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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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说你,”老头的声音赶紧陪不是,“到福州将这两个雏儿卖了,又够一阵子开销了。我佩服你还来不及呢……”

几何听得是毛骨悚然。是拐子!世间最可恶的是拐子,却没想竟长的如此慈眉善目!想必那两名痴呆少女,就是他们用不知什么法子略来的吧!

十五六岁落单的女娃子……她这不就是吗!几何直觉得手脚冰凉,虚汗直流!天哪,这是什么世道啊!她有气无力地拔了金片,只觉得窗外阴霾更重。可怜见的,四顾皆豺狼当道!算了,还是自己走吧。求人不如求己,她踹上火药,若是遇到山匪,大不了同归于尽罢了。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几何就起身结账出行了。刚牵驴出了门,绕过客栈后身的东香小巷,冷不丁就见到一披头散发的女子从暗处爬了过来!“这位道爷行行好!”那女子一扑,死死地扣住了几何的手腕!

几何一惊,抬眼望去,却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不好,她心虚一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竟是那两个被拐的痴呆少女之一!

“这位道爷!奴家是被拐子略卖至此的,还请道爷赶紧载我离开,救我一命,奴家叩谢道爷的大恩大德了!”这女子好似被灌药灌少了,神智竟有了断续的清醒,但一句长话说完,又晕了过去!

几何飞速环顾四周,见晨曦已起,人声渐近,好像是有人发现了逃囚,向后窗探下!可怜她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哪里管的了别人!这羊肠小巷幽静的很,一旦连累了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对不住了!她当下只能拼命地掰着女子的手指,咬牙将那女子甩开。

“站住——”

几何刚想上驴,就见那老翁老妇还有一众爪牙追了过来。地下那女子竟突然又清醒了来,“道爷莫走!救命啊!”一把抓住了几何欲飞身上驴的脚踝!

转瞬间,几何被拽了下来。紧接着,一群怒目相视的人扯住了她的驴。“这位道爷想带小女娃私奔不成?”那老婆子叉腰怒骂。

“无上天尊。”一开口,几何竟发现自己嗓子突然干哑了,当下无比庆幸,单手作揖,“这都是误会!这姑娘冷不丁从……”几何突然不敢再出声了,因为她的嗓子只哑了开头那四个字,还有——她发现那老婆子正疑惑地上下瞧着,眼梢还直向她喉头看!

这些拐子婆娘整日里和牙婆、虔婆们打交道,眼光毒辣着呢,是公是母还能分不出来?几何头皮一麻,她得赶紧溜!“小道这厢告辞了!”她索性弃了驴,干笑着向后退步……

“这位道爷,别走啊!”那老婆子开口了。

几何联想起昨夜偷听到的话,掉头死命地撒丫子跑开!

“站住!”后面人追喊了上来。

几何没缠小脚,但也绝跑不过这样一群久在江湖上混迹的虎狼之人;她身上有手铳,但那玩意用起来费时,一并也对付不了这么多目标;她现在很是后悔没好好跟爹学点功夫……此时她绝不敢走小胡同,只能拼命向大街奔去!

可惜天色尚早,莆田县城的人还不算多,眼见着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几何甚至都能听到绳子随风昆抽的声音……在体力全部耗尽的时候,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前倾的身躯了,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大街之上!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炸死也不能容忍自己变成那两个少女的痴呆模样!几何顾不得痛,伸手掏向了布袋……

就在她万念俱灰,准备取出火药与贼人同归于尽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插了过来。

“呔!连出家人都抢,成何体统!”这一声又威严又响亮,唬得追拿的众人停滞了半刻。

几何如闻福音,顷刻间热泪盈眶。她刻骨体会到了“绝处逢生”这四个字的含义!天理昭昭啊,道义不灭,世有英雄啊!她满目崇敬地抬头向上望去,只能见到一个男子单手叉腰的侧影——新出的朝阳光辉灿烂,耀的人瞧不清楚他的容颜,几何眯起眼,只能看到一勾俊翘的鼻线,还有镀在整个脸廓外那一层华丽的金边……

“哪来的小狲猢,干你甚么鸟事!这臭道士得罪了我们家主人,识相的就赶紧走人!”为首的贼人抖了抖手中的绳子。

“大侠救命啊!小道不小心看见了他们略卖人的勾当,他们这是要灭口啊!”几何赶紧爬了起来,就差没抱住大腿了。

“略卖人?”那男子的声音蓦然沉了下来,“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还敢大张旗鼓?”

“老子敢的事儿多了!把这找死的一并砍了!”那老头儿老婆子瞬时也追赶到了,老头儿闷声下了令,“麻利点,办完事赶紧撤!”

“有种承认了?那爷爷今日就替天行道了!”那男子面对恶扑上来的数人,竟面不改色。他手腕一转,亮剑出鞘。“唰唰——”几何只看到了几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几个贼人就倒在了地上……

不知是哪个好心人报了官,衙役在一切结束之后火速赶到了。略卖人的拐子伏法,两名少女获救。邪不压正,大快人心,围观群众热烈欢呼。

几何总算能放下一颗心了。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恩公的相貌。正如传奇中写的那般——“美姿容”。

不知是否有被救的心理暗示加分作用,几何觉得,这简直是她见过的最英俊、最帅气、最有男人气魄的相貌了!浓密的眉毛,狭长的眼睛……她最喜欢的,是那如刀刻般的鼻子和唇形,被日光一镀,真真是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再瞧一遍,身如玉竹,眼如点漆,真乃神仙中人也!那男子行事随性自然,洒脱不羁,旁人看来有些吊儿郎当的江湖习性,她却越瞧越可亲,越瞧越喜欢。

“咳……”这位恩公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被人死盯的感觉不适,突然拧眉轻咳了起来。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几何赶紧躬身作揖。可是,话一出口,她突然觉得将心也连带着颤了一下,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亢奋和紧张,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悸动!她喜欢这感觉!她喜欢和他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1、“闻金”,古代窃听工具。一端插入墙壁,因为金比较软,能够和沙砾等墙缝中的物质结合紧密,再把耳朵放在闻金上,就可以听屋中人的说话。高手用钢丝把这块闻金和另一块插在安静处的闻金连起来,可以在远方把耳朵凑在那块闻金上听到屋中的声音。偶没用过,纯yy之。

2、吕宋(菲律宾)在明天启年间已是西班牙人殖民地,说话少年乃是大名鼎鼎滴郑一官先生(将来郑成功他爹)。弗朗机人这里指葡萄牙或西班牙人——这里需要亲们帮忙。其实明代关于西班牙和葡萄牙有专门的称呼,把葡萄牙西班牙人混称弗朗机人是满清后闭门的无知,但我找了很多资料,却没查出来。谁能查出来当时两国的名称,请知会一声,我好改正。谢了!

3、其实枪在明代的威力很有限,状况正如文中所说(不能同现代的枪相比)。它的准头和制动繁琐是掣肘,甚至单兵击伤威力值还不如长弩。

☆、压寨夫人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道长勿要放在心上。”那男子不以为然地拱手回礼。这声音又亲切又熟悉,简直都要令几何陶醉了!“这位道长,在下有事在身,告辞了。”那男子礼毕一回头,拂衣去了。

“哎!”几何望着恩公快速转去的背影,忽觉心下一落,又是空寂又是不舍,再看那男子身背包裹向官道走去,难道也是个行路的?“这位大侠,还不知您姓甚名何?日后也好——”她欣喜地追了上去,投奔张投奔李,哪有投奔这人放心?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咳,道长太客气了。”那男子公事般略略作揖,自顾向前。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几何决定发挥自己厚脸皮的特长了,“不知恩公要去哪里?向北是吧?听恩公有恙在身,我送恩公一程!”

那男子被噎住了。他停了脚步,转向了满脸带笑的几何,面色阴晴不定。“谢了。”他挤出的声音很低,“拐子着实可恨,今日顺便出手罢了。在下还着急赶路,这就去雇马上道,着实不劳道长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我也着急赶路!出门在外,多个人多个照应,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几何小步快跑,热情洋溢。

为了不被恩公甩下,几何眼都不眨地雇了匹最好的马。莆田至福州一路山道,有此人为伴,再安全不过了!“这一路景色真——美,敢问兄台贵姓啊?”几何紧紧贴着马,嘴上一时不停地寻机搭讪。

那男子叹了口气,眼皮一翻,“姓戴。”

“好——姓啊!”几何死死揪住缰绳,这贵马高大,她座在上面着实有些胆颤,“还不知……戴兄名号,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你我二人此番……”

“戴龙城。”男子赶紧堵住了她的话。

“好——名字。”几何嘿嘿地笑了。爹说的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啊,看,这不是把名字套出来了吗,“那龙城兄……此番是去福州?还是去——”

“这马对山路熟的很,不用紧张的。”戴龙城瞥了她一眼,好心地提示了。

几何尴尬地咧嘴,她虽然心里依旧害怕,却也不想在这人的面前丢了脸面,当下强装镇定,僵硬地坐直了身子。

两人行进了一个时辰,天至正午时分。“这位道长,在下确实有急事,”戴龙城突然一策马,拱手告辞,“这官路上商队也多,您依附个金字招牌上路即可,最多破费请人些酒水。在下抄近路了,山高水长,就此别过了!”

“哎!龙城兄!”几何没想到他能撇下她!她一时间也忘了惧怕,竟策马追了上去,“你既然什么都明白,怎么忍心将我扔下啊!你也看到了,这世道险恶略卖人凶得很啊!我一旦再碰上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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