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18节(1 / 2)
钟萃朝她福了个礼,把自己最近读的增广贤文拿出来指给她看:“我最近正读到这里,当时若不登高望,谁信东流海洋深这里了,我读得慢,常在你们论语都读完了,我还在这里呢,常在你看,这里的东海指的是哪里?”
这句话的意思是当初若不登上高山眺望,又怎知道东海波澜壮阔,钟萃曾经读过好几个典故中都有记载东海的句子,对东海之地十分好奇。对于读书学知识,钟萃曾经只是想要不当文盲,改变处境才学的,是带着母的而学的,但现在读书,她完全沉浸在了这些字里行间,如痴如醉,仿佛在读书学知识里,就已经跟随着书上的知识走遍了名山大川,山川风情。
周常在缓缓低头。书她是认识的,但是书上的内容她完全不认识:“你读的是什么?”
“增广贤文啊。”钟萃扬了扬书,如实相告:“原本是准备学幼学琼林的,但据说这本增广贤文不需讲解就能读懂,我便先读了这本。”钟萃没有把三哥钟云辉供出来。
周常在不曾听过这增广贤文,对上钟萃看向她的目光,周常在朝她微微一笑:“那些山水之地,离我们太远了,便是说了你也不知道的。”
宫中的嫔妃,一生只有一次能出宫的机会。成年皇子开府,先帝崩后,王爷们可上折接了宫中太妃回王府颐养天年。
钟萃就是知道了东海也没用。
她有些失望,却也认认真真朝周常在道了谢,正吁出一口气,耳边周常在的声音赫然传来:【增广贤文是什么,江陵侯府怎么教庶女学这个,以前倒是从没听钟琳提起过,她可是跟我学的一样,读过好几本诗集的。】
周常在在撒谎!
宫中的娘娘们不是个个都读书习字吗?钟萃抿了抿嘴儿,低垂着眼:“那论语呢,我记得论语第一章 上…”
周常在打断她,一扫脸上的疏冷,嫡女们天然看不上庶女,不屑与她们讲话,看在钟琳的面子上,周常在原本对她不冷不热的也柔和了两分,现在却对钟萃关心起来:“下次再说吧,你呛了水还未好,说多了话可不行。”周常在一脸关切完,起了身,朝外边看了看,绣帕轻轻掩了掩嘴儿:“时候不早了,你先歇着,等下次得空了我再来看你。”
说罢,不等钟萃再说,便带着数位宫婢侍监们浩浩荡荡的离去。
钟萃看着她走远,眉心紧紧蹙起,芸香过来扶着她躺下:“周常在说得是,姑娘你现在还没好全呢,正该多歇息养养精气神儿,等姑娘醒了想看书,奴婢给你拿来。”
钟萃陪着说了好一会话,也确实精力不济起来,往后靠在软榻上,等芸香替她捏了捏被角,转身去了外边,也缓缓闭上眼。
睡前,钟萃又想起周常在的背景。武将之女,许是并非太重视启蒙的,这也是说得通的。
下晌,承明殿召了周常在去抚琴。
周常在匆匆洗漱一番,取了琴,在后宫嫔妃的艳羡下抱着琴离去,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淡漠出尘,性情高洁,随着宫人缓缓踏入承明殿中。
闻衍一首撑在桌上,闭着眼,旁边雕着龙形香炉燃着香,袅袅白雾升起。周常在来过几次,轻轻的福了礼,便在琴案前弹奏起来。
琴音飘渺,闻衍紧皱的眉心开始舒展,在琴音中半睡半醒,难得清闲的睡了个回笼觉,几曲琴音弹罢,他缓缓睁开眼,睁眼那一刹那,眼眸中的惺忪变得锐利起来,闻衍坐直身子,朝她轻轻颔首。
往常也是这般,遇上陛下心情好时同她说两句,心情差时一句都没有,虽每回都由杨公公亲自送她出去,回后宫后更有赏赐赐下,在宫中也是头一份了,连淑妃、贤妃都没有的风光,周常在咬咬嘴,她不甘这般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便想着怎么跟陛下说说话,她往四处看,见旁边置着茶壶,便亲自替闻衍倒了一杯,递送过去,柔声说道:“陛下喝茶。”
闻衍看了眼茶水,顿了顿,到底接了过来,却没喝。
周常在也只是找个由头开场,也顾不得这,柔声细语的说起这几日宫中的趣事,抬眼瞥见闻衍面无表情,一咬牙:“嫔妾最近在读书,却有许多不懂之处。”
闻衍顺口问了句:“什么书?”
周常在哪有看书的,最近的便是在缀霞宫处看到的那本,“增、增广贤文。便是那当时若不登高望,谁信东流海洋深,也不知这东海在哪儿?”匆忙间,周常在把钟萃的话拿了来。
闻衍随意的态度骤然一收,眼眸正经的朝她看来,目光似是奇异。
闻衍今日心情确实不佳,朝中几位大臣上奏,谏他立下中宫后位,言辞激动,甚至还搬出了先帝来压他…
第25章
以内阁辅臣彭郎、范奚为首,联合吏部、户部尚书朝他施压,列举数十桩中宫不立之隐忧。闻衍登基十载,在朝中威严日益渐深,少有不能决断之事,唯有在这一件事上,闻衍与他们不欢而散。承明殿中鲜少能听到里边怒斥和寸步不让的谏言,叫外边伺候的宫人都缩着脖子,生怕发出了动静儿撞了上去,掉了脑袋。
几位大臣离去后,闻衍铁青着脸坐在案前,杨培上前小心伺候,见他忍不住揉着眉心,忍不住小声提议,召人来扶个琴。
闻衍半晌才点点头。
皆因彭郎、范奚二人乃是他太子时太傅,闻衍率兵在外,彭郎、范奚二人与詹事府下臣数次替他挡下先帝的逼压,抗衡到他领兵归来,二人既是他的谋臣,也与他有经师恩情,闻衍一十八登基,帝位不稳,为抗衡先帝旧部,扶持内阁与六部争权平衡,加封彭郎、范奚二人为大学士,闻衍接见朝臣,便会召内阁与吏部、户部等一同协商。到如今,朝堂内阁与六部平权,内阁权益日益渐大,竟回馈到了他身上来。
帝王天性多疑,闻衍碍于恩情不能发作,但心里极为不悦,又有些恼怒起来,任谁被一手扶植起来的发噬一口都不会高兴。何况,闻衍眼眸幽深,想起吏部、户部两位尚书抬了先帝出来,大学士彭郎、范奚二人却并没有挡回去,莫非他们二人与六部已经…
“陛下?”周常在小心唤了声儿。
闻衍把心绪压下,回道:“《庄子·秋水》中说河伯“顺流而东,至于北海”,此东便是东海。”后宫妃嫔向来崇诗经、诗集,这是闻衍第一次听嫔妃提及增广贤文等书,面色稍霁,添了两分耐心,“周常在还有何处不明?”
周常在连忙摇头,脸上又带着些恭维:“陛下见多识广,嫔妾远远不及。”
闻衍淡淡启唇:“居安思危,增广上不是有句莺花犹怕春光老,岂可教人枉度春么。”
这话的意思周常在是懂的,但她不知增广上到底是不是有这样一句,胡乱的点点头:“陛下急性好,嫔妾许是读过了,都忘了。”
闻衍往后一靠,眉眼却垂下来了,他神情冷淡下来,等周常在又费心的讲了两个趣事,才开了口:“时候不早了,杨培,送周常在回宫。”
杨培立时进来,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朝周常在伸了伸手:“常在,请。”
周常在还有些留恋,但见闻衍已经起身往正殿而去,只能朝杨培笑笑:“多谢杨公公了。”
“常在客气。”杨培身为当今身边的大侍监,自然不会亲自送嫔妃入后宫,而是召了外边候着的宫人,引着周常在回瑶华宫。
杨培随即返身回去伺候,闻衍正坐在御案前捧着本书看,却不是他平常会翻阅的书籍,而是一本启蒙书籍。
陛下八岁被先帝立为皇太子,朝中朝臣无一不服,除开陛下中宫嫡子,天然正统,更因陛下天性聪慧,尚且年幼便知勤奋好学,从不懈怠,慧敏而礼下,乃众望所归。如这本增广贤文,陛下不过五岁便能通读了。
杨培伺候在侧,闻衍从书中抬头,瞥了瞥他,沉声看向桌面:“换盏热茶。”
他声音不大却重,重重的敲进了杨培耳里,让他瞬间回了神,忙把桌上的凉水提了下去,叫宫人重新沏茶上来。
周常在自那日后,便不时被召见。
陛下久不驾临后宫,连薛妃、贤妃处都没去坐坐,却不时召一个才人去前朝,虽是解闷逗趣儿,却也叫后宫妃嫔们不虞。
连彩云跟彩霞两个最近也经常提起这事儿,“膳房那边周常在的膳食都已经排几个嫔主前了,除了送往太后宫中的,便是两位娘娘处,往下现在最叫各司讨好的便是周常在了,她宫中的屏扇去膳房里提食盒,里边专门有人给她送到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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