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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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性伸在半空,等着挽袖子的手,寂寞地伸着

……

容楚不尴尬,不放下,挑衅地望着太史阑。

太史阑想了想,拿了块抹布,塞在容楚手里。

……

抛开抹布的国公,出去洗手了,太史阑顺手布好自己和景泰蓝的碗筷,坐下吃饭。

等容楚回来,早已开动,没人等他。 他面前倒是有碗筷,太史阑没打算真不让他吃,只是给他准备的细瓷金边碗十分精致,和太史阑的蓝边大碗,景泰蓝的蓝边小碗,格格不入。 容楚看看那配套的碗,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提出换碗的要求——不用问,肯定没他的。

景泰蓝头也不抬,吃得欢快,根本不知道这短短一刻,国公爷心酸的心路历程。虽说他近期跟着太史阑,胃口好了很多,但容楚也很少见他吃饭这么专心,目光忍不住往桌上一掠。 随即眉毛便高高挑起。 “你给他吃这个?”

“嗯?”太史阑瞟一眼桌上,春笋蚕豆,香椿煎蛋,炖河豚,鲃肺汤,烤羊排。 景泰蓝格格笑着,用手抓起一把蚕豆。 “这个不能……”容楚的声音,在看到景泰蓝把那把蚕豆塞进嘴里时,自动消声。

“尝尝这个。”太史阑划开香椿煎蛋,夹了一块给景泰蓝,一股奇异的味道弥漫开来,景泰蓝犹豫地望着煎蛋,不知道该不该吃。

“姑娘这不知是什么芽儿,味道当真特殊。”侍女在一旁笑吟吟地道,“咱们都没见过呢。” “有异味的东西他不能吃……”容楚话说了一半,忽然筷子一横,挡在景泰蓝面前,“没吃过的东西?撤了!” 太史阑冷冷看他一眼,吃了一筷香椿煎蛋,景泰蓝眼巴巴看着她,终究忍不住好奇,唰一下从容楚筷子底把煎蛋抢了过去。 香椿入口,他的小脸先是皱起,随即眼睛亮了亮,三五下快速吞了,一把拖过碟子,小勺子挥舞进攻,落勺如雨。 容楚脸上有点不好看,皱眉看着腮帮鼓鼓囊囊的景泰蓝——真那么好吃?

景泰蓝一人吃掉一半的香椿煎蛋,满意地打个饱嗝,勺子再度向河豚进攻。 那盘炖河豚却突然消失了,落在了容楚的手里。 “这东西有危险,他不能吃。” 景泰蓝四十五度天使角开始仰望他娘,想要寻求答案。 太史阑停下筷子。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蚕豆是季节性蔬菜,他不能吃?” 容楚默然。

“鲃肺少见,他不能吃?” …… “河豚有毒,他不能吃?”

……

“香椿有异味,他不能吃?”

“这是规矩。”容楚淡淡道。

“嗯,规矩让他一生只能吃温火膳。”太史阑语气更淡,“大厨房十二时辰温着,常规用料,常规做法,一般口味,不温不火。永远的燕窝鸭子明炉火锅,罐煨山鸡丝红白火腿。”

“亦是人间美食。”容楚皱眉,“寻常人一生不可得。”

“寻常人未必吃着燕窝驼峰,但他们可以在春天吃蚕豆,夏天尝芦蒿,秋冬打边炉,咸鱼臭肉,都是人间真味。”

“下等食品。”容楚不屑。

“食物无分等级。给滋味定高下,除了狭隘就是狭隘。”

“太史阑你不过强词夺理。”

“我不必和你辩驳。”太史阑给景泰蓝夹蚕豆,“明天叫人用针线穿了,给你挂脖子上,边吃边玩。”

“好呀好呀。”景泰蓝眼睛闪闪亮,点头如小狗。

“这么脏!”容楚惊诧,“不行!”

“他快乐。”

“病了怎么办?”

“他是人,不是弱草。”太史阑回头看他,“也许你们看他,金尊玉贵,必须处处小心,可我觉得,在他担下那些责任之前,他首先是个人,是个孩子。”

“是个孩子,就应该享有他的童年,在该疯的时候疯,在该玩的时候玩,想打滚就打滚,想尖叫就尖叫。”太史阑淡淡道,“没有谁有权利剥夺这样的快乐和自由。”

“过于放纵,多成纨绔。”“天性的不予约束,不等于对人性的放纵。”太史阑拍景泰蓝的脑袋,“现在想做什么?”

“想唱歌。”

“那就唱。” 景泰蓝扯开嗓子就唱,咿咿呀呀不晓得是什么玩意,分贝尖利,音色恐怖,侍女摇摇欲坠,容楚手按胸口。 太史阑面不改色。

一曲唱完,她道:“很好,还想要什么?”

“蚕豆项链……嘻嘻,你刚才说的。”

“可以,但是今晚要背完《大学》第四章。”

“好。”平常很抗拒背书的景泰蓝,点头如捣蒜。 太史阑回头看容楚,容楚神情有点发怔。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的童年,书房,卧室,卧室,书房,记忆中似乎没有绿草蓝天,没有狂奔疯跑,没有纵情欢笑,没有此刻景泰蓝,纯真明亮的笑意。 在今日之前,他也没见过景泰蓝,这样纯然信赖,发自内心的笑过。 一直不认为,属于他们这些贵族少年的童年生活有什么不对,然而此刻,忽然觉得,或许真的有点不对。

心深处某座坚实的意识堡垒,裂一道细微的缝,被一道来自天外的明亮坚执的光,照亮。 容楚的呼吸,乱了一分。

“为什么不可以吃这些……”景泰蓝忽然问。

容楚沉默,答案原本溜熟,此刻却不想再说。

“因为很多人觉得,如果给你吃了季节性的东西,你会在不是季节的时候随意索要,求而不得,会杀人。”太史阑道,“景泰蓝。蚕豆、香椿,只有春天才有,河豚不处理好会有毒,鲃肺是当地特产鱼类,也是春汛时才有。那么,你会不会在冬天要吃这些?”

“不会。”景泰蓝摇头,“冬天没有呀。”

“如果你在冬天要吃,厨师拿不出来,你会不会杀人?”

“为什么?”景泰蓝瞪大眼睛,“冬天没有呀!” 同样一句话,他后一句的语气十分惊讶。 不是不认为,而是根本就觉得不应该。 不认为,还有可能动摇犯错,不应该,那是从根本道理上的杜绝。

“一个告诉他,便可以不再犯错的道理,为什么不告诉他,而选择让他失去选择的权利?”太史阑抬头问容楚,“你们把他当人看了吗?” 容楚无言以对。

然后他发现,桌上没菜了

……

“给国公上燕窝鸭子明炉火锅,罐煨山鸡丝红白火腿。”太史阑抱起景泰蓝,吩咐侍女。

容楚的小眼神又沉了下来,太史阑不理他——有病,帮你守住你们尊贵的习惯,有什么不好? 她只有兴趣打破景泰蓝的枷锁,以及她自己的。 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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