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待他风尘仆仆地将《千行记》奉在太子寿宴上后,突然昏倒。
太子听到太医对他彻夜赶路受了风寒的结论,心中大悔,正要将他送回宫中休养,洛长策却突然借口逸王府有神医坐诊,要将他接到王府医治。
与他一同来赴宴的云宣还未进入宫门,突然便接到了被调去岭南协助镇国大将军向东灼镇压动乱的旨意,而且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不久之后,他开始被秘密押送到了琉璃别宫,昏迷不醒。
一切惊涛骇浪都有归于风平浪静的时候,竹林深深,灯下亭中,有两人对饮。
“岭南的动乱似乎并不简单,本是一群乌合之众,却竟然能战无不胜攻占几座城池,在短短数十日便惊动朝野,使皇上不得不同意由向将军领兵镇压的提议,而不久之后又将我调离京城,看来逸王这次是想一石三鸟。”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云宣眉目微锁,“他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甚至不惜动用那么重要的棋子。”
“听说是林副将亲手将向将军推下了悬崖,”轻叹一声,洛长念惋惜道,“林副将追随他也有二三十年了吧,几乎每一场硬仗都与他同生共死,没想到竟然也是二皇兄的人。”
“向将军征战沙场数十年,最信任的人就是林副将,若非我亲眼所见,也实难相信他会这么做。”云宣云淡风轻地道,“若非向将军被挂在枯树之上,而我又及时赶到,只怕他的一世英名会就此断送。”
“你虽然在向将军麾下多年,但他一直对你若即若离,此次你又救他一命,我看他还有什么话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洛长念有些责怪地道,“不过那可是万丈悬崖,也不知下面有什么豺狼虎豹,你竟然敢孤身一人下去救他,是不是太冒险了些?倘若你和向将军都有个三长两短,可教我如何是好?”
眸底波澜暗涌,云宣却只是淡然道:“我只知道,他不能死。”
洛长念面色一缓,问道:“还好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在回京路上,我记得那座山就在琉璃附近吧?”
“是,找到向将军后,他大病了一场,我便就近找了家农户稍作休整,又去附近镇子上抓了些草药。”眸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道,“正如殿下所言,还好就在附近。”
“向将军有你,我有苏姑娘,我们都是命好之人。”洛长念亦微微一笑,融了纱灯洒落的烛光,“可惜了二皇兄费尽心机,到头来却是白忙一场。”
他不置是否,却道:“逸王倒是助了殿下一把,朝野皆知叛军嚣张放肆,但我军只出兵十日便将其悉数剿灭,皇上英明,定会加封殿下为王,毕竟此次平叛是由殿下负责。不过,既然皇上传书,亲自询问殿下要何封赏,为何殿下却只提出将宫女调职一事呢?”
“连三军都已经犒赏了,我还能指望什么。”眸光瞬间黯淡了几分,洛长念淡然道,“更何况,我本就不该在他身上指望什么。”
第10章 浣衣鬼事(一)入宫
转眼间便到了要出发的日子,一大早,织宁便抱着泉姨不肯撒手。
平日里声色俱厉的泉姨此时似个和蔼长辈,不耐其烦地抚着织宁的头发不住安慰。
苏蔷受不住如此伤感的情景,掩下万千情绪将她从泉姨怀里拽了出来:“又不是生离死别,早晚都还能再见,你这么哭哭啼啼的,会惹得泉姨难过的。”
微然一笑,相比于织宁要镇定许多的泉姨温柔笑道:“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此次一别再也不见的道理,赶快上车吧。”
将呜咽的织宁送上马车,苏蔷回头,看了一眼正与她们挥手作别的泉姨,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原来不知不觉中,泉姨也有白发染鬓。
从十三岁时来到琉璃,泉姨便是她的半个师父,为她遮风挡雨,教她为人处世,但她为自己竭尽心力的原因,不过是自己曾在她生病的一个雨夜送了一壶热水而已。
与琉璃的其他人一样,泉姨用倔强冷漠伪装自己,却也是孤独而心善的。
谁都不知道此次一别是否便是最后一次相见,但不舍却在还未分别时便在心里生根发芽。
此次被调离别宫的,除了她和织宁,还有许诺与膳房阿岭,倒都是在情理之中,她们都是曾服侍过三皇子的人,无论时间长短。
一路上倒也顺利,因着调职,许诺已经持续了多日好心情,说说笑笑,时不时与织宁斗嘴打趣,倒是冲散了不少离别的忧伤。
掀开帘子,窗外的盎然春意扑面而来,她望着一路风景,从荒无人烟到人群熙攘。
所有的颠簸困顿,在到达京都晋安城时都烟消云散。
已经临近暮晚,她们下了车,随着领班的内侍跨过道道朱门,经过道道关卡,在包袱中的针线剪刀等所有工具被扣得所剩无几后,终于拐入一条笔直而寂落的甬道,似乎看不到终点似的一直向前走着,渐渐将她们刚开始的盎然兴致磨损得所剩无几。
“这里就是皇宫吗,怎么阴森森的?”一直紧跟在苏蔷身后的织宁嘟着嘴,怯怯道,“到处都不见人,比琉璃可怖多了。”
“小心说话。”忙抬手轻掩了她的嘴,苏蔷低声提醒道,“你忘了泉姨之前的嘱咐了吗,切忌祸从口出。”
织宁忙咬了唇,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带路的内侍才停了下来。
她们的眼前,是一座略显破败的宫苑,悬在朱漆斑驳的大门两旁的纱灯随风摇曳,映得四周更显荒凉,竟透着森森寒意。
内侍向前叩了叩门,很快便有个女子应声开门。
“厉姑姑安好,这几位姑娘便是今天入宫的宫女,从琉璃别宫来的,”那小内侍不卑不亢地向开门的女子问了安,动作利落地转身就走,“既然人已带来了,我就告辞了。”
那女子年近四十,着一身紫色宫衣,生得粗壮,见了她们浓眉一挑,声音粗厚洪亮:“看你们今天也累了,就不用干活了,先跟我进去吧。”
有些疑惑地互看一眼,她们并没有动。
这里如此荒凉,连门牌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三皇子的寝宫。
“厉姑姑好,我们是从琉璃别宫调来的宫女,”不待那厉姑姑再次催促,苏蔷便决定询问清楚,“请问姑姑,这里便是清风殿吗?”
“清风殿?”转过身,厉姑姑冷笑一声,语气中尽是嘲讽,“三殿下的寝宫怎会在这里,你们以为能从别宫调入宫城就会飞上枝头成凤凰吗?别痴心妄想了,三殿下在病中仍能运筹帷幄平定叛乱,在三天前刚被皇上封了睿王,今儿刚搬到了宫外的睿王府,你们想攀龙附凤,可是晚了一步。”
她们皆是一惊,没想到刚一入宫便生了变故。
许诺急道:“那殿下没有吩咐将我们送到睿王府吗?”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王府也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厉姑姑瞪了她一眼,厉声叱道,“睿王殿下日理万机,封王之后更是公务缠身,你们是什么身份,也值得主子特意吩咐?”
她说的不错,三皇子既已被封为王,若是将还未调入宫城的宫女再调职一次,实在于理不合,更何况,此时他万事缠身,就算还记得她们,也是无暇顾及的吧。
“那敢问姑姑,这里是什么地方?”紧紧拉住织宁的手,苏蔷趁机问道,“我们今后可是在此处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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