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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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唯有容楚笑意不变,含笑和她对视。

“你——”宗政惠几乎一字字在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回禀太后。”容楚静静地道,“在说,为太史阑证明无辜。”

“呵!”宗政惠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只一声。

万千愤怒,凝练一声,一声出如血喷,心思也便瞬间清明。

原来如此。

原来他绕了好大一个弯子,还是为了护佑那个女人,以及,糊弄她。

原来他要先保住他自己,先让她开口免了他的罪,然后再为太史阑澄清,好更有说话余地。

原来他早早算到,如果直接为太史阑辩白,她有一万种法子驳回,顺便还会拿他的错处堵他的嘴,好让他无法再为太史阑撑腰,所以他诈她,带着她七拐八绕,绕到他的真正目的。

容楚奸狡,无人能及!

更可恨的是,他这样的奸狡用来对她,那样的呵护,用来对那个女人。

到如今,她也只能一声冷笑。

听他言之凿凿,滔滔不绝,亲自出面替那女人作证。

容楚听得她那一声冷笑,不过当没听见,对她欠欠身,半转身对三公和众臣们,将北严守城经过和当日事情都叙述了一遍。

太史阑临危守城的事情众臣虽然知道大概,但是地方上报文书不会说得太详细,很多细节都是第一次听。

当他们听到张秋在城破时退入内城,将数万哭号百姓留在城外时,不禁怒目。

当他们听到太史阑在城破时毅然返身,勒住张秋喉咙逼他开城,及时救援了一批外城百姓时,有人失声道:“开城救人是对的,但那许多人都涌进来,到时候如果不关城门,那这——”

当他们听说太史阑及时开城又决然关城,将实在来不及放入的百姓拒之门外时,他们面面相觑。大司马不禁长叹:“取舍有道,心性坚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未曾想一个女子能做到!”

当他们听说太史阑在战时强力接管城内防务,安排百姓,配发粮食,实行军事管制时,不禁连连点头。

当他们听说张秋临城投敌,被太史阑一脚踢下城头时,不禁又骂又笑,唏嘘不已。

当他们听说太史阑“西番皇室大八卦”“城头木偶借箭”时,不禁失笑,章凝更是大赞:“灵活奇诡,不拘一格,此乃百年难遇之将才!”

当他们听说太史阑最后诈疯伤友落城,骗得西番大帅做赌,若不是纪连城派来的杀手横插一脚,耶律靖南八成已经死于她手,所有人都忘记上头皇太后还在,跌足长叹,扼腕太息,都道:“可惜!可惜!”章凝则悠然神往,“如此智勇双全,狠辣果决奇女子!惜乎不得一见!”

容楚说完,但笑不语,他一字不加修饰,不含任何个人情感,只将太史阑做的事做了最简单的叙述,在场大司马本身管军,不少人也熟读兵书,其间真伪自然能分辨出来,众人细细回味一阵,都频频点头,道在当时情境下,就算他们去,也真的不能做得更好。

宗政惠一直端坐不动。

居高临下,看得见所有人的表情。

正因看得清楚,所以她明白,今日事,她想要给太史阑的处置,已经注定会受到阻扰。

果然,这边刚一听完,那边章凝便道:“太后,此事有国公亲自作证,据国公说,在场也有不少士兵百姓可以作证,想来此事不能有假,如此,对太史阑的质疑似乎已无必要,如此功臣,一旦错待,必令天下寒心,日后还有谁戮力为国,拼死作战?”

在场的人一多半表示附和——众人都讨厌西局,已经讨厌到了“凡是西局说错的,必然是对的;凡是西局说对的,必然是错的”的地步,听说西局指控太史阑已经直觉不乐意,此刻终于有个理由,纷纷站出来谏言。

宗政惠眼角却只瞟着容楚。

容楚还是那个微笑自如模样,坦坦荡荡,目光清澈。

她最恨他的坦荡与清澈!

最恨他在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之后,居然还能保持这一份坦荡与清澈!

他的心——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听着满耳的“太史阑无辜”“请太后表彰功臣”“西局之议宜从长再议”她唇边的笑意,从最初的冷,也变得慢慢平复。

那抹笑纹,镂刻在唇边,最后一抹不曾消散,却是硬的,僵冷的,寒冬里北风吹过,一霎间定格的冰花。

这花开在唇边,心上,心一寸寸更冷,在冷里面,又绽出暴烈的火焰来。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忽然生出无限的不甘。

奇女子,奇女子,这满庭口口声声的奇女子,到底有多奇?

她原想如拈死一只蚂蚁般拈死她,杀人如草不闻声。

她还想人间苦难官场惊涛,轻轻易易淹死她,都不需她亲自回顾。

不想那女人一步步挣扎,硬生生闯入她视野。

忽然不想再费力气扼杀她。

她觉得可笑。

她富有天下,掌握皇权,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是她,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贱民用尽心思,费力打杀?

那真真是对她的侮辱。

太史阑。

有本事,走上来罢!

有本事走到我面前,我给你一个看见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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