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1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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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顺之说他是北齐在南梁的谍报副使,领着四品武官衔。

可现在,死在这里,埋在这里,有棺无椁,有墓无室,还要被自己挖坟刨尸,他那位新任顶头上司还想把他碎尸万段。

实在凄凉可怜。

“老大,我撬开了。”

金毛用手巾蒙住口鼻,铁锨扎在棺缝里,回头提醒李桑柔。

刚埋了两个来月,一开棺必定尸臭熏天。

李桑柔也用手巾蒙紧口鼻,上前一步,也将铁锨扎进去,和金毛一起,撬开了棺盖。

棺木中的范平安大致没什么变化,在棺里睡的端正标准,嘴里塞的米粒太多,撑得嘴巴大张,双手相扣放在胸前,手里握着个满雕经文的楠木圆筒。

李桑柔戴上鱼皮手套,轻轻抽出那根楠木筒,放进金毛张开的牛皮袋里。

接着,李桑柔从范平安头发按起,一点点查了一遍,解开衣服,摸了摸范平安坍塌的胸骨,将范平安从侧边拉起,往身下仔细看了看。

放下范平安,李桑柔从牛皮袋子里拿出那支楠木管,楠木管看起来浑然无痕,外面细细的封了一层蜡。

李桑柔揉开蜡,蜡里面是一层漆封,李桑柔用力拧开楠木管,倒出卷得十分紧实的一卷生宣。

拉开生宣纸卷,两张经文中间,夹了一张写满字的纸。

金毛已经点着一根粗线香,递给李桑柔。

李桑柔借着线香头上的一点点微光,看了两行,将线香掐灭递给金毛,重新卷好塞好楠木筒,示意金毛,“把他埋好,咱们赶紧回去。”

两个人回去的脚程就快了,上半夜就到了城门外,找地方蜷着睡到天明,夹在头一批进城的贩夫走卒中间进了城。

两人进到米瞎子屋里时,米瞎子正院门敞开,屋门敞开,睡的呼噜震天。

李桑柔坐在门里,摸出楠木管,抽出那张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低低叹了口气,示意金毛,“把他叫醒。”

金毛猛一巴掌拍在米瞎子头上,拍的米瞎子一窜而起,瞪着金毛就骂,“你个猢狲!”

“是老大叫你。”金毛愉快无比的答了一句。

“你这只黄毛猢狲!”米瞎子又骂了句,转向李桑柔,“挖出来了?人没错?”

“嗯。你帮我查个人。

这个人是八月十二号前最多一天两天,到的江都城,住在安福老号,八月十三号上午走的。

应该是独自来,独自走的。

四十岁左右,中等个,不胖不瘦,面皮白净,眼袋明显,胡子是粘上去的,很可能是个阉人。

走的时候骑了匹高大黑马,马很神俊。

十二号那天,穿了件月白茧绸长衫,系了条月白丝绦,戴着四季平安扇袋,如意荷包,都是月白色,头发上用了根羊脂玉簪。

十三号走的时候,穿了件香云纱长衫,香云纱披风,墨灰软脚幞头。

查得越细越好。

还有,把安福老号八月的店历偷出来。”

李桑柔说的又快又轻。

米瞎子竖着耳朵听的专注,一边听一边点头。

金毛满脸满身的崇拜赞叹。

他家老大实在是太厉害了!

米瞎子拎着他的瞎杖,精神十足的出了门。

金毛找地方补觉,李桑柔去香水街洗了个澡,出来去了同福邸店,缩在最里面的空铺上,一直睡到午后。

一觉醒来,李桑柔出来,舀了碗水,用手指沾着水擦擦眼角嘴角,算是洗了脸,倒了水,蹲着发了一会儿呆,放下碗出了门。

已经死了的赵明财赵掌柜的家,和同福邸店隔了一条街,李桑柔走到赵掌柜家后角门,瞄着四下无人,用细铁钎子捅开锁,闪身进门。

和她上次过来相比,这会儿的后园很是衰败。

眼看就是十一月了,是该衰败了。

李桑柔在心里郑重的分辩了一句,沿着墙根往正院过去。

走没多远,前面一棵树叶落尽的老石榴树下,赵掌柜的大儿子,十六岁的赵大郎背靠着树干,垂着头,整个人团成一团,像块石头般蹲在树下。

李桑柔站住,凝神听了一会儿四周的动静,放重脚步,往前走了两步。

赵大郎抬起头,怔怔忡忡的看着李桑柔。

李桑柔再往前几步,蹲到赵大郎面前,冲他笑了笑,“我姓李,他们都称我桑姐。”

赵大郎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你……”

李桑柔竖指唇上,“是我,你阿爹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阿娘也不知道。”

赵大郎眼泪涌了出来,声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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