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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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世涛正在出神,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在跃下床阻拦之前,那少年已经飞快地开门走了出去,出门时还将门小心带好。

邰世涛有些紧张,这时候这人出门,通风报信?

“姐姐,我们走。”

太史阑摇摇头,咽下一口之后她才道:“他没问题。”

“可是……”邰世涛还是不放心。

“此时再出去我会死,留下来可能死,在一定和可能之间,我选后者。”

邰世涛沉默,望着跳跃的烛火下,苍白的太史阑,艰难地吞咽,眼圈慢慢红了。

隐约楼下似乎有喝骂之声,又有上楼梯的蹬蹬之声,门开了,随风飘来一句话,“整日偷吃偷拿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关在了门外。

那少年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快步过来,歉然道:“没有肉了……不过王大娘还留了一碗准备美容的米汤……我听说米汤也是养人的……”说完低头,十分歉意的模样。

太史阑目光缓缓转过去,看见他手指红肿,膝盖上还有个脚印。

米汤很烫,他可能是迅速舀出来或者抢过来的,以至于挨了人家一脚,泼出来的米汤又烫伤了手指。

可是他此刻歉然地垂着眼,只为不能为她偷来肉吃而万分不安。

太史阑和邰世涛心中都叹息一声,邰世涛想起那个狠辣的妖桃儿,真心觉得她不配得到这少年的关爱,听刚才那句骂,想必这样的事情他做过好几次,这种人是不会为自己偷食的,那就是为妖桃儿了。

那少年扶着太史阑慢慢喝完米汤,邰世涛依旧抢在她喝汤之前试了试毒。

米汤果然是养人的,一碗热热的米汤喝完,太史阑额上微微出了汗,气色也好了些。“你也吃……”她把碗向那少年推了推,那少年只是微笑。

太史阑又注视邰世涛,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吃,邰世涛摇摇头,这点食物,还是算了吧。

随即三人都听见一声响亮的“咕噜”,从某人的肚子里发出来。

太史阑怔了怔,邰世涛羞愧无伦地低下头,那少年一愣,对太史阑笑道:“吃着饭还在肚饿,你这回真是饿狠了。”说完端起碗,喂她吃。

太史阑勉力接过碗,道:“我自己来……”那少年也不勉强,含笑坐在一边等待。

太史阑吃了一点,便舀起满满一大勺,递到邰世涛嘴边。

邰世涛脸更红了,慌忙转头要避开,太史阑眼睛一瞪,邰世涛就不敢再动,犹豫了一下,慢慢含下了那口饭。

他不敢发出声音,一点一点慢慢咀嚼,粗糙的米饭此刻在口中,竟嚼出了淡淡的甜,淡淡的香,唇齿间研磨不尽的深长滋味,或者那都是浓浓的温情……他恍惚想起这似乎是姐姐第二次喂他食物,有点心酸,有点不安,更多的却是欢喜。

享有独一份姐姐关爱的欢喜,只这浅浅一勺,出生入死也不过是淡去的光影,此刻台前只有他和她,一霎时光共享。

太史阑又喂了他几勺,邰世涛便坚决不肯再吃,眼看那少年并没有再亲手喂太史阑,反而坐到一边,便轻轻捡起勺子,喂太史阑又吃了些,太史阑毕竟等于动过手术,喝了两碗汤已经是极限,摇头拒绝,邰世涛却也没有再吃,将剩下的轻轻放在床边。

“你吃吧……”太史阑开口,声音也有歉意,“对不住……”

她是为让人家吃剩饭道歉,那少年转头,对她一笑,道:“没事,我不饿。”

他太瘦,乍一看不出色,然而此刻一笑,若星光乍亮,云破月来,春风花影……笑意从弯弯眼角蔓延,在弧度美好的唇边停留,温柔至醉人,连见惯美男子的太史阑,都看得呆了呆。

此时两人才发现,这少年眉眼其实生得极好,只是营养不良,显得面黄肌瘦罢了。

少年似乎也感觉到他们的注视,有点不自在,微微抿了唇,将剩下的饭菜端起,一口口吃了。看得出他很饿,吃起来很认真,一点饭粒都不放过,却又不显得粗俗急迫,动作有种深入骨髓的优雅。

两人都垂下眼,不想再观察他的举动。这少年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却沦落至此。小倌馆很多这种出身的少年,早些年的朝廷犯官,常有发配至静海的,从属亲人会被转卖,多少人在最底层挣扎沦落,死去无声。

太史阑就是在这一刻,忽然萌发了取缔犯官亲属发配娼妓业处罚的念头。

饭菜很快吃完,一人份的饭食,等于三人共食,谁都没吃饱,但都觉得心中温暖充实。

那少年将碗收起,吹熄灯火,走到床边,轻轻道:“我这边熄灯都很早……”

他似乎是在解释,太史阑微微觉得有点不对劲,却也没有多想。

少年很自然地上了床,睡在她身边,太史阑若无其事,邰世涛身子一僵,但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太史阑已经捏住了他的大腿。只是她手上没力,那一捏与其说是捏,还不如说是摸。

她温柔的手指,轻轻抚过他敏感的区域……

邰世涛顿时更加不敢动了——这么轻轻一摸,他忽然便血液沸腾,下腹灼热,然后……蒙古包悄然建起……

邰世涛满脸通红,尴尬得一动不敢动,拼命用背心贴着冰冷的墙,试图浇灭某处不可控制的火焰,紧张得连浑身肌肉都在颤抖。好在太史阑动弹不得,那少年隔得远,两人都没发现。

三人同睡一床,却是三种心思,三个人的呼吸,轻轻重重交织在一起。

少年忽然翻了个身,搂住了太史阑。

这回太史阑身子一僵,邰世涛霍然从被中钻出来,正要出手,却听见黑暗里,那少年轻轻道:“桃儿,你今天是不是伤得太重?以前你都要抱着我才睡着的。”

太史阑含糊地嗯了一声。那少年温柔地理着她的发丝,又道:“桃儿,我说过我不会问你是做什么的,也不会问你为什么经常搞成这样子,但我真的很担心你,你一次比一次狼狈……我怕你出事……”

太史阑和邰世涛都怔了怔。

原以为这少年应该也是东堂细作,后来看着又不像,便猜想是不是妖桃儿的情人,但如今听他口气,他其实对那女子一无所知,那女子也没打算告诉他任何事,却会在受伤后通过地道来到他这里,寻求的不是荫庇,而是一个怀抱。

一个潜伏他国操持贱业的细作,一个小倌馆地位最为低下的小倌,平日里从无交集,只有当她出任务受伤,才会踉跄通过密道,躺上他的床。而他不问,不说,只在这样无数个黑暗的受伤的夜里彼此相拥,不涉暧昧,无关风月,以年轻的身躯互相取暖。

或许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永远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们不问彼此出身,不求未来相许,他们活在人间的最底层,忍受世间最为苦难的生活,只有借彼此的微光,才能将心深处包围的黑暗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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