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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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擦破手背传来的痛感令邢白鹿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

然后,他听到了前面传来的脚步声。

均匀又急促,是跑着来的。

邢白鹿抬头,先是看到拐角处地上出现了一道人影,接着他看到晏峤跑了出来,径直朝他而来。

他呆滞了几秒。

晏峤竟然真的回来了。

晏峤把书包挂在自己身前,背过身蹲下说:上来。

邢白鹿还没回过神来。

面前少年回头:上来,小鹿。

上回他也说要背他,邢白鹿还觉得挺搞笑的,但现下又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他扶着晏峤的背趴了上去。

晏峤提一口气站起来,却没有往回走,而是直接朝小区外走去。

邢白鹿趴在他背上问:去哪儿?

晏峤道:五一本来就想带你去宁海复查的,咱们不等明天了,现在就走。

邢白鹿吃了一惊。

晏峤继续说:你放心,和我妈妈说过了,我说你不太舒服,她本来是想要亲自送我们去的,我没让。你现在不想见人,没事,咱们谁也不用见。

晏峤出门前就叫了车,等他们出去时,出租车早就停在门口等了。

晏峤将人扶上后座,邢白鹿的四肢冰凉,晏峤上去就从书包里拿了只保温瓶出来,递给他说:喝点暖暖,我妈妈怕你冻坏,特意给热了杯牛奶。

邢白鹿怔住。

晏峤又问:你饿吗?她让我带了一盒点心,说本来也是想明天喊你去家里吃的,结果知道我们现在去宁海,非逼我现在就带上。你看看,想吃哪种?

食盒盖子被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两排点心,桃酥、椰糕、奶黄包、小米糕果然符合佟倩博爱的个性,什么都要来一样。

她也不怕麻烦。

这么一想,邢白鹿本来有点想笑,但不知怎么,竟然哭了。

晏峤被他吓了一跳,慌张地连盖子都盖不上了,匆匆把食盒丢在一侧将人拉过去:怎么了?还很难受?你、你别哭

邢白鹿也不想哭的,实在太丢人了,可是越想忍就哭得越厉害。

连前面的司机大哥都忍不住回头说:小伙子,这你弟弟吗?哄一哄啊!

在、在哄了。晏峤有些手忙脚乱,不敢抚胸也不敢拍背,干脆把人拉过去抱在怀里,别、别哭了,小鹿。

连日来的压抑、委屈,还有无处发泄的愤怒,仿佛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反正他今天所有的不堪晏峤都见过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晏峤起初被他哭得心慌意乱,后来倒是逐渐平静下来了,也不再劝了,轻抚着他的背由着他哭。

能哭出来就好,他就不用再辛苦忍着憋着,还要强颜欢笑了。

哭吧,小鹿,没事。

司机大哥终于又受不了了:我说小伙子,你到底行不行啊?这都哭得声音都哑了,你好歹劝劝啊。哎呦,我的妈,我这脑壳都疼啊。

晏峤等他说完,才小声说:你让他哭,我车费多给你一倍。

司机大哥错愕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眼,瞬间没话了。

哭就哭吧,他脑壳好像也没那么疼。

邢白鹿差不多哭了一路,后来就靠在晏峤怀里睡过去了。

晏峤替他擦着眼泪,想帮他换个舒服的姿势时,发现他的右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道血痕。

他咒骂一声,怎么之前没发现?

此时出租车已经进了宁海地界,晏峤嘱咐司机沿途看到有药店就停一下。

司机大哥皱眉问:你们不是要去医院吗?医院什么药没有?

在晏峤的坚持下,最后出租车停在了一家药店外。

晏峤下车买了酒精棉和创口贴,回来给邢白鹿消了毒发现划痕特别特别浅,创口贴实在没必要。

司机大哥确认问:是去华星医院没错吧?

晏峤应了声,又想了想说:不去医院了。

邢白鹿是早上到教室后,被赵建树单独叫出去的。

他那时才知道妈妈李舒妍昨晚出了车祸,连夜被送到医院抢救。

因为前几天刚好有一场统考,作为老师的李舒妍在学校加班批卷子是常事,所以邢白鹿压根儿没注意李舒妍昨晚有没有回家。

赵建树亲自陪他去的医院,开的赵建树那辆十年车龄的老古董,引擎声简直和拖拉机有的一拼。

邢白鹿不是第一次坐,每次都要吐槽半天。

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上,连手脚都是冰凉的,手指不停地抠着安全带。

赵建树大概也是着急,车子刚进医院大门就熄火了,怎么也打不着。

邢白鹿推门下车,又回头朝他说:赵老师,谢谢您送我。

邢白鹿

赵建树后来说的什么,邢白鹿听不见了,他转身进了医院。

刚走到抢救室门口,他就听到秋姨的哭声。

他有点害怕,不敢往前,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就这样一步步地走过去。

秋姨在对着面前几个白大褂哭,邢白鹿看不见那几个白大褂的表情,他们都戴着口罩,但气氛不太对劲。

他找了找,没看到邢远霖。

秋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秋姨转身见了他,突然冲过来抱住他又开始大哭:怎么办啊,现在怎么办,我们少爷还这么小,以后怎么办啊

邢白鹿有些呆,片刻之后,他看到盖着白布的推床从手术室里面推了出来。

白布下面女人的手露在外面,全是血,无名指和中指的皮都磨掉了,连手骨都清晰可见,指甲也全是血,鲜红色的,有点像涂了指甲油。

邢白鹿的记忆里,李舒妍的指甲一直都是干净的自然色,因为老师不允许涂指甲油。有次她抓到他们班上一个涂指甲油的女同学,她也没罚她,只让她放学悄悄去洗掉。

李舒妍说,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

邢白鹿便问她:您想涂吗?

她笑着揉他的头发:想啊,可妈妈是老师,不能涂的。

邢白鹿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李舒妍的手,细细看了看,喃喃道:很好看啊,妈妈。

秋姨被他吓到了,忙冲过来问:少爷在说什么?

后来李舒妍的尸体被推去太平间后,邢白鹿终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哭了。

秋姨便又抱着他哭了一顿。

邢远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都记不清了。

在邢白鹿知道李舒妍抢救当晚医院就打过邢远霖的电话,他却没有及时赶来时,他仿佛已经预见到,妈妈走后,他就只有一个人了。

小鹿。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是谁?

这个胸膛宽阔厚实,但不是秋姨。

小鹿,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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