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墓 第228节(2 / 2)
杜平淡淡道:“这里交给你们善后,师兄,劳烦你陪我走一遭。”她眸底戾气一闪而过,“我们去会一会知县大人。”
元青应道:“好。”
从凤阳跟来的工匠们和卫淑婷母子刚来西北就看到眼前这一出大战,个个都呆住了。尤其那几个工匠,还道北方民风淳朴,不似江南那般浮华,到了这里更可以静下心来研究。虽然他们也是奔着新东家出手大方,不过,从来不曾想过西北能乱成这样。
杜平朝他们走去,温声道:“我估摸着今晚赶不及回来,他们会帮你们安置。”顿了顿,“如果你们觉得此处不安全,我可以想办法给你们换个村落。”
工匠们的确被这一番吓破胆,有人胆大地开口问道:“敢问郡主就是住在这村落吗?”
杜平颔首:“我住在这里。”
工匠们异口同声:“不用换,不用换,咱们也住这里。”开玩笑,郡主住的地方肯定是最安全的,换个村落真遇袭了,到时候郡主派人来营救都来不及。
既他们都无意见,这边就算解决了。杜平翻身上马,和元青一起向古川县赶去。
这是范知县在西北待的第九个年头了,他考中进士后苦于摸不着门道,哪个地方遭人嫌弃就把他这寒门子弟往哪里塞。九年前,他被上头塞到西北来当个知县,混这么多年,还只是个正七品的小官。
范知县长叹一声,待久了才知道,其实古川县也不差。虽然偏僻了些穷困了些,但是有徐家军队驻守在此,至少安全无虞。
看看那些派到宁晋一带的官员,上回被杜厉打得满地找牙,连逃都没地方逃。再看看云贵和两广那头的,上至正二品总督,下至九品芝麻官,皆拿当地蛮夷束手无措,一个冲突就能打起来。听说一年多前南越附近还横空出世一猛人,带着一群人收服各地蛮夷,看吧,接下来就该轮到当地官员,估摸着就该打起来了。
范知县老神在在地想,这世道啊,想享福至少得留着命,所以啊,人要知足,他这知县位置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夜色正浓,范知县躺在小妾的温柔乡里。前些日子,那些乡绅们为了讨好他,特地送来个扬州瘦马,才貌双全,温柔多情,而且正值二八芳华,迷得他几乎不想从床上起来。
正是鸳鸯帐暖之际,春宵一刻值千金,忽然帘子呼呼拂动,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
范知县回神,咦,上床之前分明关着窗户呀。他赤着身半坐起身子,霎时瞳孔一缩,两道黑影出现房中,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站在一旁。
“啊——”还没看清人,说话都是吴侬软语的小妾尖叫出声,立刻缩至床角。
范知县压下惊怕,故作镇定:“来者何人?”
“声音轻点。”杜平点亮桌案上的烛火,照出一室光亮。她慢悠悠给油灯盖上罩子,开口道,“我是来给知县大人送礼的。”
范知县一听是女人,赶紧扯下衣服套身上。他从床上起身,掀开帘子,看清来人面目后豁然一惊。他自认颇有看人眼光,此女绝非山贼盗匪之流,那今日便不是求财。此女也不像西北苦寒之地能养出来的,他心中忐忑,这相貌……更像是京城富贵乡里浇灌出来的。
范知县努力让声音不抖:“送什么礼?”只要没有进门就杀人,说明还有商量余地。
杜平抬了抬手。
元青将背上鼓鼓囊囊一包裹解开,往桌上一放,顿时几十颗鲜血干涸的脑袋滚来滚去,甚至不少掉到桌下。
屋内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不适。
小妾一看情况不对劲,立刻美眸一闭,娇弱无比地装晕过去,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范知县也想晕,但那青年手上还拿把刀,他担心一晕过去那把刀就砍过来了。于是,他坚强地站着,仔细将那些人头观察,认出都是自己派出去的官兵,开口问道:“你们便是那些乱民之首?今夜是来兴师问罪的?”
杜平摇头道:“我是担心知县大人的安危,你把整个县衙的官兵全数派了出去,身边没人护卫,这不就轻易被我们混进来了?”
范知县气得脸红,信口雌黄,分明是你们杀光官兵,才落得县衙无人可守。他又不敢激怒这两人,眼里憋着怒气:“可需本官道一声谢?”
杜平哈哈大笑,笑停了,她嘴角依旧勾着,眼里却闪烁冷意,开口道:“道谢不必,我刚已坦白来意。我心中忧虑大人安危,既然大人身旁无人护卫,我愿意亲手奉上五十人,今后日夜护大人平安无事。”
范知县又气又急,差点厥过去了。
第202章 这辈子头一回见识如此……
他这辈子头一回见识如此不要脸的说法,人是她杀光的,还要倒打一耙,千里送人头吓唬人。这便罢了,竟然还得寸进尺,想在他这朝廷命官身边安插乱民奸细,日日夜夜看守监视。
他手指颤抖指着她,道:“官兵都是入册的,你竟敢祸乱朝政。你今夜只要敢动本官分毫,信不信徐家军明日就踏破西北各村!”
杜平弯了弯唇角,说道:“徐则天天被你们这些文官监视,还背地里向京城告状,惹得他在先帝面前一身骚。若不是冯佑说情,先帝早就将他撤职押回京。别自作多情了,他不拖你后腿已算便宜你,怎会给你报仇?”
范知县吓出一身冷汗,这女子说起朝政头头是道,连京城的消息都知之甚详,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他咽下一口口水,盯住她问:“你究竟是谁?”
杜平一脚将人头踢到他脚下,惹得范知县面上惨无人色。她直视他苍白的面孔,身子前倾道:“你刚说了,我是乱民之首。”
范知县呼吸沉重,他的底细被人摸清了,可对手是何人他却半点不知。若真让这女人在他身边安插官兵,他后半辈子恐怕都得捏人手里。
杜平见他表情沉重,又笑了笑:“别紧张。”她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范知县冷哼一声,不过一锭金子,这么点钱就想收买他?做梦去吧。
杜平将金子朝他扔去,淡淡道:“接着。”
范知县不肯接,撇开脑袋。
杜平冷声:“捡起来,给我仔细看背面。”她声音一转冷,元青已拔刀出鞘,寒光凛冽。
范知县一哆嗦,只能乖乖弯腰去捡。他照这女人说的去查看金子底部,顿时手心一颤差点又掉地上。金子底部刻有宫里的印记,这是御赐之物。他心里愈发摸不着边,惊惧地朝她看去。
杜平神态漠然,开口说:“我是京城过来的,跟知县大人勉强算半个自己人。”她望过来的目光带着压力,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堂堂朝廷命官,却甘愿做乡绅豪强的走狗。范大人,你既不知如何御下,那便由我来帮你一把。”
范知县抬头看看闪烁寒光的刀锋,又低头看看金子底部的刻印。他认命了,不管是真是假,保住小命最重要。
他俯首称臣,说道:“衙门里缺失的这些官兵,只能靠姑娘多费心了。”
杜平微微一笑:“不必客气。”
事情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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