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 / 2)
“容华娘娘敢说不敢认么?”方才人冷然一笑,仍是跪着,看也不看她地道,“适才容华娘娘口口声声言及云清皇后再嫁之事,是臣妾听错了么?容华娘娘句句拿宁贵姬与云清皇后作比,您与宁贵姬不合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如此作比难不成还是恭敬之意么?呵,是非曲直可不是任由着您摆弄的,您方才说过什么,苗肃仪该是还记得。”
苗肃仪浑身一个激灵,发着抖一叩首,颤颤巍巍地道:“是……容华娘娘她……她是因着瞧不起宁贵姬的家世才……才拿她与云清皇后作比的。”
我与庄聆相视一望,眉宇间各有一缕轻笑,沐雨薇到底是让别的新宫嫔联手算计了。方才那个话茬是苗肃仪先挑起的,看来就是为了抛砖引玉让沐雨薇说出后文,但凡她言及云清皇后,方才人自有办法让肃悦大长公主知道她的不敬。
韵淑仪在旁亭亭而立着,神色淡泊:“肃仪娘子是荷莳宫的宫嫔,沐容华是瑜华宫的主位,怎的你们反倒走得近?沐容华不合别的宫嫔闲谈,独和你说话,是她本意不敬还是肃仪娘子你别有它意?”她瞟了一眼方才人,多了几许笑意,“哦,方才人也是荷莳宫的呢。”
这“它意”自不是指别人,只能是暗指荷莳宫主位下的套。庄聆微微一笑,颌首道:“韵姐姐这是什么话?方才人与苗肃仪是我荷莳宫的人不假,却是嫔妃而非宫人,本宫还能时时看着她们不让她们走动不成?她们与何人交好,又怎是本宫做主得了的?”
沐容华僵在了原地,直到肃悦大长公主冷硬的眸光再度睇向她时,才身子一软跪了下去:“大长公主……臣妾……臣妾万不敢对云清皇后不敬。”
原该开始的宫宴因此滞住了,肃悦大长公主双目阴沉地端详她良久,缓缓言道:“纵是经了层层选拔,也难免有个疏漏。如今进了后宫,陛下要看清楚,什么样的人守礼、什么样的人不守礼,陛下心里要有个数。”肃悦大长公主缓了口气,复道,“莫说本宫的母亲、陛下的祖母云清皇后,就是宁贵姬也比她位高一品,不该是她能随口议论的。这些规矩本该是入宫前就学清楚的,如今得封这么久了还不分尊卑。”
她说及规矩,倒是我避不得清闲的了,也行上前去一福,温声道:“大长公主恕罪,是臣妾在毓秀宫教习礼数时的疏漏。如今……便算是臣妾自己买个教训。大长公主今日寿辰,还是莫要为此扫兴的好,大长公主便是要罚,也等宫宴毕了再罚,免得消了喜气。”我话语恭谨却带了几缕笑意,端得是半劝半哄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听罢不禁笑了:“宁贵姬是学得越来越伶牙俐齿。这样的事,就该头一个罚你。”
我低了低头,又笑道:“诺。大长公主宫宴之后还要去见帝太后不是?那臣妾一会儿就去长宁宫领罚去。关乎云清皇后的事,帝太后也不会袒护臣妾。”
“得了得了,罚了你,帝太后不袒护陛下也舍不得。”大长公主又气又笑地道,“起吧。要罚就罚你今儿个宫宴不许照顾元沂,让他和本宫坐着。”她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顺姬身旁的永定帝姬身上,笑意更添了几分,板着脸说“还有永定,姐弟俩连坐。”
顺姬轻推了一推永定,永定抬头望了望她便领会了意思,上前有模有样地向肃悦大长公主一福身,甜甜地道:“诺,姑祖母不生气。”
大长公主一壁慈笑着抚了抚永定的额头一壁向众人道:“都别站着了,坐吧。”
这就算解了事,众人有了笑声。因未请外臣,此次便是主位宫嫔在九阶之上,随居宫嫔坐于殿中。我们行上九阶,庄聆在我身畔低声嗔笑道:“这嘴甜的,愣说得大长公主生不起气来。”
我回以一笑:“不然怎么办?搅合了寿辰总不合适。”
庄聆前些日子刚告诉我苗肃仪与沐容华交好,今日苗肃仪就和方才人一道闹出了这出。也是藏得够深的,连庄聆也没看出来什么。
宫嫔们依次向肃悦大长公主敬酒,沐容华始终面色讪讪地犹豫着是否该上前。
苗肃仪和方才人的位子相邻,二人一直低语着。顺姬在我旁边轻轻道:“方才那事,只怕没完呢,你为沐氏说情也是白搭。”
我轻一笑:“我才不是为她说情。”是为了让大长公主的生辰舒心、让旁人看见谁识大体。我当然知道方、苗二人既出了手,就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可往后再要继续这事,多半就只能往别处捅,不论结果如何,她二人在后宫搬弄是非的坏名声是落定了。
顺姬了然地抿唇一笑:“那你猜猜这事会传到什么地方去?”
“这迷猜的没意思,不是长宁宫就是长乐宫呗。”我举杯浅啜了一口果酒,“陛下和大长公主碍着面子没当场发落的人,事后想再算账不就只能是找这两位了么?”
“帝太后是最不喜宫嫔搬弄是非的。”顺姬轻轻一哂,“真怕她们抓鸡不成蚀把米。”
我偏头笑睨着她:“怎么姐姐也希望她们扳倒沐容华么?”
“扳不扳倒的,不该给她点教训么?”她一贯柔和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冷意,“后宫还轮不着她来指手画脚。”
我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便笑问她说:“这听着可奇了,姐姐素来是不爱理这些个事的,和沐容华该是也不熟络,怎的也巴望着她吃个教训?”
“永定的乳母徐氏,是皇太后当年亲自指下来的,几年了,我都没动过她,轮得着她说三道四?再不给她点儿教训,转脸就要欺到我头上来了。”她轻笑着,颈上的月光石璎珞泛着缕缕蓝光,显得寒意凛凛,“宁妹妹你比我还高着半品她都不当回事,如若她过些日子位份再晋上一晋,我们这一干人还不都得给她行礼去?”
顺姬从来都是不在乎这些的,屈居美人位静养两年也未见她争过什么,如今连她也忍不得这沐雨薇,可见沐雨薇欺人太甚。
“姐姐消消气儿。”我颌首浅笑着劝她道,“越是如此,我们越得沉住气才是。想收拾她的人多了去了,我们看着便好,免得惹祸上身。”我说着睇了不远处的庄聆一眼,复小炎道,“姐姐别嫌我卖弄,静修仪娘娘叮嘱的。”
她微微一笑:“自然,我有数。”她淡瞥着尚在低语不止的方才人和苗肃仪,眸光微凛间笑意更添,“既然有人想动她,我左不过是助她们一把罢了。”
正文107
虽然不需像去长秋宫晨省昏定那般一日都不可少,嫔妃们仍会隔三差五、三两结伴地去长宁、长乐两宫向两位太后问安,以表孝心。
因帝太后疼爱永定和元沂,我和顺姬常常是同去的。
自从新宫嫔们入宫,长宁宫就比以往热闹了很多,每每我与顺姬到时总还有别人在。我们要尽心,新宫嫔们自然也是不愿被比下去的,她们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还长。
这一干新宫嫔里,才人苏燕回最得帝太后的心意。她性子温婉也聪明,往长宁宫走得也勤,反是不怎么争圣宠,无怪帝太后喜欢。
这日去时她也是在的,方才人和苗肃仪也在。我与顺姬相视一睇,遂行上前去见礼,口道:“帝太后万安。”
“免了,都坐。”帝太后笑吟吟地命了免礼吩咐宫人上茶,又给两个孩子添了糕点。永定帝姬望了一望面前的芸豆卷,忽的眼睛一红,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帝太后一怔,忙问她怎么了,永定只是摇头,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顺姬柔言哄着她,帝太后在旁道:“这孩子平日里最是懂事的,今日是怎么了?芸豆卷本是她爱吃的东西,便是不爱吃,也不至于如此啊……”她朝被顺姬搂在怀中的永定帝姬招了招手,温言道,“来,永定,告诉奶奶。”
永定低着头走到帝太后身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瞧着可怜兮兮的,帝太后看得不忍,一把将她揽了过去,笑道:“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还要瞒着奶奶?”
永定泪汪汪地缩在帝太后怀里,呜呜咽咽道:“皇祖母……您让永定的乳母留下好不好……”
帝太后一奇:“你的乳母怎么了?”
我顿觉心中一震,顺姬竟用女儿来做这事么?侧头看她,却见她也是面色一白,有些慌张地低喝道:“永定,你这是哪来的话……”
“我听见了!”一贯听话的永定忽然喊了起来,仍挂着眼泪,“我听见了!母妃你要赶乳母走!绮黎宫的人都知道了,母妃还瞒着永定!”
永定想了一想,从帝太后怀里挣了出来,回去朝顺姬一福,又泪眼婆娑地道:“母妃……永定从来没觉得乳母比母妃更亲更好,母妃让她留下好不好……”
难不成竟是顺姬嫉妒徐氏与永定帝姬处得太好?在座几人都有一怔,帝太后的面色陡然阴郁:“顺姬,这是怎么回事,你给哀家一五一十地说。”
“太后恕罪……”顺姬惶恐不安地行至殿中向帝太后一拜,低伏着身道,“并不是像永定说的那样……臣妾是她的母亲,何苦嫉妒旁人去?”
帝太后沉了口气,颜色稍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是……”顺姬咬着唇踌躇片刻,答道,“永定年纪也不小了,又有一干宫人在,不需再有乳母照顾。臣妾便想着该让徐氏出宫了,别无它意。”
“别无它意?”帝太后隐有不悦地质问,“皇长子比永定还要年长,更不需乳母照顾,他的乳母也仍留在宫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一份情罢了。就算是要出宫,也该是永定愿意、乳母愿意,再给人家备一份厚礼算作答谢,怎么如今闹成这个样子,让永定觉得是你要赶徐氏走?”
顺姬语滞,帝太后面色愈加阴沉了,我知此景必定不是顺姬的算计,思索着如何为她辩解,却见苏才人在旁一福:“帝太后,臣妾有个猜测。”
帝太后淡睨了她一眼:“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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