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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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丘笑眯眯看着,问道:“这位老兄又是哪一位?”

落雁介绍道:“这位是来自滇省的玉玲珑集团的阮定邦董事长。”

李虎丘道了声幸会,坏笑着说:“一看阮董事长的样子就知道您是个不容易摔跤的人。”

阮定邦脸上笑呵呵,一双大眼珠子盯着虎丘问道:“李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李虎丘道:“因为您的底盘低啊。”说着放肆的哈哈一阵大笑。

萧落雁狠狠在这厮胳膊上掐了一记,故意看一眼时间,然后道:“全怪我迟到,让各位久候了,等一下会开完,大江南略备薄酒招待各位,届时我先自罚三杯。”

萧落雁虽是女流,在行内的身份却非同小可。又难得她模样如画异常讨喜,几句话便令场面活泛起来。连周文轩面上怒色都减了几分。唯独阮定邦不阴不阳的说:“那还要看开会的结果怎样,萧总须明白,我等到此可不是图您几杯酒而来。”

萧落雁点头道:“当然。”挥手将众人往里一让,道:“里边请。”

※※※

会是在饭店顶楼的大会议厅开的,坐在开放式的大厅里整座城市尽收眼底。李虎丘坐在会议桌外围萧落雁身后的方位,笑眯眯看着她和这些腰缠万贯,早打定主意不会同意成立什么劳什子行业联合会的企业主们在那浪费口舌。

萧落雁的想法是好的,成立行业联合会,规范出行业标准来,从长期看可以提升国内企业的竞争力和品牌效应,搞行业联合会一定程度上还可以控制珠宝首饰的价格走向。国家的开放政策已无可逆转,眼看着货真物美注重品质,竞争力极强的洋品牌就要进来了,在这股寒风吹进来以前先把这些人凑到一起抱团儿取暖。制定行业规则,将不适应未来时代的小企业兼并,藉此保留住华夏珠宝首饰行业里一些传统工艺。这个计划一举数得,貌似合情入理,却唯一不合乎的便是国情。

小企业主们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创建的企业被兼并,大一点的企业则不希望独立自主的经营方式受到影响,总得来说,他们都贪图眼前的利益,更不愿意制定什么行业标准来自我约束。与福德堂同级别的几个更有影响力的企业又都想将这个联合会控制在自己手中。还有已经与海外企业达成合作协议,坐在这儿居心叵测存心搞破坏的。总之是各怀心事,无论如何也谈不拢。

一位操西北口音,以擅长制作传统形制金银首饰的小企业主举手发言,“鹅的意思很简单,鹅们老裴家的凤钗头是天下独一份的手艺,打大唐朝时起就是宫廷供奉,一辈儿传一辈儿,不能到了鹅这辈上改了姓,所以鹅不会同意任何人的报价收购,鹅们裴家就是在坟包上戳起面旗子,它也是姓裴的。”

萧落雁不动声色示意助手拿来一只锦盒,打开后从里边取出两支凤钗,其中一支做工精细入微,而另一支则稍显工艺简单了些,二者相比高下立判。那位裴姓企业主得意一笑,指着前者道:“这个一看就是鹅们家的东西。”萧落雁点头赞道:“的确是可以代代相传的好玩意儿,不过我想问裴总的是打造这么一支凤钗,你们的工匠需要多长时间?”裴总道:“这个没有固定的标准,全看手艺精不精,要是鹅亲自来做的话大约三天就够咧。”萧落雁点点头,举起另一支工艺简单的问道:“裴总,那您知道打造这么一支钗要多久吗?”裴总摇头道:“你那个东西一看就是工业流水线上下来地,跟鹅的质地样子都没法比。”

萧落雁微笑道:“有的比!我手上这支钗是欧洲唐尼汗金银珠宝首饰制造公司专门针对华夏市场制作的新品,预计每一支的售价相当于你们裴家凤头钗的三分之一,从外形上看,对于内行人而言一眼便能看出二者区别很大,但对外行的消费者而言,他们一眼看到则是二者之间巨大的价差,为何会有这么大价差?一是因为你们的人工费用太昂贵,二是他们为占领市场存心压低价格,等把你们这样的传统工艺作坊都挤垮了,他们自然可以再提高价格。”

那位裴总低头不语,显然在琢磨萧落雁的话。萧落雁见他似有心动之意,正欲趁热打铁再多说几句。一旁边阮定邦却插言道:“萧总这个例子举的太好了,这便是咱们将要面对的竞争对手之一,而据我所知,这家唐尼汗珠宝制造公司在欧洲只是一家二流企业,与美国的蒂芙莲相比这家公司简直微小如尘埃,国家开放相关行业的市场,这些优秀而又强大的外国企业必然要进来,而咱们这些企业,要嘛名气不够,要嘛工艺落后,总之竞争力与人家相比天差地别,在座的各位当中,也只有几家财大气粗的国内行业巨头能稍微与人家较量一二,余者恐怕都要如萧总所说,难以抵御这场行业寒冬,所以我的意见是咱们现在不应该研究如何与之对抗的问题,而是应该换个思路,研究一下如何与之合作的问题。”

这厮从第一天开会时便是这副汉奸口气,萧落雁黛眉微蹙,刚想反驳一番,此前一直支持萧落雁的周文轩忽然抢过话头,问道:“阮董事长言之有理,但不知道蒂芙莲开出的合作条件是什么?”

阮定邦道:“美国人给的条件还是很有诚意的,就拿老裴的裴家凤钗头为例,美国人在高价收购的同时愿意保留‘裴家凤钗头’这五个字作为蒂芙莲金首饰的一个系列产品,同时还会全盘接手裴家凤钗头作坊里的全部员工,更愿意提供一套先进的工艺流水线,帮助裴家扩大生产规模。”

萧落雁冷笑道:“果然是不错的条件,但不知美国人可曾想过裴家凤钗头这五个字的品牌价值是多少?既然是合作,那么利润如何分配?裴家人是以什么方式与蒂芙莲合作?新公司由谁来管理?”

阮定邦微微一滞,随即道:“新公司自然要由蒂芙莲总部指派的人来管理,至于裴家凤钗头这五个字的价格也都会算在收购价中,既然是全盘收购,自然也就谈不到利润分配的问题。”

萧落雁看了一眼在座的其他几位与裴家境况相似也各有独门绝活儿和数百年名号的小企业主,说道:“我福德堂珠宝给列位的条件早已在大家收到合作意向书上说明,首先,我们会保留各位的老字号,为各位提供相对廉价优质的原料,负责这些老字号品牌的推广和产品销售,各位拿出来的是老字号的牌子和手艺,而我福德堂拿出来的则是更好的渠道和更廉价的原料,咱们是真正的合作关系,利润分配上也会严格按照合同上写的执行,这合作便是咱们各自拿出自己的优势资源整合到一处,扩大经营规模和实力,共同来与洋品牌竞争。”

成立行业联合会一事本就一直难以推进,如今又失去了在行内说话极有分量的周文轩的支持,萧落雁对这件事更没信心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多整合几家老品牌老字号,如果能将这些手艺精湛的老字号企业主们说服,组合成一个专营老字号首饰的特色企业,未来,这家企业的竞争力将不逊色于任何一家跨国首饰集团。现在的问题是,萧落雁不能像蒂芙莲那样给这些小企业主一个远超市场估价的收购价,她只能提供给每一家一笔接近市场估价的兼并金和一份相对更合理的合作协议。合作能否达成意向,她半点把我都没有。

会议大厅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终于被周文轩的声音打破:“大家都知道我是做原料生意的,在座各位都是我的衣食父母,绝大多数都是周某的朋友,既然作为各位的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在座各位,刚才萧总和阮董事长谈到的问题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他们都认为新企业整合成功后,竞争力会加强,由于订单相对集中,原料价格上也会有所降低,这一点,在之前我与萧总也沟通过的,说实话,当时我是认可这一点的,但现在,事情发生了一点点变化,我倒是觉得阮董事长的方案更合理一些,因为如果按照阮董事长规划的,由于加上外商那部分,相信新公司成立后的规模估计要比萧总计划的规模要大很多,原料订单也会更大,从生意人的角度看,我倒是更认可阮董事长的提议。”

周文轩是国内最大的原料供应商,在这个行业里说句话,分量非同小可。他会有这样的转变早在其被李虎丘抖了个跟头那一刻萧落雁便已有心理准备。事实上她早就看破了周文轩那点念想,而她断然不会靠色相勾引得到此人的支持,从而达成合作意向。所以才对虎丘的捣乱之举毫不在意。自家的男人把周文轩得罪了,便等同于自己得罪的,现在他出尔反尔,公然站出来给她找别扭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只不过这样一来,这第二个目的看似也很难实现啦,眼前能做的似乎只剩下尽人事听天命。想到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落雁此刻的信心越来越小了。

正在这时,李虎丘忽然凑到她身边,笑问道:“宝贝儿,我说两句行吗?”这句宝贝儿虎丘只有在夫妻间最亲密的时刻才说过几次,似这般公然叫出来却还是破题第一遭。萧落雁听了,不禁心头甜丝丝的,轻声问道:“臭家伙,你又不懂做生意,有什么好说的?”

虎丘微微一笑,“我不懂做生意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懂得为老婆花钱就够了,幸好咱还不差这点小钱儿。”

自由社和福德堂一直是两个财务机构,陈李李不止一次想让自由社和福德堂合二为一,萧落雁却始终坚持不将二者混为一谈。原因便是她想独立开创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在这一点上她想尽量减少依靠男人。吞并了陈天浩兄弟后,自由社现在的产业规模太庞大,福德堂与之相比实力难及一半儿,所谓合作,不过是替老公管理企业罢了,哪里享受得到半分创业的喜怒哀乐。萧落雁误以为他要用自由社的钱砸这帮人,于是轻轻摇头。虎丘却笑着告诉她:“放心,这事儿跟自由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就是原料吗?包在哥哥身上了。”

第433章 鸳梦如画,世事无常

萧落雁决定与虎丘联袂出现在珠宝展上,便已有让周文轩知难而退的意思。只是当时没想到李虎丘这个号称去留无意,对感情从不勉强,不会吃醋的男人居然会为她吃起飞醋来。一见面就让周文轩吃了个暗亏。

这周文轩是齐鲁金矿的大股东,还是国内最大私有金矿,探明储量一百一十吨的莱城金矿的所有者。而他名下的石头记则是国内宝石原矿第二大供应商,在克什米尔地区,滇缅边境地区,甚至是南非都有他的商业同盟合作伙伴。所谓店大欺客,这人在珠宝首饰行业里向来一言九鼎,包括福德堂珠宝玉器行在内,国内几家颇有实力的珠宝首饰企业都要卖其几分面子。他现在公然站出来给萧落雁捣蛋,对福德堂和萧落雁的计划而言的确是个大麻烦。

萧落雁已有放弃原定计划之意。向来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感兴趣的李虎丘却忽然站了出来。

聪明的女人无论自身多强大,都懂得在什么时候要依靠男人,特别是当她的男人发现了竞争者后斗志昂扬时。

萧落雁起身把座位让给虎丘。

阮定邦不禁问道:“萧总这是何意?咱们正在讨论的是珠宝行里的大事,李先生虽然与您是夫妻,但毕竟不是行内人,出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很合适,难不成还要代表您说几句?”他口气中略带嘲讽,言语间更刻意强调萧李的关系,除了挤兑李虎丘之外,更有利用周文轩的醋意使其对萧落雁更不满之意。

萧落雁微笑不语。李虎丘接过话头道:“在下李虎丘,刚才那位周兄问过我是做哪一行的,因为一点小插曲忘记做自我介绍了,实不相瞒各位,在下跟那位周兄其实是同行,也是搞黄金贸易的,并且下一步我打算也搞一家宝石原矿贸易行,不过我这人太疏懒,搞宝石行需要的手续太繁琐,倒不如买一家现成的,本来周先生的石头记就挺不错的,但夺人所爱,君子不为,这等行径就好像惦记别人的老婆的王八蛋,王八蛋在下是不会做的,所以只好找一家你情我愿的现成买卖,比如说国内另一家宝石原矿贸易行,农家的金翡翠。”

这番话说的轻佻狂妄,指桑骂槐之意明显。一席话出口,场间先是鸦雀无声,接着响起乱哄哄的议论。

萧落雁完全没想到虎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知道李虎丘的财力和能力,翻手拍死周文轩之流不过如捏死只蚂蚁一般。但她绝不希望虎丘为她在生意场上的事情做出违背道义的事情。至于收购属于申城农家的宝石贸易行中的扛鼎企业金翡翠集团,就更非现在的落雁和福德堂能想象的。虎丘这番话太狂也太有针对性,不但得罪了周文轩,传出去更会得罪宝石行里的龙头企业,农家金翡翠。

周文轩大怒,拍案而起!怒视萧落雁。阮定邦趁机起哄煽风点火。李虎丘胸有成竹轻蔑的看着场间众人。

落雁刚打算把虎丘拉出去单独说几句,却听李虎丘咳嗽一声,又继续说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大话谁都会说,总该拿出些真玩意才能让人信服,所以我决定先请各位验看一下我手头上的黄金存货,然后再当着各位的面敲定收购农家金翡翠的事宜,到那时各位再重新考虑内人的计划岂非更稳妥?”

凭萧落雁的人品家世,她找的男人岂会简单?就看李虎丘到此后的一言一行,无不似背景不凡的二世祖做派,这样的人物没摸清底细以前,一般人还真不敢贸然得罪的太狠。周文轩强压怒火,冷哼道:“周某在这一行里干了近十年,倒是头一回听说李先生的字号,难得阁下胸有成竹又豪情万丈,我等也只好拭目以待,但不知李先生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先生手中的存货,另外,金翡翠的总裁农先生一直是我等后辈尊崇的商界前辈,等闲难得一见,李先生打算何时让我等有幸见识一番?”

※※※

燕宅,夜。亲人重聚的喧闹散尽,小燕子被燕明前送回学校,燕雨前和保姆哄着三个孩子睡觉。

李虎丘早早洗漱干净,满怀期待上床候着。陈李李虽然之前与虎丘一起洗白白,这当儿却只能乖觉的躲在客厅里看电视,时不时往卧室里偷瞧。萧落雁在二者中间,寒着张俏脸在训话。

“你懂得金行里的规矩吗?熟悉黄金贸易吗?晓不晓得整个珠宝首饰行业每年要消耗掉多少黄金?张嘴就敢说自己是搞黄金贸易的,知不知道国家对黄金进出口和开采量是有限制的?你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货源!还说要收购下农家的金翡翠,国外的几处生产宝石原矿的地方有几个不是战火纷飞的?农家凭什么把好不容易打通的渠道转让给你?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不会不清楚吧?”萧落雁越说越气,横了一眼一个劲儿装困打哈欠,实际上媚眼如丝腮红似火的陈李李,拿出棒打鸳鸯的架势,摆出大妇的威风,没好气的:“你今晚跟我睡楼上。”

李虎丘哪里肯依,赶忙起身跳过来将她抱住,调笑道:“千万别,为夫这就把实底告诉你,这次从中东带了九百多吨黄金回来,当老公的岂能让你受那瘪三的窝囊气……至于金翡翠的事情,你有所不知,农家与我关系非同一般,让他们在收购金翡翠这件事上配合演一场戏绝对没问题,甚至只要价钱合适,真买下金翡翠也不是没可能,在下对夫人敬若天人,断不敢有半点欺瞒,也绝不敢大言欺世令爱妻你难堪。”

扑哧!萧落雁被他他乱糟糟的称呼逗得一时忍俊不住。接着猛醒悟过来,吃惊道:“九百吨黄金?混蛋,你把美国政府给打劫了?”

李虎丘玩笑道:“当然不是,这批黄金是从迪拜弄来的,那儿的黄金全世界最便宜。”

萧落雁痴痴的看着他,关心道:“这么多金子,不管是谁丢的,都一定不会放过你,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拿出来,我怕会给你惹麻烦,这件事还是算了吧,我难堪一下比起你的安危来又算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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