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母女年代文生存手札 第6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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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梁家湾的时候正是晌午时分, 村里家家户户的烟筒都冒着白烟,还有零星几个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吧嗒着旱烟,看样子是等着吃饭,路边还有尚未完全融化的雪堆,把路面浸染得泥泞一片,村口处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穿着打满补丁的棉袄,一下下地抽着地上的陀螺,当两辆吉普车缓缓驶近的时候,孩子们兴奋地叫喊着围过来。

“快看,快看,二蛋,有车,是城里的汽车!”一个瘦高的孩子推推旁边吸溜着鼻涕的伙伴,示意他看向村口。

二蛋跟着看过去,便看见那两辆车又开了一段路,停在了他家门口。

村里不少人听见外面的动静从屋里走出来,于是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农村里年年日日都是地里家里两边跑,难得来外人,更别说是在城里才能看着的汽车了。

“欸?二蛋,他们咋在你家门口停下了?你们家亲戚啊?”好些大爷大娘看向正在一边怔楞的鼻涕娃。

二蛋擤了擤鼻涕,什么也没说撒腿就往家里跑。

二蛋爷爷是村里的支书,也是原先梁家湾本地的人,当初战事爆发前夕去了西边邻省投奔亲戚,所以躲过了当年在梁家湾的那场劫难,建国以后才又回来,后来和其他别地逃难过来的、还有原先的村民一起重建了梁家湾。

梁振华前些年回来的时候跟他见过一面,两人从小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二蛋爷爷小时候总跟着梁振华屁股后面玩,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梁家湾原先大多数人家都姓梁,经过那些年的动乱,现在村里只有四五户姓梁的人家了,其他大多都是别地过来的外姓人,所以当初重建这里的时候,二蛋爷爷便被推选成了村长,梁振华当初便是在他这里登记过留下了自家的老房子。

时隔这么些年,梁振华再次回到这里,二蛋爷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华子哥?是你吗?”一个头发半白,后背微驼的老人看着车上下来的一行人,而后把目光放在了站在最前面的梁振华身上。

“南子,是我!”梁振华走过去和老人抱了一下,拍拍对方的脊背,而后将后面的越诗一行介绍给他。

二蛋爷爷这才看向后面这群衣着光鲜的男女,他高兴地看向越诗,“华子哥,这是你闺女?你闺女找着了?嫂子呢?她没来?”

梁振华眼神有一瞬的暗淡,老人顿时察觉自己问的不太对劲儿,于是连忙转开话题,招呼着大家进屋里说话。

二蛋进屋的时候正好听见爷爷让他妈整治一桌好饭,二蛋妈声音响亮地应了声,她可不傻,这群人看着就大有来头,进屋也没空手来,她婆婆从人家手里接过的礼盒、罐头、还有水果点心看着可不老少呢。

二蛋爷爷叫梁大南,家里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出去了,三个儿子还没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上面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爹,老爷子年纪大了心里却没糊涂,这会儿知道梁振华就是当年跟他儿子玩得好的华子,老人家一下子高兴起来,坐在堂屋里陪着他们说起话来。

二蛋他爸是家里老大,他听他妈的吩咐从柜子里拿出藏着的鸡蛋糕,又装了一叠炒瓜子放在堂屋的桌上,老二老三忙着给客人端板凳泡茶,两边人互相认识了之后便坐下慢慢说话。

梁家的媳妇孙女都在灶房里忙活着,她们原本就在做饭,现在多来了那么多人,娃他爷又说让好好整治一顿,于是他们重新在灶房忙活起来。

“大嫂,你说那些人什么来头,没听说咱爸认识什么大人物啊?”梁老二的媳妇边切菜边嘀咕着。

“可不是,我看他们可不是一般人,你看咱村连个自行车都没几个,人家可是开着小汽车来的,你再看看人家穿的衣服,那料子,那做工,这辈子我都没见过那样的,就说后巷刘家嫁到城里的那个闺女,我看结婚那天穿的红呢子都没人家那好呢!”梁老三媳妇接话道。

二蛋妈当然看得出来,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上赶着,不过她可不知道家里有这门亲戚,回头问问她当家的,看他知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灶房里妯娌几个拉呱着闲话,堂屋里梁大南也终于知道了梁振华的来意。

“华子哥,你确定嫂子的尸首在你家院子的井里吗?会不会弄错了?”

梁振华心里沉沉地叹口气,他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事实就是这样。他看向女儿和外孙女,她们母女俩正担忧地看着他,他一下子心里就松泛了许多,虽然燕婉不在了,但他们的女儿还在,他把她找回来了,还有他们的外孙女,燕婉要是泉下有知,她一定会高兴的。

“南子,你帮我在村里找几个人,明天一早帮我把燕婉的尸骨起出来,我想把她好好葬在梁家的祖坟里。”

梁大南:“华子哥,咱们梁家还有几户人住在村里,我看就找咱们自家人吧,往上数都是一个祖宗,就不找其他人了。”

梁振华没意见,梁家湾原先就是梁姓人的聚集地,几乎家家都沾亲带故,让自家人来做这件事,到底比麻烦外人好得多。

男人们说着话,越诗和越灵,还有跟在她们身边的南南也被梁大南媳妇殷勤招呼着,在梁家吃过午饭,一行人就去了梁振华家的老房子那边。

因为常年没有住人,梁家的老房子看起来脏乱不堪,打开门上挂着的锁头,入目的便是及腰高的杂草,还有破败的庭院和天井,越灵挽着越诗走进来,文子谅和江砚跟在周家老夫妻后面,梁大南一家人也拿着农具和扫把簸箕过来帮忙。

一行人忙活了一下午才勉强把梁家打扫干净,至于院子正中的那口井,梁振华一进来便揭开了井盖向下望去,这井当初挖的不深,但井面只能看到微微晃动的水波,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越诗虽然根本没有对周燕婉的记忆,但当她看到在井边颤抖着向下看的梁振华时,她还是不自觉红了眼眶,失去爱人的痛苦她也经历过,当初她听见文子谅的死讯后,也是这般痛不欲生。

梁振华找了妻女几十年,为此孑然一身到如今,却依旧和深爱的人阴阳两隔,相爱的人不能相守,这和她前世的悲剧何其相似。

文子谅走过去在越诗肩头轻轻拍了怕,他知道她想起了他们的曾经,他也曾无数次在心里感谢上天,让他又一次遇见自己的爱人。

可这世上总有人是得不到圆满的。

老房子打扫好后,梁振华让女儿外孙女她们去镇上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开车过来,他则借住在梁大南家里。

晚上,梁振华跟着梁大南打着手电筒去村里其他几户梁姓人家里一一拜访,跟他们商量第二天打捞尸骨的事。

这些人家这才知道了梁振华的身份,因为是同族的人,加上梁振华不让他们白干活,这些人家答应每家出几个人去帮忙。

第二天,越诗一行早早地就到了老房子这里,文子谅拿着从县里借来的抽水机,大家打算先把井里的水抽出来,等井水抽干之后,再让人绑着绳子下去把周燕婉的尸骨收敛上来。

井水抽干之后,梁振华坚持要自己下井去收敛妻子的尸骨,大家拗不过他,只能在他腰间绑好绳子,让他踩着井壁留出的凹陷处下去,大约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梁振华胸前挂着一个白色包裹从井口出来了。

他眼睛稍微有些红肿,显然是在下面哭过了,白色的布包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里面正是收敛好的周燕婉的尸骨,他没有让其他人插手,包括女儿和外孙女,而是一个人在屋里给那具早已只剩骨架的尸体穿上准备好的灵衣,而后过了很久才把她放到准备好的棺柩里。

合上棺木之后,梁家来的许多子弟穿着孝衣抬着棺木一路走向后山祖坟,梁大南还叫来了邻村的唢呐队,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地上了山,越诗和女儿穿着孝衣走在队伍前面,文子谅和江砚帮着抬棺,南南也穿着一身小孝衣跟在越灵身边。

后面还有梁家其他几户人家的婆姨,乡下人有哭丧的习俗,越灵和越诗即便再怎么悲痛,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但这些婆姨就不一样了,她们从队伍出发,就陆续在后面大声哭号起来,当然,这样的哭号更像一种仪式,不见得有多少感情。

下葬位置是头一天梁振华上山选好的,到了地方,来帮忙的老少爷们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铁锨开始挖坟,文子谅和江砚自觉加入进去,十几二十个青壮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挖好了墓洞,农村人讲究入土为安,墓洞挖好后,周燕婉的棺木被抬进去,梁大南将准备好的水壶、脸盆、衣被这些日用品递给梁振华,让他放到墓洞里。

所有东西都放好后,棺木前面的小桌子上燃起两节蜡烛,桌子中央摆放着水果点心和一些祭品,村里人已经帮着和好了水泥,梁振华亲自用青砖和水泥将墓洞封了起来。

越灵从上面看着墓洞里那闪烁的烛火摇摇晃晃的,然后光线越来越暗,当最后一块青砖被垒上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死亡是一件及其恐怖的事情。

一个人死后,就这样永远被埋在阴暗的地下,按理说人死后是毫无知觉的,但越灵还是忍不住想着被埋在地下的人冬天会冷,夏天会热,偶尔是不是想要出去走走看看,但却只能长眠地下,被禁锢在方寸之间。

这种想法来得莫名其妙,人死了哪里还会知冷知热呢?可越灵就是忍不住这样想,明明是一个死去的人被好好安葬,她却觉得这种仪式像是把一个活人用水泥封在地下,她在这一刻突然有了更多对于死亡的认知,即使她已经死过一次。

墓洞封好后,梁振华红着眼眶走上来跟着村人一起填土,很快,一个新的坟包出现在梁家祖坟。

冬天的山林肃冷单调,突然响起的哭声开始此起彼伏,鸟雀扑簌着翅膀飞远,越诗越灵跪在梁振华后面开始拜祭哭灵,文子谅和江砚跪在一旁帮着母女俩烧着纸钱,梁家过来的人全部披麻戴孝跪着在坟前哭丧,所有人都投入了这项庄严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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