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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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蔷见她不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独自转身离开了。

但她和洪浮心中都清楚,她已经默认了自己方才的话。

其实,在离开万福宫的最后一天,当她从尹红那里听说他在半夜时曾经听到许诺的寝殿里传出有人在喊张宇的名字时,她便心中起疑了。

尹红对这件事记得如此清楚,而且态度颇为谨慎,说明她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只是不敢轻易说出来而已。既然如此,许诺的寝殿里至少有一晚的确有人在喊张宇的名字,而且是个女子,但不一定是许诺。

因为声音是从许诺的寝殿里传出来的,所以尹红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听到的呼喊声是许诺发出来的,毕竟那时的寝殿里只会有她和洪浮两个人,而洪浮虽然与张宇感情深厚,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宫女,素日里又谨守规矩,所以从道理上来讲是不应该在许诺的寝殿呼喊张宇的名字的。

但事实上,在那里呼叫张宇的人的确就是洪浮。

苏蔷记得,小时候族里的一位长辈意外去世,自他故去的那日开始的半个月内,他的从南方远嫁而来的夫人每夜子时都会在他们家的院子里高喊他的名字。

阿爹和阿娘告诉她,那位夫人是在为他安魂。

这是南方某地的一种风俗,据说未能自然终老的人在死去后魂魄会游离在世间,因对这个世间的执念而不愿投胎转世,所以需要还活在世间的至亲在每夜的子时高喊他们的名字,让他们的魂魄听到后知道即便他们死了也还是有人牵挂他们,好让他们安心上路,是以安魂。

而她又打听到洪浮的故乡也是在南方,所以才联想到许诺的寝殿里之所以传出有人在高喊张宇的声音,是因为洪浮在借着那个地方为张宇安魂。

许诺因香炉里的迷香而神志不清,再加上她又要应付突然出现并纠缠自己的许阳,是以很可能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更何况,若是洪浮愿意,她完全可以加大迷香的分量以使她在子夜时分昏迷不醒,所以她的内殿足以方便她行动,更何况万福宫的其他地方也无法供她所用,

但即便如此,那么做的风险也着实太大了些,一个女子能冒着被杀头甚至株连九族的风险为一个男子安魂,除了情之一字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第202章 竹马何在(二十九)离宫

不知是否是因为白日里与洪浮分别后想起了安魂的缘故, 苏蔷在临近子夜时,竟突然醒了,毫无缘故。

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良久,始终无法入睡, 便无奈起身,打算去厨房打点水喝,但她刚一开门, 便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探头探脑地站在昏暗的廊下, 堪堪地吓了她一跳。

“姑娘莫怕,我是内侍省的内侍, 是来找一个人的。”那个人影见了她,也先是吃了一惊, 随后慌忙向前了几步, 一脸兴奋地对她道, “还好遇到了姑娘, 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哎哟哟……”

仔细瞧去, 那人的确穿着一身内侍打扮, 无论行为举止还是言辞语气也都与普通的内侍相差无几, 可奇怪的是这客居院只住宫女, 连个守门的内侍都没有, 此时大半夜地又怎会有内侍过来找人?而且,虽然廊下的宫灯灯光昏黄,但她也能看到这个人鼻青脸肿的, 似乎刚被人打了一顿一般,连说话都要扶着脸颊,好像唇角随意一抽就会被连累全身都疼起来一般。

苏蔷虽然仍心中警惕,但还是关了门出来,以免吵到了其他人。

示意那人到了院子里,她才问他道:“你来找谁?”

“苏蔷,明镜局的女史苏姑姑……”那内侍边说着,边往后退了几步,还十分担忧地看了看她的手,似乎担心他话一说完便会被她给掌掴一巴掌一般,但他的语气又充满了期待,简直将她当做了此时自己的救命稻草,“姑娘可认得吗?”

苏蔷甚为惊讶,默然片刻后问他道:“你找她做什么?”

她只是试探地问一句,哪知那个内侍却立刻哭丧着脸抚着胸口委屈道:“我问了这一句话,被人给拍了一巴掌,后来又有人问我这句话,我又被揍了一顿,姑娘饶命好吗……”

苏蔷虽然听得不太明白,但也猜到了几分,问他道:“不久前有人打你了?”

“若没人打,难道我这浑身的伤还是自己磕碰的不成?”被她一问,他更是委屈,险些哭道,“男的就不说了,没想到还有宫女如此彪悍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出手就将我一阵揍,差点就让我见阎王了。唉,我也是命苦,都快被人打死了也不敢吭声,生怕被人听到后又将我给送到你们明镜局以夜闯宫女寝居的罪名问罪,唉……说起来,那个悍妇……咳咳,女好汉也是从姑娘的屋子里出来的,应该是要去起夜,长得人高马大的,真真是凶啊,眼睛都没睁开就能要人性命,姑娘与她同住一室,可得当心了些。”

那内侍鼻子出血双眼肿着,看着甚为可怜,但他说话绘声绘色很是形象,让她不由好笑,但也大概猜到了他说的人是谁。

人高马大又还没睁开眼便将人悄无声息地揍成这样的除了李大衡还能有谁。

大概是李大衡之前去起夜,撞到这个内侍来找自己,她在半睡半醒中以为他不怀好意,又不想打扰到大家歇息,所以便稀里糊涂地将他给揍了一顿后赶了出去,然后在方便之后又回去睡觉了。

如此大胆又豪爽的人,明镜局除了她再无旁人了。

苏蔷抿唇一笑,方才的紧张荡然无存,问他道:“那是谁让你来找她的?”

“也是个姓苏的……呸呸呸,不是说好了不能说吗!”他在失言后便懊恼地准备扇他自己一个耳光,但手刚碰到脸便“哎呦”地痛呼了一声,连忙放下了手,“你们明镜局的宫女怎么都这么爱管闲事,一个爱打,一个爱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睡觉啊!”

听到一个“苏”字,苏蔷便蓦地精神一振。

难道是苏复?

可他此时不应该在京城吗,为何会出现在赢州?难道是因为许诺的事情?莫非押送万福宫其他宫人前来行宫的正是他吗?

她微微肃了肃神色:“既然公公知道我们是明镜局的,便不该在半夜里闯进来,你也知道这是大罪。”

“你以为我想吗?不来便没命,换你你能不来吗?”他骂咧咧地道,“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能知道我是谁吗?”

苏蔷一时被他问得语噎,也不再与他多做纠缠,直截了当地问他道:“苏副都统在哪里?”

“后花园西南角的石亭下……”一不留神又说错了话的内侍在意识到自己的又一次失误时“咦”了一声,惊讶地问她道,“你怎么知道是苏……”

“再说,你不怕他再给你一掌吗?”心里腹诽着苏复用人不当,苏蔷无奈道,“我就是苏蔷,公公请前面带路吧。”

那个内侍一脸惊愕,一边转身一边嘟囔:“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明镜局的女人更是不好对付,下次可得当心些……”

见他在左拐右拐后竟然在一处墙根下停下了脚步,而且撩起了衣裳准备弯腰时,苏蔷惊讶地拦下了他:“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他理所当然地道:“钻狗洞咯,不然这深更半夜的,难道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吗?虽然这里里里外外地没人把守,但里面上着锁呢,不钻狗洞怎么进来?”

默然地,苏蔷突然觉得苏复选他来为自己报信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头脑简单的人往往都十分可靠。

她似笑非笑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门,道:“虽然没办法从大门进来,但我们可以从里面出去,毕竟外面没有锁门嘛。”

那内侍恍然大悟:“对对,明镜局的女史果然聪明。”

事实证明,她方才的推想的确是对的。

那个内侍兢兢业业地将她带到了后花园的石亭,虽然不敢点燃宫灯,借的只是星光,但走的是最便捷的路,而且一路都成功避开了巡夜的侍卫,显然在这里虽然住了不过两天,他却对行宫的地形路线都已经十分熟悉了,想来应该是内侍省被派到赢州协助修建行宫的内官。

在石亭外的数百步开外停下,那内侍不打算再往前一步,似乎那里藏着一尊瘟神一般可怖,在临走前还心惊道:“我是死活都不进去的,既然是你自己情愿来的,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与人无尤。”

苏蔷道了谢,从袖笼里掏出了十文钱塞到了他的手里:“多谢公公带路,我的那位姐妹不是有意要伤你的,这点钱你拿去瞧伤吧。”

他接了钱,神色松了一松,往石亭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迟疑了瞬间,在她抬脚前低声道:“若是你想逃命,可以往石亭的东边跑,那里长满了杂草,虽然看起来是一条死路,但墙角也有一个狗洞,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你钻出去了,只是一墙之外便是行宫的后山,小心野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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