部的建筑结构并不熟悉,真要强攻的话,东城尉两营马步兵与秣陵县刀弓手的战力很不值得期待,集云社武卫与缉骑在强攻三柳园势难避免重大伤亡。

虽说强攻下三柳园获益最大,但是身为长官不能不体恤下属,意义不大的硬仗能避免自然是避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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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庭坐马车里,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纱帘子也给雨淋得湿透。

李卓没有出面,只使高宗庭代表他私人来知会顾悟尘、贾鹏羽以及王学善等人,曲家通匪之事乃地方治安事务,由江宁府衙、秣陵县衙与按察使司联合处置即可,守备将军府不会直接派员干预,更不会出兵。

高宗庭看向在雨中在雕像一般坐在马上的林缚,唯有胯下战马偶尔打响鼻时,林缚才牵着缰绳动一动,仿佛眼前的事情已经跟他完全无关,之前旁人说林缚将是第二个董原,董原他对这种说法却不屑一顾,高宗庭心里暗道:董原啊,董原,不知道你知道昨夜河口之战详情后,对这种评价还有什么看法?

午时,林缚使武卫烧了热水就麦饼、肉馎子充饥,这时候三柳园紧闭半天的大门再次打开,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满面沧桑的贾鹏羽只身走出来,站在门口,大声说道:“实乃曲家贪林家携往河口钱财,才串通太湖诸寇图之,首犯曲武阳万死难辞其咎,然曲家实不知顾大人与马大人在河口议夏漕之事……”

通匪之罪杀身、谋逆之罪灭族,曲武阳此时也只能多保留几条曲家人的性命,这是通过贾鹏羽之口开出最后的条件。

“或是如此,但也要进一步查证才知详情。”顾悟尘语焉不详的说道,很平静的看着贾鹏羽,并没有马上退步的意思。

查获得曲家通匪,对顾悟尘来说只是小功;查获曲家意图谋逆,对顾悟尘来说则是堪比平叛的大功。

反正曲家插翅也难飞,顾悟尘并不介意多耗些时间。

第166章 杀身灭族

摄山南麓,陈西言一袭青衣,临崖而立,望着曲阳镇方向,山顶雨微,他却满面湿痕,都是泪迹,此刻心里仿佛给刀扎一样的滴血。

一名中年文士侍立侧后,看着西南方向也是满面的凄凉,说道:“李卓不派兵进剿,曲家逃不掉的只是通匪之名,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江宁大理寺、江宁刑部都拉进来审理此案,能保几人是几人,另外,明辙也要设法从燕京脱身……”

“如此也只有如此了。”陈西言凄惶说道,谁能想到满盘算计会在最后一刻倾覆,伸手能及相位之际,才发现眼前俱是幻影。

曲家通匪,陈西言不在江宁还好说,他人在江宁,他还敢争相位,楚党将肆无忌惮的往他身上泼脏水,陈西言就是有百张口也难辩清白,更何况他就清白不了。

陈明辙虽然有状元之名,但是陈西言不进京,他独自留在燕京,孤立无援,在燕京的楚党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次攻击他的机会,陈明辙又年轻气盛,经验不足,容易给人抓住把柄,当务之急就是要他立即远离是非之地。

“猪倌儿乃一小卒,我们真不该轻视这只小卒啊。”中年人轻轻叹道。

陈西言默然无语,“猪倌儿”之词出自他的口,江宁清流皆视林缚为异类,拿“猪倌儿”嘲笑之,此时却是对他自己莫大的讽刺。

“眼下要做的,就是阻止顾悟尘在江宁势力过于膨胀,”中年人说道,“顾悟尘出任按察使已无疑问,那就不能让他进一步挂上总督洪泽浦战事的名义。洪泽浦之乱乃疥癣之患,不足为道,若是让顾悟尘插手军务,在军中培养嫡系,将来若再让顾悟尘顶替张协坐上相位,那时才是真正的尾大不掉……”

陈西言点点头,陈信伯两年前一度想调李卓出任兵部尚书,使西秦党其他官兵总督东闽战事,一是楚党等派系极力反对、拖延,二是陈塘驿大败及时发生。若是让陈信伯成功将李卓调到中枢,就算有陈塘驿大败也不能使西秦党失势。

他们极力防止西秦党做到的事情,自然也要极力防止楚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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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见顾悟尘招手让他过来,他将整顿衣甲、腰刀,昂首阔步走过来。

林缚知道事情多半就这样了,曲家通匪罪名定下,可以说是江宁地方势力近年来所受到的最大一次重挫,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能无限度给曲家扣上谋逆的罪名,任何事情都需要见好就收。

李卓只使高宗庭代表他私人前来,就已经表明他的态度,也许江宁城中已经有他人赶在前头跑到李卓面前做了工作。

无论是通匪还是谋逆,曲家算是彻底完了,陈西言也给挡在相位之外,无非是多几个人或少几个人脑袋落地的问题。贾鹏羽只身走进三柳园去劝降曲武阳,也不再避讳什么,可见他已有辞去按察使给顾悟尘让位的觉悟。

林缚走进遮雨棚,朝贾鹏羽、王学善、顾悟尘、马瑞台、高宗庭等诸人行礼,想来他们已经谈妥条件了。

王学善斜眼看了林缚一眼,轻言讥笑道:“没想到林大人除一纸好文章外,还是一员勇将呢,这身戎甲真是让林大人杀气腾腾啊,不过也辛苦吧?”

“国事艰难,李帅、顾大人皆文臣披甲、身先士卒,林缚虽微不足道,敢不效仿?”林缚不咸不淡的回了王学善一句,“辛苦是辛苦一些,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王大人能坐软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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