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动摇（2 / 2）

周元宁是在正月十五的夜晚，见到的谭和。

屋外的天空，悬挂着一轮明月。那清冷的月光，洒进院子，也洒进周元宁的心里。

周元宁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听说，老师一直想见孤。”

谭和警惕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敢开口，“元宁，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周元宁只看着茶碗中上下翻滚的茶叶，“老师，若还是这些话，孤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谭和道，“殿下想知道什么？”

周元宁放下茶盏，终于看向了谭和，“孤记得，上次，老师也说过同样的话。不过，孤问的问题，老师始终没有回答。”

才几日的功夫，谭和的面容憔悴了不少，脸上也有了深深的丘壑，“元宁，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我定是知无不言。”

周元宁道，“那好，老师既然想明白了，孤也不和你绕弯子。”

谭和道，“殿下请讲。”

周元宁道，“老师执意要来，是如罗奕的意思，还是老师自己的打算？”

谭和摇摇头，“既不是如罗奕的意思，也不是我的。”

周元宁接着问，“那究竟是谁的？”

谭和道，“是孝惠皇后。”

周元宁嗤笑道，“照老师这样说，难道母后还活着不成？不然，怎么能嘱咐老师？”

谭和摇摇头，“元宁，你对皇后的误会，真的太大了。”

周元宁质问道，“难道，孤不该怨恨她吗？是谁？让孤变成这样？又是谁？把孤放在这样的位子上，让孤难堪？”

谭和道，“即使这样，皇后还是保住了你一条命啊。”

周元宁不屑一顾，“她想保护的仅仅是自己的命，永远不会是孤的。”

谭和道，“你太偏激了，就不能好好想想皇后的用意吗？”

周元宁看向谭和，“老师这样说，当年之事，必定有不同寻常之处吧。老师要知道，要想劝服孤，不拿出点真东西，那是不够的。”

谭和扭过头去，根本不敢看向周元宁那如墨般浓郁的眼眸。许久，谭和才开口，“天册八年，大周天灾不断，民间都在传，是孝惠皇后的缘故。”

谭和的话，让周元宁真正知道了那时，在皇宫中发生的一切。

“那个时候，原来的皇后虽然被废，可依旧活着。孝惠皇后在先皇后还在的时候，成了继后，这本就与礼不符。那样的天灾，自然都算在她的头上。”

“后来，孝惠皇后有了身孕，不知怎么的，这旱情就渐渐好转了，大周境内也有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样的吉兆，让皇帝对皇后腹中之子有了无限的寄望。就在这个时候，国师也为皇后腹中之子批命，称这个孩子极贵，将来，必定能带领大周强大。皇帝自然欣喜。国师的话，也在民间传颂，麟嘉这个年号，也是在你出生之前，皇帝就已经想好了。”

周元宁道，“所以，孤这个太子之位，是孤出生之前，父皇就算好了的？”

谭和点点头，“是啊，整个大周都在期待着你的到来。虽然生产之时甚是凶险，你还是出生了。可没想到，你竟然不是男孩，而是个女孩！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国师的批命竟然会出错！”

“国师一脉，传承至今，为多少王孙公子批过命，从来没有出过错。国师的批语，如果落在皇子的身上，这个皇子自然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如果是个公主，元宁，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你的结局。”

周元宁道，“若是父皇对孤还有一丝怜惜之意，大概，孤会常伴青灯古佛。若父皇心狠一些，孤从一出生，就不该留在这世上了。”

谭和道，“殿下能明白的道理，孝惠皇后自然也知道。皇后拼着身子不要，也要到皇帝面前恳求，恳求皇帝留下你一条命。”

谭和说到此处，周元宁终于能确定自己内心的猜测，“你的意思，从一开始，父皇就知道孤是女子？”

谭和道，“不然，为什么我要这样费尽心力，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啊。”

周元宁心里已经相信，可她嘴上依旧还是不饶人，“老师，你这话，孤可不能相信。若是父皇一早就知道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孤这位子，做得这样的稳固？老师远在北狄或许不知道，麟嘉十五年，孤生了一场大病，那个时候，父皇想废了孤，那是易如反掌的事。要你说的是真话，为什么父皇要留孤这么多年？”

谭和道，“前几日，你问我，认不认识国师，今日，我就告诉你，国师，在这中间，起了极大的作用。”

周元宁道，“听老师的意思，难道父皇是看在国师的面子，才留下孤的？”

谭和道，“殿下猜得没错。”

周元宁冷笑道，“国师既然都算错了命，父皇还会信他不成？历朝历代，虽然都没有帝王赐死国师的先例，季青临就真的不怕自己的脑袋不再是自己的了？”

谭和道，“也是孝惠皇后出的力。”

周元宁更加不信，扭过脸去，“谭和，你三句两句都不离母后，难不成，你和母后，有不一样的关系？否则，在你口中，母后也不会把孤托付给你吧。”

这样的猜测，谭和如何能忍受？谭和立即站起身来，这样大的动作，对他这样的身体，实在是不易。他踉跄了两步，走至周元宁身前，“你母后是最和善的人，你怎么能如此污蔑你的亲生母亲？”

周元宁道，“老师的话，着实让人误解，也不由得孤这样猜测。”

谭和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她救过我的命，否则，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周元宁缓缓地喝着茶，茶水自然已经没有了，可就是剩下的最后一点茶水，让她干涩的舌尖有了一丝轻快，“这么说，母后对老师还有着救命之恩。那为何上次，老师还要假借外祖之名？”

谭和苦笑道，“我还是要顾及皇后的清誉，要是这样明晃晃地说出，皇后她死后的声誉，可就被我毁了。”

周元宁道，“老师这么在意母后的声誉，怎么如罗奕也知道了母后的闺名？老师不要告诉孤，你是在喝醉酒之后，如罗奕无意中得知的？这样的谎话，孤可不会相信。”

谭和没有被周元宁吓到，“元宁，咱们还是先说说当年的事吧。”

周元宁道，“您是孤的老师，既然您想说，孤也不会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