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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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缚点点头。

让吃食铺子准备了一桌菜肴跟几坛亭湖烧露黄酒送到渡口边,林缚与傅青河在渡口租了一艘乌蓬船。

林缚借口说要去河中赏月,不喜外人干扰;船家能拿到一大只银锞子当押金、林缚给的租船钱又相当可观,甚至考虑是不是拿了押金远走高飞,自然任他们撑着自家乌蓬船载一桌酒菜往下游而去,都没有跟林缚要什么字据。

不留下字据最好,这样林缚就算是不把船还回来,也不用担心字据会留下给官府追查的破绽。

浅水撑篙行舟,又顺流而下,行速甚便,三刻时便行了二三十里,与困在浅水滩里的苏湄等人相见。傅青河没有耽搁,只跟苏湄单独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四名身体健壮的少年撑篙前往河曲湾与秦承祖等人碰面,林缚留在船上准备,他心想傅青河十年前跟秦承祖等人分道扬镳,苏湄那时才是八九岁的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她跟秦承祖等人算不算故人。

“又要牵累林公子涉险……”苏湄还穿着粗布衣裳,衣袖挽起,露出晶莹剔透脂玉似的纤腕,将一方汗巾递给林缚擦汗。

林缚将一大捆铁簇箭抱上甲板,这些等会儿要搬到小船上去,还有其他物资也都要转移走,他接过汗巾,抹了一把脸,看着月色下苏湄娇媚的秀美脸蛋,没想到她真跟秦承祖他们有牵连,笑了笑,说道:“共济扶危多日,难道要我此时弃你们而去?我怎么可能弃你们而去?”他这话也不是随便敷衍,落水还魂以来,即使有着之前林缚的记忆,这个时代仍给他一种隔着层纱似的疏离感,突然遇到这么大的变故,这些天扶危求存,林缚对苏湄、小蛮、傅青河及诸少年的亲近感,要远远强过远在东阳、似乎只有符号意义的林家。是苏湄、小蛮、傅青河及诸少年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实实的活在这个时代,这种感觉,这种感情,不知不觉的就在心里渐渐萌芽。

苏湄俏脸微仰,凝望着林缚在月色下如墨深玄的眼眸,心间细细想着他刚才那句话,心想呆在他身边,真叫人安心。一阵冷风吹来,苏湄太陡然惊觉盯着人家看太久了,忙装着无意的侧过脸去,见林缚的注意力似乎都将船舱中物资搬到甲板上来的诸少年身上,才稍稍安心。

秦承祖等人比约定时间还要早搞到船,月至中天,四艘乌蓬轻舟就悄然驶来。

林缚站在船头,看着秦承祖、周普等人跟着傅青河从绳梯爬上甲板,注意到秦承祖、周普等人看见苏湄只是给她粗布衣裳无法掩饰的美貌给惊了一下,再没有其他异态,确定他们不认识苏湄。不过也难说,傅青河跟秦承祖等人分开是十年之前,十年之前苏湄才是八九岁的小丫头片子。

秦承祖他们人没有全部过来,傅青河担心林缚要的那艘大船担心会在浅水滩里隔浅,就停在十几里外的河曲里,留下人看着,秦承祖、周普等十人跟着傅青河撑船过来接林缚、苏湄、小蛮及诸少年过去。

周普看到这里竟然藏着这么一艘大船,爬上船连绕着船走了一圈,回来疑惑的问傅青河:“你从哪里搞来这艘大船?你们有这艘大船,还要我们搞什么船?肖瞎子给我们的‘大船’,都远远不及一半大。”

“船太大,吃水深,我们不清楚清江浦的水路,不小心给困在这里了,”林缚说道,“现在不是细说这个时候,有些东西要搬到乌蓬船上去……”

船靠过来,陈恩泽诸少年就开始将大船上的必备物搬到乌蓬船上,傅青河取了一把桑木弓给秦承祖:“你试试这个。”

“好东西!”周普抢先将桑木弓拿到手里,拉了拉弦,拿出一支箭,朝夜空射去,只听见“噗”的破空声,箭就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周普搓手大赞,“好弓,怕不下一石之力,你从哪里整来这个好东西?”

林缚早就怀疑傅青河早年出身军旅才有一手好箭术,民间猎户多用软弓,没有几人有机会接触到硬弓,真正的箭术高手几乎都出身军营,看到傅青河的“故人”周普开弓射箭的姿式,也知道他是箭术好手,愈发肯定心里的猜测。林缚心想傅青河、秦承祖、周普等人既然都出身军营,为何傅青河近十年来会隐居江宁,而秦承祖、周普为何又在淮上当起马贼?

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林缚也不是多嘴的人。

苏湄跟小蛮跟那些年纪少的少年们安静的站在一边,也不走过来跟秦承祖、周普等人相见。

“这把弓归我了。”周普直接宣布这把桑木弓归他了。

官府对弓箭的管制最为严格;而且一把良弓的制作程度非常复杂,常常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制成一把良弓,故而极少有八斗以上的良弓流落民间。秦承祖、周普等人流寇淮上,其他兵器都好搞,也能自制弓箭,但是很难找到良材,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制弓,自制的弓箭能当猎弓就不错了,不会比巡检司、县衙的刀弓手使用的劣等长弓好多少。这等劣弓,周普怎么会觉得够用?傅青河将桑木弓丢过来,他抢过来就爱不释手,细细把玩,弓身是百年老桑加老檀制成,弦是麻绳绞丝,他借着月色,看到弓梢上雕着“宁海镇督造”五个细字,问傅青河:“你们劫了宁海镇的战船?”

也无怪周普会这么想,他也已经看到甲板上的两架三弓床弩。

傅青河笑笑不解释,说道:“这里还有几把弓,要是高兴,都拿过去。”

这艘三桅帆船就是最初的那艘海盗战船,宁海镇第二将、副骑都尉萧涛远让部众驾这艘船出海,是想培养忠实于自己的海盗势力,自然不会太吝啬。林缚他们夺下船后,船上竟然有两架即使放在宁海镇里都是稀罕物的三弓床弩,这是他们事先没有预料能得到的,这可是将短矛当箭矢射杀五六百步远的利器。

前后有十五名宁海镇精锐死在林缚他们手里,除了二十一把长短兵刃外,还一共获得六张强弓,四把臂张弩,皮甲、玄甲各十二件。

箭术非朝夕能成就,六张强弓,除了傅青河自己用一把外,其他五把弓都给秦承祖他们;四把臂张弩操作简便,就没有让出去。除了五把强弓之外,林缚与傅青河也早就商量过将一些锥矛枪、陌刀等中长兵器送给秦承祖他们,这些兵器入手沉重,诸少年暂时也使不来。秦承祖他们是马贼,在马背上使用直背直刃的环首刀以及腰刀等中短兵器来去如风、砍杀便利,但是弃马步战、水战,还是锥矛枪、陌刀、棹刀等中长兵器威力更大。另外,皮甲轻便,少年人能穿,自然也不让;玄甲实际上就是铁甲,一整套近五六十斤,不要说诸少年了,林缚穿上铁甲,都无法持续活动多长时间,十二套玄甲自然都给秦承祖他们。

计划明后日水中抢船劫囚,还是要以秦承祖等人为主要战力,林缚、傅青河自然要不尽余力的先装备他们。

周普迫不及待的占了一把弓、一把陌刀,他也嫌铁甲笨重,只穿了半身甲,一脸的兴奋,拍着傅青河的肩膀说道:“以前以为你是孬种,冤枉你了;没想到你真有胆将宁海镇的战船给劫了!”

傅青河依旧苦笑,他知道周普是直肠子,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秦承祖没有吭什么声,他从傅青河手里又接过一把弓,除了看见甲板上的两架三弓床弩外,他还看到林缚所说的这些人手到时候的确只能摇旗呐喊,他心里奇怪傅青河与林缚带着这一干少年来在清江浦做什么。

他见傅青河、林缚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知趣的不多问什么,虽然这些少年看上去帮了什么忙,但是傅青河、林缚愿意送给他们这批优良兵器,凿实让他高兴。

看着诸少年帮忙将床弩搬上乌蓬船,周普在一旁兴奋的嗷嗷直叫:“贼娘的,明天截住官船直接在水上干他娘的!”

要是明天官船押解的官兵不增加,要是不顾忌官兵遇袭会先杀囚,有这一批好东西,秦承祖也有信心直接在河面上劫杀官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官兵遇袭会先杀囚,这也是他们迟迟不敢下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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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寒秋水上的风情

借着月色,林缚、傅青河、苏湄、小蛮及诸少年以及秦承祖、周普等人分乘四艘乌蓬轻舟,撑篙驶往二十里外的河曲。

秦承祖他们河曲芦苇荡里藏了一艘舫船,比苏湄在白水河被劫的花舫略小一些,当然也比不上给隔浅在海口子上的三桅海船,但也有七八丈长,要比乌蓬轻舟大多了。

“就要这船。”林缚看了极为满意,没想到秦承祖他们还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搞到这样的大船,他与傅青河、秦承祖、周普以及苏湄、小蛮二女爬上舫船,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就往上游行去。

明天真要动手,秦承祖等人是主力,林缚宁可诸少年辛苦一些,负责起夜里撑篙行舟的责职,也要让秦承祖等人休息好。再说在浅水里拿竹篙子撑船,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缚与傅青河及秦承祖、周普走进船舱里打算商议明天水道劫囚之事,林缚提议道:“要不要请苏湄姑娘出来给大家唱一曲解解乏?”

刚才在海船上,苏湄、小蛮都穿着不合体的粗布衣裳,倒也没有刻意掩饰女人身份,秦承祖他们都能看出来,这时候商议明日救人要紧,林缚突然提出要听曲取乐,秦承祖即使念着林缚今夜已经给他们带来这么多的好处,他也一贯的好涵养,也情不自禁的眉头微蹙。

周普性子介直,得了一张良弓、一把进冰花纹路的镔铁陌刀、一件半身玄甲,都是有银子买不到的好物什,关键他认为傅青河有胆劫宁海镇的官船,完全颠覆了之前对他的恶感,自然看林缚也极为顺眼,他向来不觉得男儿好色算什么毛病,大咧咧的跟林缚说道:“小曲什么时候都听得,还是商议救人事要紧;等救出人后,我们去淮安府,淮安府的头牌姑娘,随谭兄弟你挑……”

门扉轻叩,苏湄小心翼翼的提着裙幅走进来,施礼道:“苏湄见过秦先生、周爷……”

周普正要跟林缚允诺等救出人后带去玩淮安城最头牌的姑娘,看见苏湄换了女装进来,幽昧烛火映在她清丽明艳的美脸上,周普的眼珠子差点要掉出来,张了嘴,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小蛮也换了身儒裙跟在后面走过来,脸上稚气未脱,眉目清丽,五官精致,无一处不美,他看了半晌,才大叹一口气的扭头跟林缚说道:“你房里藏着如此美姬、美婢,淮安府的头牌姑娘,只怕你看不上眼,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小蛮朝林缚吐吐舌头,似乎看透他心里的想法,娇声说道:“谭大哥心里倒是想呢!”

林缚苦笑,他倒是真想金屋藏娇,只是……还是等救出人后再跟周普好好合计进淮安府找头牌姑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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