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2)
是的,她虽然不在他的身边,又或者在多少年之后的他和她依旧是天各一方,与君永别。但却是在这一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紧紧的将他禁锢。
白衣男子鼓起的袍袖,宛如一只即将被夜风吹走的蝴蝶。水样冰清,翩然欲飞。
他于夜色之下,张开自己的双臂,挥手一甩,抽出腰间一只盘着的软剑,翩若游龙,宛如惊鸿。他的身形忽而腾空而起,在半悬空中,回旋了一圈,那剑光粼粼,在他的周身洒下一地的银辉。又被他的身形隐匿而去。袍袖漫卷,忽长忽短,在空中凌空抽出几道弧线,如若不能仔细看的花,就觉得那只是做舞之人胡乱甩出的弧线,而非是其他,但若是细细看来,便能看到,他的袖口之处,隐隐,已经泛出了淡淡的金光,他挥袖写下的,不是一道道的痕迹,而是一个大大的嫣字。
融嫣……浴火融嫣……似重生凤凰,燃尽天下,傲旋九天……
她那样一个女子……却因为了这一场和她本无干系的国仇家恨,葬送了自己的一世幸福。直到此刻,白衣男子已经分不清楚,她选择的这一步,到底是因为那荒谬的国仇家恨,还是因为真的和那人有情!
心里的恨和悔意,浓浓的席卷而来,长剑一挥动,仿佛带出了他心中诸多的不快和郁结!在夜色之中,他的身影看起来便如同一只渡尽了寒塘的野鹤般孤绝,清冷,高傲,又令人扼腕叹息。
“嫣儿……”长长的叹息从嘴角溢了出来,恍若一声隔断了时光的呼唤,遥远而飘渺。
野寺之中,除了他之外本来是再无一人,但,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却总有一股被别人监视的感觉。
一曲舞尽,他兴趣阑珊,挥手一甩,剑身上平平的躺着一十八朵开的正好的血嫣花。
她今年,已经芳龄双九,双九之华,是女子的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她却将他们大把的挥霍在了复仇这两个让人作呕的字眼上。他忽而快速的眨了眨眼睛,随手一甩,那剑身上的十八朵血嫣花便被钉在了一旁的树木之上!
愿卿身似药树,从此百病不生。
“你还不出来么?”白衣男子虽然已经染上了三分的醉意,但眼睛里的光却还是那么的清晰,寒冷,足以摄人心魄。他冷冷的回眸,看向树丛之间的一处阴暗处,那里光影斑驳,似乎有什么东西摇曳。
“你不去看她,一个人在这里耍什么酒疯!”
“她不愿见我。”五个字,如此简单,却又透出如许的冷意,她不愿意见他,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更让他心痛难受的惩罚么?他一手带大的至珍之宝,她却不愿意再见到他!
这或许只是一场极大的讽刺罢了。
他轻蔑的一笑,“你就这么在这儿一个人耍酒疯,只怕她旧时死了,你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什么意思?”白衣男子眉头一皱,听着话里语气不祥,是大祁国的宫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白衣男子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今夜与君别1
京城之中,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却仍旧有一处院子里灯火辉煌,却不是什么喜事。
还可以说的上是让全府上下都开始位置忐忑的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萦烟姑娘在沉珂了月余之后,病是忽然变得严重了起来,在着一天的晚上,用过晚膳之后,忽然心神憔悴了一般的沉睡不醒。
忙忙碌碌的人在萦烟的闺阁之中来来回回的打着转儿似乎是怕了别人说上一句自己怠慢的话来。任凭那些苦涩的药水一杯杯灌水,那床榻上的佳人却仍旧没有一丝一毫将要苏醒过来的迹象。惹得周遭的仆众们个个垂头耷脑的毫无精神。都知道萦烟姑娘最近身体欠佳,似乎是病的重了些,可谁也没有想到她那么年轻的身子竟然在这短短的几十日的光景之中,病倒如此地步。
佳人的面色纸般苍白,唇上也没有了往常那样的嫣红诱人的色泽,让人看了她的萎顿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一簇原本开的极好的花儿,在风雨的吹折之下,风雨凋零了些许的韶华。
她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恍如已经失去了生命的风筝,没有了丝线的指引,连往哪里去,都未可知。她的床榻之侧,是那个青衣男子,皂角罩头,风姿翩然。也是玉树风华,与床上的病西施可以算得上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人伉俪。
只可惜,伉俪却并不情深。他只是坐在她的床榻旁边,默默地,不发一语,冷眼看着手下人在奔波忙碌,他是这间宅子的主人,也是那个想着在朝野之中有着不小名头的钟二公子,钟凉叶。
钟二公子,以心机深重而著称,在朝中短短一年不到的光景,竟然已经独独的拦住了盐道的过往和管卡的指令。
不得不说,钟覃的这个义子,收的实在是太好了,且看那钟覃老头儿在朝上的傲慢的神态便知道,他如今可算得上是风生水起了。的确,钟覃是有这个资历在朝廷上傲慢的,按道理来说,钟覃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降臣,他是在大祁国灭掉北冥的那一年,倒戈相向的北冥丞相,像他这样的一人同为两朝元老,两朝宰相的人,也实在是少见,更何况这位钟覃丞相还不仅仅是两边的丞相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两个互相敌对的国家的丞相!这就更加了不得,先不说他这个人的主掌朝廷的本事如何,单说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这等投机倒把的本事就已经能够让多少人汗颜无地。
至少,若是欢乐别人,像这样背叛了古国家园之后,而且还在亲眼目睹了故国的惨状之后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的在帝国的皇宫里悠哉悠哉的做着宰相,继续锦衣玉食的生活着的人,实在是厚颜无耻的让人不知道如何去描述了好。
但,这就是事实,如今的钟覃,早已经不能同日而语,比起来当初他在北冥的高贵的身份来说,显然,大祁国能够给的他的东西,更多。
他自己的手中,独揽着官商两处的各种渠道,也就是说,若是有人想要向上爬,做个高管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要经过他的这道坎儿的。经手三分肥,他到了手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让人家白白的做了个大官儿去,少不得要那人多进贡些金银珠宝,奇珍异宝之物,若是有人因为办事不力而触怒了龙颜的话,他还能在中间从中斡旋,给他说好话,讲人情,让死罪变成活罪,活罪变成无罪,无罪的也许还能说成是有功之臣。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日渐老迈的大祁国的国主,卫英,已经开始出现了不管不问的情况,任凭这些手下人来回乱蹿,徇私舞弊的事件常有发生,原先这些事都已经被卫英交托给了玉夫人来处理,但是想到她一个妇道人家,毕竟是没有什么胆气和魄力,几次的本来应该是雷霆重压的措施也没有酝酿得当,反而是因为钟覃在中间捣乱,插话的缘故,让黑白反而颠倒,好人蒙冤,坏人倒是逍遥法外。
如此一来,本来是雷霆手段的玉夫人的做法,反倒成了让钟覃更加显山露水的辅助工具,让那些翻了官司却还在心存侥幸的人们明确了方向,纷纷倒向钟覃的那一边去了。
久而久之,玉夫人也惧怕卫英责罚她办事不力,而渐渐忽略了查处要犯这样的一道圣旨。
再如今,钟覃的长子钟无颜更是在在北冥破灭之后,跟随着父亲到了大祁国的皇宫之中的时候,就被卫英唯一的公主卫紫嫣一眼看中,这些年来一只如影随形,两人形影不离,更是在前些日子,在卫英的亲手的祝福之下,将自己的唯一的女儿嫁给了那个瞎了眼的钟无颜。
本来钟覃应该是最幸福的一个人,他的官图一片坦荡,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受着无上的荣耀和荣宠,但是,偏偏就让他有了一个瞎了眼的儿子!那个长子,也就是钟覃的亲生儿子,竟然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这点让大祁国的臣子们都感到很是差异,还曾经有想要巴结钟覃的官员们提议为钟无颜公子请来最好的大夫进行诊治,但都被钟覃一一谢绝。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早就将北冥国里最好的大夫全都请过来给钟无颜看过,诊治过了。
但是就算是那些神医们再神,也得让人家有眼睛可治才行。偏偏这位钟无颜公子就是没有眼睛的那种病人!他的一对眼睛似乎是被人生生的挖去的,只剩下两个空洞,看起来,形容甚是恐怖狰狞!
然而那些知道了钟无颜病情的大夫们,更是在一夜之间全部在北冥的土地上,完完全全的消失掉,似乎像是凭空从半空中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人。
显而易见,他们已经被钟覃灭了口,因为那钟无颜的病情实在是太过诡异,而不能为外人道也。若是真的宣扬出去,少不得要引来太多的追问和不必要的问题。
也或许,是当事人,根本就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忽然一夜失明的缘故。
坐在美人的床榻上,钟凉叶的思绪几经反转,他看着那个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女子,冰冷冷的容颜和没有了一点温度的皮肤,他竟然开始没来由的感到一股心痛。
如此,便到了早上。
请来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只差连皇宫之中的御医们请来了,还是对萦烟姑娘的病情束手无策,一个一个的大夫噤若寒蝉在她的房间外面研究着如何去让萦烟姑娘先醒过来再说,但却好似是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其实他们的心中都有着一个疑虑,却是不敢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他们都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萦烟姑娘的体内似乎是有了什么潜伏了已久的毒素正在一点点的,慢慢的侵蚀着她的生命和身体内部的所有能力!显而易见的,这府中,有人要萦烟姑娘的命!可是这话,他们谁也不能说,谁也不敢说,除非是他自己活到头儿了,活腻味了。
钟凉叶一直冷着脸,沉着脸,坐在她的身侧,这个和自己有过无数次的耳鬓厮磨的女子,如今终于走到了油尽灯枯的这一步,她快要死了,他知道。
后悔么?钟凉叶,他在自己的心里这样自问,却得不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忽然在这一刻很没骨气的觉得自己的内心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他开始恐惧,开始恐慌,如同小时侯的时候自己被亲生父母丢弃在马路上的时候那样一般的恐慌和无助。他忽然很害怕身边的这个女人会忽然没了呼吸,会忽然停了心跳。会忽然,离他而去。
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腮骨,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那些身边的医生们更是惊恐万状,恨不能用上毕生所学,来为这个女子来延续生命。
床上的女子忽然动了一下,原本是拉着她的手的钟凉叶浑身一抖,凑了过去,他长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瘪了许久,只是淡淡的唤了一声,“烟儿。”
女子似乎是笑了下,尽力的动了动手指头,却还是没有一点力气,那上面缠绕的似乎都是满心的不舍和留恋吗,但似乎没有办法真的留住什么。
什么也得不到!就如同她此刻这个身边的男人的心,她就从来没有看清楚明白过,他在想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不会和她说一句半句,而她,罔顾自己有冰雪聪明的头脑,却也是不知道,他的心里的一丝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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