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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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母忙将手中的蒲扇放在矮凳上,道:“当然当然,姑娘稍等啊。”

看她转身进了屋子,苏蔷便拿起蒲扇坐在矮凳上给火炉扇风,也算是答谢她的一茶之恩。

当然,这也是她的一种手段。

刘母出来后见她主动揽下了自己的活,受宠若惊地想要讨回去,但见她态度坚持,只好作罢,又找了把矮凳坐在了一旁。

苏蔷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闲聊,在刘母与她逐渐熟络后慢慢地将话端引到了刘知远身上。

子女似乎是最能勾起父母兴致的话题,尤其是一个能让自己一提及便心生骄傲的子女。

她钦慕地道:“刘公子才学好,心地也善良,伯母真是教子有方。”

“才学好,心地善良,这话倒是不假,咱们村子里没几个识字的,为了让他能有个好前程,我与我家老头子省吃俭用了大半辈子,就为了将他送到镇子里的学堂去读几年书。”刘母虽然因她的恭维生了几分欢喜,但又接着叹了一声,“只可惜,直到现在都没个功名,他甚至连乡试都不愿意去……”

虽然听说过刘知远不去乡试是因为舍不得刘颖,但她还是佯作一无所知地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刘母欲言又止,终是然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果然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小蹄……唉,算了,人都死了,不说了。”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表示理解地道:“我之前还听说刘公子在准备赶考,但如今刘姑娘突然死于非命,刘公子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只怕一时之间难以恢复如常……”

“赶考?”虽然她只是顺口一提,但刘母却似乎十分意外,“赶什么考?我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

苏蔷也是困惑,哪有儿子要去赶考而母亲却不知情的道理?

她沉吟片刻,决定将此事打听清楚:“之前刘公子不经常去刘姑娘家中,他说自己是在准备赶考的事,所以忙得脱不开身,难道伯母不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刘母似乎明白了,叹了一声道,“这个孩子,自从与那个刘颖迷昏了头后什么陋习都学会了,他哪是因为要赶考才不去她家,而是因为他怀疑她和那个野男人有私情,所以才怄气不去的!”

虽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若是如此

,那刘知远的反应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她当时的确未曾察觉他是在撒谎。

但许是早已积压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怨气无处发泄,许是刘颖已经死了所以她再无顾忌,方才还不愿提起刘颖的刘母此时被打开了话匣子,向她抱怨道:“当初我家知远一心向学,从不精力浪费在男女之情上,真的是既有抱负又有孝心。可那个小妮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隔三差五地便来勾搭他,简直厚颜无耻水性杨花,以至于他最后不拿书也不应试,成日里只知道和她厮混在一起,全然忘了我与他爹将他养育成人有多么辛苦!唉,那个傻小子,哪里知道那小妮子根本是在戏耍他,目的不过是想报复当年我家没借钱给他爹娘治病而已!”

风月之中的男欢女爱大多是你情我愿的,哪有一个清白无辜另一个又万恶不赦的道理,将所有的偏见都强加在一人身上,自然是因为对一个爱之深却对另一个又恨之切罢了。

苏蔷虽心中对刘颖打抱不平,但也知一个母亲天性便是偏爱自己子女的,所以也不与她计较,只默然听着,直到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

“借钱?”她疑惑,“不是还钱吗?”

“若是当初我和老头子做出那种忘恩负义出尔反尔事,就叫我老婆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提起此事,刘母气得脸色通红,险些要跳将起来,“那个小妮子,纯属造谣!当初她父母病重,可那笔钱我们攒了许多年,是留着给知远去学堂交的束脩,若给了她,那我家知远的前途可就没了!”

所以刘颖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那样说,的确是为了报复他们当初的见死不救吗?

他们并没有做出欠钱不还的事情,但却只是否认,并没有将实情说出来,怕是担心刘知远知道后会将她父母因病去世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毕竟他是个敏感而多情的人,若是知道心上人的父母亡故与自己的学业有关,恐怕不仅会自责,而且还可能会做出什么自断前途的事情来。

所以身为父母的他们甘愿背着那个不清不楚的骂名,因为他们太清楚自己儿子的为人。

当然,同样了解他的脾性的,还有刘颖。

只不过是一两句话,便不仅败坏了他们的名声,而且还能对他们一家人挑拨离间,可见她的确不是个心思简单的女子,甚至或许正如刘母所说,从一开始她便是为了报复他们家。

苏蔷突然想,倘若刘知远知道了刘颖一直在骗他呢?

他会怎么面对这件事?他会怎么看待她?他会在愤怒之下动了杀心吗?

本就阴沉的天色愈加暗了,一场不可避免的大雨恐怕就要来了。

“那个小妮子若是活着,我们家的冤屈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洗清,可如今她死了,老头子的心病只怕是治不好了……”刘母并未注意到她突然之间的沉默,继续絮叨道,“但她死了也好,死了我家知远就从此自由了。想他当初为了她做过那么多傻事,都还从屋顶摔下来过,若以后还一直被她缠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送了命呢……”

苏蔷的眸光恰好从她家的屋顶掠过,蓦地顿了一顿。

“伯母,刘公子从屋顶上摔下的那次,可伤得严重吗?”趁着刘母喘息的功夫,她关切地问道,“我听说他从此之后便不敢再登高爬远了,可是真的?”

“可不是嘛。”刘母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为了让他成才,我和他爹从未让他做过什么粗活,他为了那个小妮子竟去爬那么高,还是大晚上的,结果摔得几天都一瘸一拐的,而且那几日疼得连觉也睡不好,唉,真是造孽……”

苏蔷沉思片刻,又问她道:“伯母还记得那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吗?可是大概在半年前?”

刘母仔细想了想,点点头:“不错,大概就是在半年前,姑娘也听说过吗?唉,真是坏事传千里啊。”

“这也不算得什么坏事,只能说明刘公子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罢了。”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可怕得足以使她坐立不安的念头,她强压着心头的万千情绪,目光灼灼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见刘公子待刘正也是极好的,刘正似乎除了于伯外也喜欢他一人,好似忘年交般,他们一直都是如此吗?”

“自然不是。他娘亲还在的时候,刘正那孩子还不至于见人就躲,也是有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的。但自从他娘亲去世后,他便越来越孤僻,胆子也越来越小,应该是太想念他娘亲的缘故,毕竟他娘亲虽然平日里凶悍了些,但对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怎样,所以他思念自己的娘亲也是正常的,”刘母颇有些感慨地道,“不过说来也怪,他连他爹都怕,却独独不怕我家知远,想来也是知道他心地善良待人亲厚的。”

第132章 萍水相逢(十六)谎言

小北山, 呼啸了一夜的大风已经平息了它的怒火,若隐若现的是已然压抑了多日而此时眼见便要席卷而来的大雨,刘家庄的大多成年男子都聚在山脚下围着几堆篝火说话,再过几个时辰便是子时了, 到时这里便会在族长的主持下举行祭天仪式,将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以圣火送入地狱。

不远处,苏蔷默默地站在夜色深处的一棵大树之后, 神情专注地凝视着离她最近的那一堆篝火。

聚在那里的人最多, 也最热闹,何大勇正如众星捧月般被众人围在中间, 虽嗓子沙哑,却仍声音高昂地向兴致盎然的人们不知第几次地描述着自己发现刘颖尸体的过程。

一件凶杀案, 似乎让他这个外来人意外地获得了全村人的瞩目, 所以即便哑了嗓子, 他也乐此不疲, 十分享受这个人人都将他放在眼里的时刻。

即便是她, 也不得不留意到他。

因为她很想知道, 为什么刘知远要让他去替刘颖帮忙修葺屋顶, 为何他会自称亲耳听到了刘颖的那一声惨叫。

虽然这是最后的疑点, 但自从从刘知远家回来后, 她便一直不曾找到答案。

还在与刘母闲聊的时候, 她便确定刘知远是在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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