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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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远舟翻身上马,握着马缰,他嘴角弯的更深,眼里情意更重,喃喃的声音温柔得好像呢语在爱人身侧:“这是他背负的天下……你都明白,本王怎么会不懂……”

话音轻的几乎随风散掉,他背对宫门打着马离开,挺直着脊梁,就像在那个白衣霜冷的男子身边一样骄傲得可以替他肩负半个天下。

连晋看得微微一怔,才恍然了然他眼里的绝望从何而来。

爱一个人最痛苦的不是知不知道对方爱不爱自己,而是明知道相爱却死咬着牙不能说日日相对朝夕相处也不能在一起。

自从上回进宫知道了个惊天秘密后,连晋就反复琢磨着想从他身上入手,只是连晋没有想到,永宁王竟是已经陷得那么深了。

也看得太透……

……

是夜,清风徐徐,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在玉阶前洒了一地的霜。

给站在玉阶上举头看天沉思的白衣男子加了一件雪白的披风,阜远舟抬头望了望天穹,道:“无风无云,从文试一直到武试都会是大晴天,皇兄不必担忧。”

阜怀尧刚把注意力从沉思中抽回来,闻言,也为这多灾多难的科举少了一个天灾而松了一口气,半是玩笑一样地道:“远舟会观天象?如此能干,那若是朕要向你借东风,不知能不能借来?”

阜远舟立在他身侧,侧过头,勾了嘴角,深情藏在唇边,笑起来不知多么动人,“若是皇兄要,莫说是东风,便是六月飞雪远舟也能帮你借来。”

言辞淡而笃定,任人都能听出这可不仅仅是甜言蜜语这般简单——奇门遁甲,机关算术,那些东西并非传说,呼风唤雨什么的,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哦?当真?”

“当真。”阜远舟用力点头,眨眨眼睛,好像恣意傲然又似天真无邪,“这天下有多少是远舟做不到的事情么?”

这话实在太过毫不犹豫,尤其说的人还是一诺千金的神才永宁王,阜怀尧也是听得心口一暖,微不可见地笑了笑,冰冷的轮廓染上柔和的意味,霜一样的月光打在那张湛然若神的脸上,他无可奈何一般摇摇头,惯来冰封的眼里,竟带着些许宠溺的味道,“朕知道,远舟是最好的……”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有些飘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子温和下来,长长的睫羽下双目狭雍,总是承载着万卷江山黎明百姓,此刻转头看他,有那么一刹那,眼里只容着一个小小的阜远舟,其他的什么都放不下。

阜远舟登时一呆,怔怔望着他,不知是因为那抹千年难得一见的温柔还是因为那句话,抑或是因着他眼里只剩下一个他,阜远舟左肋胸腔里的东西猛地不规则鼓噪了几下。

他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却好像一辈子没听人夸过他似的,乍苦又乍甜,百般滋味在心中翻江倒海。

——我于你是最好的,那你的江山、你的天下呢?

天仪帝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呆掉的自家三弟,刚想说话,就突然止住。

因为阜远舟伸出手,几乎不受控制般的抚上他的脸,掌心托着他的下颔,拇指轻柔地摩挲那唇边几难以见的笑痕,视线一寸寸从那张勾魅冷丽又冷峻高岸的霜冷容颜逡巡过,那明澈的眼神沉静又温软,如梦如幻,依稀像是倒映着缠绵缱绻的春雨,雾蒙蒙的,仿佛深陷入什么不可自拔的情思里。

这一突兀的举动让阜怀尧有些吓到了,下意识想要偏头闪开,可是冷不丁的一对上他那双黑得能将人心吸进去的眼,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的,忽然就不想动了。

阜远舟的手贴着他的脸,体温暖人,眼神却太深邃太复杂,好似还隐隐含着淡淡的哀伤,可是又似深情又似期许,看一眼,猝不及防的就让人心跟着疼了起来。

他似乎听到了心跳声,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阜远舟的,跳的又快又大声,咚咚咚的,好像就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阜怀尧没有动,阜远舟却在靠近。

痴了一般、被魇住了一般地靠近。

这个人,是明里暗里照顾了他十三年的兄长……

这个人,是他在短短时间里就可以用性命去恋慕的人……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相思……无尽……

相思不能言,相守不相诉。

阜远舟原以为自己忍得住的,可是忍是忍下来了,白天连晋的一席话却让他几乎张口就要呕出一口血来。

怎么会不懂呢,你的天下,你的大业,你的责任,你的黎民众生。

能怨恨么,你注定放不下,舍不弃,死都要被钉钉在这至高无上的位子里。

心中爱恋已经铭心刻骨,恨不得拆吃入腹,血肉相融,才觉安心,偏偏连拥抱都需装疯卖傻——求而不得,为之奈何。

阜怀尧阜怀尧阜怀尧,短短三个字,逼得几乎让他疯狂。

你说我是最好的,只是你的百姓你的苍生的分量太重了,区区一个阜远舟算得了什么?

但是,能不能自私一次,让你我自私一次……

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即使这样的感情不容于世不见天日。

铁血酷厉的天仪帝,也会觉得冷也会觉得痛不是么……

可是在最靠近的那一瞬间,阜远舟还是近乎狼狈地侧开了头,嘴唇扫过他的鬓发,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用力地拥抱住这个人,便好似已经抱住自己的所有,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皇兄,江山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对吗?”

阜怀尧猛地回神,有那么一霎他几乎以为阜远舟要吻过来,不过最后只是一个拥抱,让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敏感之余,心口又隐隐觉得有些漫漫无边际的荒凉。

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的骤然发问打断,虽然不太明白阜远舟如此询问的原因,他还是淡淡开口,声线像是冰击玄铁,是素来的清冷威仪,一个字,笃定毫无迟疑,“是。”

阜远舟抱着他看着玉阶上霜一样的月光,然后唇角一抿,静静地苦笑。

他还是赌不起。

……

第九十章开考

玉衡皇朝,丰景一年,四月十五日,春闺会试。

一大清早,做了皇城军统帅的连晋总算做了一回分内之事,和都尉黄宝瑞就一同带了大批士兵镇守京城大街小巷,以免人多混乱引发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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