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 第47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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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甚者,有更为危险的东西来到了这个村里,那东西显然不是以捉弄人为目的。

可是除她之外,无人能够知晓这个危机。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黄大毛在苦痛里受尽折磨,她无能为力,更无能为力的是,她知道,黄大毛的病只不过是个开始,往后只怕会更糟。

糟到她曾想带着林大疯子一走了之,远离这个危机四伏的小村子。

可现在不行了……

想到这儿,下意识抬起头,林宝珠看着头顶上方浓云遍布的天定定出神。

厚重的视野压得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由此一度觉察不到自己身躯在河边摇摇欲坠,直至一只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衣摆,然后凑到她面前对她呲了下嘴。

毛茸茸的脑袋,即便龇牙咧嘴也没多少威吓力,它是先前一直安静站在林宝珠身后的那道黑色身影。

自大毛爹娘与阿炳一同离开后,它就在雨中显了原形,一只毛色赤金的黄皮子。

黄皮子成精,手脚已修炼成了人样,故而穿着人的衣裳。十分考究的天青色直裰,系着白玉扣的腰带,像个小公子一般立在林宝珠身旁。

只头顶一撮黄毛被暴雨打得稀乱,看起来狼狈得有点滑稽。

它难得没有像以往那样匆匆先收拾自己的狼狈,而是东张西望,仿佛雨里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危机。

林宝珠知晓它的胆小,便轻拍了它一把:“你赶紧回去吧,我要也回家了。”

黄皮子惊,复又困惑,抬眼看着她,目光直直的几乎要戳进林宝珠的眉心里去。

林宝珠被它那双绿豆眼瞪得扑哧一声笑,继而捧着肿胀的脸皱眉嘶了一声。

见状黄皮子叉着腰蹦跶着朝她吱吱叫了一阵。

不知道在叫些什么,可怜修炼了两三百年,始终还没能学会说人话,所以叫了半天林宝珠也听不懂,于是黄皮子看起来更生气了。

“喳喳!”它便又叫了声,用力得嗓门都有些变调。

原是恐吓,却先惊到了自己,忙咕噜噜转着双眼迅速朝四周又扫了一圈。

林宝珠看着它心惊胆战的模样,想了想,摸摸它头顶蔫蔫的黄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而且我总得要回去的。”

小动物的心思,简单纯粹,有欢就撒,有危机就躲。所以它没法理解人的种种复杂,只能茫然看着她。

林宝珠在它清冽的目光中抿了抿唇,接着又道:“你也知道,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况且我还要回去找些东西。

说完,不等黄皮子再度有任何回应,林宝珠顶着风雨径自往村里走去。

见状黄皮子踮了踮脚,正试图要再出声去拦,冷不防一道闪电在它脚旁哗啦一声劈过。

明晃晃照出河堤下那些面孔青肿的人影正顺着流水的汹涌试图往岸上爬,惊得它一跃而起,连蹦带跳直往自己巢穴方向撒腿奔去。

第503章 林家小疯子 十

十.

远远看到了自家茅屋在雨里的轮廓,孤零零如一只创痕累累的大鸟,林宝珠两腿越发沉重起来。

以往至少有盏灯亮着,但现在只有树洞里的夜猫子瞳孔里泛的光。一路走来,它们叽叽咕咕,似是抱怨着大雨倾盆,又仿佛透过雨幕在凝视着她。仟仟尛哾走到门口时,林宝珠停了片刻。

那扇门在风里摇摇欲坠,发出的声音足够引领她在一片漆黑中准确摸到它的位置,轻轻一推,它砰然倒地,连带着屋里被毁得七七八八的家什受了震动,一并坍塌。

林宝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着门里的狼藉。

从她脚下到饭桌,有长长两道血印,那是林大疯子被锦衣卫从屋里拖出去时留下的。

彼时林大疯子泼出的菜汤,在那个和颜悦色的锦衣卫头领衣摆上溅了一点油星子。

林宝珠为此向他磕头赔罪时,那头领也依旧和颜悦色着,温声对她说没事,再一转头,温温和和对那些随从道:带走。

那些人就径直进了门,像拖着条疯狗般将林大疯子从屋里拖了出去。

林大疯子的指甲很长,抠人的时候特别狠,但那时她能抠到的只有冷硬的地面。

指甲一根根在她疯狂的挣扎中断裂,最后就成了皮肉与沙石的摩擦。林宝珠知道,但凡那时她安静一会儿都不会吃这样的苦,被带走是必然的,无法反抗前不如先试着妥协,偏偏十一年都没能令她从自己火烹油煎的生活中懂得这个道理,她总是疯狂地挣扎着,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生活,奈何,如此无望的挣扎,除了吃苦,毫无意义。

长久的站立让湿气很快侵入被冻得麻木的伤腿,再迈步时,一度林宝珠疼得两眼有些发黑。

她咬着牙把这栋并不大的屋子走了个遍。

屋里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样子,那些人除了要带走林大疯子,更为了从这屋里寻找些什么。他们搜得十分彻底,不仅仅砸开了一切能装东西的器具,连墙壁房梁和地面都一并砸开。

只留了一个勉强能挡住风雨的烂壳,却也已经在雨水剧烈的冲击下即将不堪负荷。

尽管如此,那些人仍空手而归,以至在将林大疯子带走时,让她吃了不少苦。

林宝珠曾听过一个词,叫衣冠禽兽。

她原以这个词时常调笑那只臭美的黄皮子,如今觉得,没什么比那个面白如玉盈盈浅笑的锦衣卫首领,更匹配这个词。

有多温润,有多可怕,衣冠楚楚的优雅之下,是弱肉强食的禽兽内里。

而禽兽尚且在温饱时懒得残害无辜,人呢?

一路走,一路琢磨,一路在满屋的残骸里翻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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