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女子闻听,迅速看了一眼李虎丘的手,面露疑惑之色。刚才她说的那番话,正是诈门中人常用的暗语,而李虎丘回答的则是盗门中人与外人打交道时所用的暗语。女人听李虎丘黑话讲的地道,手上却没有盗门的独门标志,心中不禁有几分疑惑。
李虎丘注意到她在看自己的手,主动摊出双手,道:“我只是门子里的小人物,还不够资格纹上飞燕。”
‘八姐’虽然疑惑李虎丘话中真伪,却也没再计较。江湖人自有其生存法则,没必要了解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她之所以亲自找上门来,却是听了胖子的汇报后,觉得疑点颇多放心不下,这才特意过来再确认一番的。她根据胖子所言,判断李虎丘不是一般初入江湖的雏儿,知道胖子的身份已被识破。便想来盘盘道儿,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打探到那小子带着的女孩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八姐一笑,摆手道:“门里门外哪里不能交朋友?只要是一路走的就好,之前听老王说兄弟你手上有功夫,把他吓得够呛,想必不一般吧,八姐我是个直肠子,说话不喜欢拐弯儿,我想请教兄弟你几个问题,但也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我,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我输了随你想干什么都行,你输了回答我几个问题,这样一来既不伤和气,又全了江湖义气。”
李虎丘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目光里似有一对小钩儿直欲勾人魂魄。心中暗笑,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个赌法?”
八姐微微一挺胸,更显出几分绰约,说道:“兄弟刚才自称金盆洗手了,这可让姐姐我好羡慕,我听说你们门子里的规矩比我们的还大,进不容易,退就更难啦,身后没背景,手上没本事,做梦都别想脱钩,姐姐我凑巧也会几下手上的活儿,表演一个给你看看,只要你能识破或者照样来一遍,便算姐姐输了,到时候随你想怎么样都好。”
妮娜听了,抢着叫道:“不好。”
李虎丘恍若未闻,沉吟片刻,抬眼上下打量八姐一番,直到把这位八姐看的露出几分不自在,才一笑点头,说道:“好,就是这么说!”
八姐暗自长出一口气,暗想,这小子的眼神怎么这么古怪,光看看就让人浑身发毛。却不知,以李虎丘绝顶大宗师的武道境界,真若是气势勃发全神贯注在她身上,那如山的压力便足以让她崩溃败服。
列车缓缓开动,渐渐加速,八姐看一眼车外,说道:“我这手玩意儿得在外头表演,兄弟你敢跟我上车顶吗?”
李虎丘微微一笑,没回答她,却走过去把窗户拉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151章 小把戏,大江湖
两条闪光的铁轨不断向前方延伸,不知承载了多少思乡愁绪和踌躇满志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李虎丘曾无数次奔波其上,但那时的他没有故乡可思念,也没有什么年轻没有失败的梦想,他若失败,等着他的只有铁窗钢牢。铁路在他的记忆里跟生计息息相关。这居然是李虎丘第一次登上飞驰的列车的车顶,从未想过站在时速八十公里的列车顶上,眼望着铁路两旁的住宅,人物被迅速抛诸脑后的感觉会如此让人陶醉。前方只有两条义无反顾的铁轨,一切过往终成过去,天地间只有铁轨和向前的意志。
人之一生与这广阔天地悠悠岁月相比何其微小,春夏秋冬此起彼伏,燕去燕回生生不息。每个人都会成为这世界的过去,正如燕子姐走了,郝瘸子走了,宋羽佳也去了,兰青峰,杨牧峰,金川,这些人也都离开了,无论是爱的消亡还是恨的寂灭,殊途同归,都成往事。想到这些,李虎丘豪情填满胸膛,只觉得此生都该如此勇往直前,诸般顾忌万千前尘都应该放下。
劲风疾吹在脸上犹如鞭挞,李虎丘站的劲松般挺直。一旁的八姐缩瑟着肩膀,看着身边自称盗门小人物的少年,本来很有把握的事情,心中忽然感到没底起来。她用最大声音喊道:“再有五分钟,前边就是庆阳隧道,我要跟你比一比胆子,看看谁先低头躲避!”李虎丘沉浸在广阔天地里,对她的话恍若未闻。标枪般挺立的身姿便算作对她的回答。
江湖斗法,败了栽了技不如人不算丢人,连应战都不敢,才是彻底的栽跟头。尽管这比法跟八姐之前所言略有争议,但李虎丘又岂会跟她计较。
五分钟后,八姐口中的庆阳隧道已出现在前方。李虎丘视若无睹,挺立依旧。八姐虽然无法似他这样在如此急劲的风中傲立,却也不甘示弱的抱紧双肩站直了身子。
车轮接触铁轨的声音似战鼓般急迫,黑洞洞的隧道口渐渐逼近,时间仿佛变得很慢,车轮接触铁轨的声音却好似战鼓般急迫,一点点,更近了……
百米,李虎丘不动,八姐也不动。
八十米,李虎丘不动,八姐依然不动!
五十米,李虎丘不动,八姐面露惊惧但紧要牙关硬是没动。
二十米,李虎丘傲然挺立,八姐已经面无人色,本能驱使下,拼命想要往前扑倒。却被劲风吹的身形不稳,硬是没法倒下。
十米,李虎丘动了,探手便将惊慌失措摇摇晃晃的八姐按倒。
五米,顷刻间庆阳隧道四个字已迫在眉睫,趴在车顶上的八姐吓得魂飞天外,只道李虎丘这下绝对没办法躲过去。趴在车顶上,漆黑的隧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八姐心中五味杂陈,刚才如果不是李虎丘推她一把,此刻她已经撞死在那四个血红大字上。现在那四个字恐怕会更红了吧?他的血和脑浆也许正从那四个字上往下流。据她所知,这世上没人能在五米之内在时速八十公里的列车上及时躲过那四个字。她赢了,却没感到以往那些次胜利时的快感。
列车很快通过隧道,呼啸声响起的时候,眼前豁然一亮,闭眼挤出两滴伤心泪的八姐忽听耳边有人大笑着对自己说:“承让啦,多谢你带我玩了这么有趣的游戏,放心,我死不了,我是堂堂华夏贼王,这个江湖就是我笑傲的舞台,我会一直在这里,用我的方式活下去,乐下去。”
八姐听的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豪情勃发的少年,实难以相信,他便是那传说中一手毁了盗门的华夏贼王。“你,你是李虎丘?一把飞刀斩青峰屠牧峰,把盗门逼到北美的那个新贼王?”
江湖道自有消息传播渠道,盗门兰青峰号称黑道魁首,这等人物被杀这么久,消息自然早已传遍大江南北的同道中人。据说这消息是远东青帮的一个大人物透露出来的,绝对可靠。李虎丘这个名字因此在道上被传的很神,而且越传越神。神到八姐一听这名字,几乎就要纳头便拜。
车厢里,李虎丘和妮娜坐在一张铺上,老王和八姐坐在他们对面。
八姐道:“你赢了,不过,能栽在贼中之王的手里,我也不算丢人,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虎丘看一眼身边的妮娜,问道:“你们在受命找人?”
八姐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
李虎丘笑道:“找一个似她这么大年纪,来华夏时间不长的外国女孩,对不对?”
八姐闻听,顿时明白,自己要找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外国女孩。否则李虎丘不会这么问。她继续点头。李虎丘又问:“委托人是什么人?”八姐摇摇头,说道:“道上规矩,买卖凭自愿,我已经栽在你手里,不能再把诈门的名声也栽到你手中。”
李虎丘含笑点头,说道:“既然这样你可以走了。”
八姐和老王顿时相视一愣,老王含含糊糊问道:“你,你的意思是,我,我,我们可以,走,走了?”八姐道:“为什么放我们离开?你不怕我们回去通风报信,到时候那委托人会对你们不利?”
李虎丘用袖中飞刀剔着指甲,漫不经心道:“我身上带的盘缠有限,一指妮娜,有这一个小饿死鬼就够了,实在养不起二位,我又不能为这点事儿把你们俩杀了,没别的办法,只有请二位离开,冒点风险也无所谓了。”
王胖子闻听如蒙大赦,兴奋的站起开门便走,八姐跟在他后边,临出门前回身冲李虎丘一抱拳,道:“多谢你手下留情,实不相瞒,有人花了大价钱请诈门帮忙找人,现在诈门上千个似我们这样的小组都在找你身边的小丫头,你是老江湖,一般人物奈何你不得,但有一人也许能给你制造些麻烦,据我所知,他那个小组也在这条线上,火车还得一天才能进京,这一路上你要小心。”她虽没有透露委托人的身份,但临行前这句话却分明透露出倾向李虎丘之意,不仅告知李虎丘诈门的目标的确是妮娜,最重要是表达出了她回去以后不会把李虎丘和妮娜的身份说出去的意思,尽管李虎丘对此并不太在意。
车厢里只剩下妮娜和李虎丘。小姑娘轻声问道:“这些人在找我?”李虎丘点头。妮娜有些害怕,担忧道:“你不会把我交给他们的是吗?我好害怕,他们用管子吸我的血,还说我是异端魔女,打算用火烧我,可我什么也没做过。”李虎丘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揽到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没事儿,你不记得那个会玩火的老神棍了吗?连他都不是我的对手,还有谁能从我身边把你带走。”
妮娜温顺的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忽然,小姑娘身子一紧,挣脱出李虎丘的怀抱,满脸惊恐紧张,慌乱的说道:“不是的,不是的,这次不会那么简单了,赛缪斯大人被你打败了,这次那个人也会来的,他是神派在人间的惩罚者,他的力量才是教廷最强的,而且他很坏的,那些小姐妹,修道院后园的那些骨头,他身上那么厚的毛毛,落到他手里的人没有一个怕死的,因为死比活着幸运的多,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你走,你走,他早晚要吃掉我的,如果不是教皇要烧死我,上一次他就把我吃掉了,我终究无处可逃,你走,你走,走的远远的,不要被他遇到。”
小妮娜明显是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人,这个人有一身毛,有古怪残忍的嗜好,在教廷中有崇高的地位,这个人在教廷内部已经被渲染成了象征惩罚的魔神。小姑娘眼中的恐惧让李虎丘感到莫名的愤怒,他当然不会如她所言走的远远的。他所追求的是武道巅峰,武道宗师不信神,不信鬼,他确信妮娜口中的那个人绝不是什么神祗,他应该是某个天赋异禀的武道高手。赛缪斯很强,但显然那个人更强,这不仅没有让李虎丘感到气馁恐惧,反而更增加了他的战意。
妮娜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恐惧中,身子缩成一团儿,痛哭失声,任李虎丘如何劝解都无济于事。直到她哭累了,才沉沉睡去。李虎丘无声的坐在另一张铺上,看着小姑娘睡梦中惊恐的样子。悄悄关掉灯光,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只余那双神光湛然的眼睛在黑幕中闪闪放光。
管他前方是九天神魔还是圆满宗师,笑傲天涯,永不后退。这一路,这一生,注定不凡!
※※※
王茂坐在一楼的大厅里,梁子正在招呼客人,今天也奇了怪了,三五个月没什么生意都不稀奇的古玩店,今天居然一股脑儿的来了好几拨客人。王茂却好似没看见似的,任梁子在一边白话的口干舌燥。
多宝楼对面是一家大门面,一楼的一角租给了一个卖麻辣鸭脖的女子。此刻,那模样中姿,身材娇小的女子正埋首摆弄着刚出锅的鸭脖子。香味飘过来,不等王茂吩咐,尚楠已兴奋的从里屋走出来,从王茂手中接过钱直奔那女子的小摊而去。尚楠这些日子功夫一点没搁下,日夜苦练,眼下已近化劲大成的极致,刚才奔出去的几步,跑的端地潇洒迅捷,若是被行家看到,定要暗赞他脚下功夫扎实。可惜,这里唯一识货的王茂却对此视而不见,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卖鸭脖子的姑娘身上。
梁子送走了那拨儿只看不买的主顾,凑到王茂近前,不解问道:“咱先别说她那模样的女孩,燕京城里一撮一簸箕,就算她独一无二美如天仙,但人家对你可是一丁点儿那个意思都没有,哥们你是纯属剃头挑子的,我怎么就看不出她有多好来?”
王茂将手中喝光了的茶壶递到梁子手里,摆摆手,意思是让梁子给倒满,梁子一歪头,道:“得,您是爷,我不多嘴了,给您续上,您接着在这儿看。”片刻后,又凑过来,说道:“您这一天到晚的让我们哥俩儿吃鸭脖子,那小子不知是什么变的,是玩意就能吃,可我受不了啦,那鸭脖子忒辣,再这样下去,我可要自己出去单吃了。”王茂翻眼皮看他一眼,道:“多宝楼管不起你一顿饭了?你出去单吃,有这样的规矩吗?下班以后爱哪吃哪吃去,鸭脖子怎么了?不就是辣了点儿吗?挺大个爷们这点儿辣味都吃不了,还能干什么?上次你打眼收的那个道光官窑我还没跟你算账……”
“别,别,您是爷,我错了还不成吗?那鸭脖子是真好吃,我简直太爱吃了,我一会儿个人掏钱把她剩下的都包圆儿喽。”他说到爱吃时刻意加重语气,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包括她后边儿那些没做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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