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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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里尔噌地站了起来,“会议什么时候结束?我还有事要做……再不发动战争就来不及了!在世界末日之前,起码把乍得打下来,——还有游戏中的那个可恶的小国!”

肖李平疲惫地摘掉眼镜:“别急,我们还要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萨基尔,你是本次会议召集人,你说点什么吧。”

美国宇航员端详着手中的酒瓶,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事实上,也没人知道这时候说点什么才是合时宜的,于是接下来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第97章 华沙之秋(上)

顾铁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他登出了量子网络,表情迷茫地躺在kingsize的双人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污迹发呆。电视放完了一段综艺节目进入广告,艾德无聊地回头瞅了一眼,被顾铁的表情吓了一大跳,窜过来用熊一样的大手在中国人面前晃来晃去:“喂喂,铁,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废话。”顾铁没好气地说,“死不瞑目可不是我的风格。”

“呼,那就好。”波兰人长出一口气,“需要什么吗?食物?水?酒?女人?男人?”

“别烦我就行,我要想点事情。”顾铁叹口气,头枕双手望着吊灯出神。

他的异常表现还是让大胡子有点担心,艾德握着在屋里转来转去,瞧着死气沉沉的中国人,几次想开口,又闭上嘴巴把安慰之语咽了回去。窗外天色已黑,到晚饭时间了,艾德抓起电话机拨通服务台,让前台那个殷勤过分的接待员送一些食物进来,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波兰人闪在门侧,确认外面只有一位送餐人之后打开房门,把藏在身后。

“您的晚餐,格雷涅夫斯基先生。”接待员居然还记得屠夫护照上的姓氏,堆出满脸笑纹:“向您介绍今天的特餐:主菜是本店餐厅特色的酸菜炖鸭肉,里面加入了西红柿、野蘑菇、熏李子、苹果、胡椒、杜松、香薄荷、罗勒和意大利红酒;主食是肉末、酸菜、蘑菇馅的美味帕罗吉饺子与奶酪、马铃薯、炸洋葱馅的鲁塞尼亚饺子;汤是新鲜的巴扎斯红菜头汤,配香肠、卷心菜、土豆、酸奶油和黑面包。另外本店为情侣客人特别赠送一瓶香槟酒,虽然是国产酒,但入口相当柔和,有丰富的气泡和香甜的口感,很适合二人的浪漫晚餐哦。”

“记账。”艾德一把将装满食物的小推车拉进房间。

“当然,格雷涅夫斯基先生。”接待员满脸笑容地探头探脑,想看看房间里的情况:“另一位先生在休息是吗?晚上没有安排的话,我向您诚挚推荐弗莱迪·默克里俱乐部的夜场表演,从塞浦路斯远道而来的男脱衣舞者每晚十点开始的表演哦……”

波兰人伸出左手,两只手指之间刷地出现一张绿色钞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拿着我左手的美元赶紧滚开;第二,猜猜我的右手握着什么。”

接待员灵巧地抽出美元藏在手心,深深鞠躬:“今天晚上楼道这边其他房间不会安排客人入住,您不用担心打扰到其他房客,祝您有个美好的晚上,格雷涅夫斯基先生。”

艾德锁上房门,挂好防盗链,向地上厌恶地啐了一口。他推着车走到床边,揭开不锈钢餐盘盖,食物的香气充满房间。虽然不如言过其实的接待员吹嘘得那么诱人,但颜色丰富的波兰东北地方菜还是勾起了顾铁的食欲,他一个扑腾坐了起来,甩甩脑袋:“爱怎么地怎么地吧,要死也做个饱死鬼……老艾,你刚才跟送饭的聊什么了?”

“你肯定不会想知道。”看到顾铁活了过来,大胡子咧嘴笑道,“吃饭吃饭。”

两人打开了香槟,在旅馆房间内共进晚餐,中国人叉起一只饺子咬了一口:“唔,外貌神似,吃起来比中国饺子差远了,等你啥时候有空去中国让老赵给你包羊肉萝卜馅饺子吃,香得你把舌头吞下去。”说到这里,他忽然神色一黯:“有时间去中国吗?该去就去吧,不然就真没机会了。”

“你到底怎么了?”艾德疑惑地盯着他,觉得现在顾铁半死不活的表情跟他丧气鬼的外貌真是相得益彰。

“老艾啊,如果现在告诉你还有六个月的寿命,比如说……得了绝症之类的吧。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中国人给两人倒满香槟,问。

波兰人愣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衣袖抹去嘴角的酒迹,“六个月的话,应该会陪马列安出国旅游吧,她从小在比亚维斯托克长大,从未出国看看外面的风景。”

“你的复国大业呢?”这个回答让顾铁有点意外。

“六个月之内?那不叫革命,叫白白牺牲。”大胡子摇摇头,忽然表情一变:“为什么问这个?难道你……”

“呸呸呸。”顾铁啐道,“我可没得绝症啊,又不是泡菜剧里的情节,就问问而已。对了,你现在被全国通缉,会连累马列安的吧?她对你的身份完全不知情是吧。”

艾德平静道:“她的母亲是医科大学的教授,父亲是波兰陆军装甲兵部队的上校,对策执行局不会傻到为难她的。”

“狠心的革命青年,多情的富家小姐。”顾铁促狭道:“很有怀旧风格的剧本嘛。”

波兰人苦笑着说:“要不是你出现,我们平静的日子还能多过几年。不过这样更好,认识了你这样的朋友,我们利梦想就更近了一步。”

中国人愣了一下,不忍心对波兰朋友说出“世界即将毁灭”这个听起来有点幼稚但是残酷得无以伦比的实情。“没错,老艾,波兰第一共和国的荣光会再次照耀波兰大地的。”他拍着对方宽厚的肩膀道。

“铁……”艾德眼睛亮闪闪地捉住顾铁的双手。顾铁打了个激灵,回头瞅了一眼双人床,满脸堆笑地用力抽回手:“喝酒哈喝酒,不醉不休。”

“喝!”

一瓶香槟下肚,只是稍微勾起了两人的酒兴,艾德打开柜门,把房间迷你吧台内的所有酒精饮料一股脑抱来稀里哗啦扔了一床,顾铁立刻把琥珀色的瓶子扒拉到自己一边,将装满透明液体的瓶子推向对方,波兰伏特加的威力他算是见识过一回,就算没有调和成过期金枪鱼罐头鸡尾酒,他也不想再尝试了。

两个男人都不是酒鬼,但面对异国伙伴,谁肯首先示弱丢尽祖国的脸面?这一场酒喝得昏天暗地,顾铁记不清自己一口干掉了多少个小瓶威士忌,更记不清艾德是用几口喝光了整瓶750ml伏特加,等第一线阳光照亮房间的时候,中国人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卫生间和房间之间的过道上,身旁吐了红的绿的一大滩,双手向前伸直做飞翔状,看样子是强忍着不适向冲着马桶奔去,但失败地昏倒在半途。

“呃……”当头一棍般的头痛差点没有把他敲昏过去,顾铁呻吟了几分钟,勉强掏出手机连接网络,观察了一下昨晚在旅馆周围布置的虚拟警戒线:由监控探头、拾音话筒、烟雾传感器、红外传感器组成的警戒线显示自从昨天傍晚起就没有人接近过219房间的这一侧走廊,多嘴的接待员确实是个实诚人,——当然也不排除旅馆经营惨淡的因素。

丢掉手机,顾铁反手摸摸屁股,发觉裤子还好好地穿在身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试着站起来,发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拖着肚子像条大鳄鱼一样慢慢向房间爬行。刚爬到电视柜旁边,恶心的感觉就从食道咕噜咕噜翻涌而上,顾铁咬紧牙关掉头爬回卫生间,把下巴搁在马桶沿上,噗地喷出一股五彩斑斓的液体。吐干净了肚里的存货,他干呕几声,拉动把手冲水,一边向马桶中的波兰饺子、酸菜炖肉和威士忌送别。

揪条毛巾擦擦脸,顾铁继续四肢着地爬回房间,揪着床单用尽全身力气爬上双人床,摊开手脚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呃啊……上次喝这么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应该是被老肖那个阴险的家伙猜拳灌酒那回吧,行酒令我永远赢不了他……”他打了个酒精味道浓郁的嗝,痛苦地咂咂嘴,看看墙上的挂钟:“才七点钟啊……你感觉怎样,老艾?”顾铁念念叨叨地合上沉重的眼皮。

电视的声音响着,男主持正在用听不懂的波兰语播送早间新闻节目,记不清是晚上没关电视,还是艾德早上起来开的。“老艾,你睡死过去啦。”顾铁闭着眼睛拿手拍打双人床的另一半,只摸到枕头和皱皱巴巴的毛毯,“嘿嘿,和我一样糗,睡地上啦,弄脏了地毯得赔钱的啊。”他嘿嘿一笑,打了两个滚滚到床边伸手摸床下,“喂喂,老艾,醒醒,起床尿尿啦。”

没有人搭话。

顾铁奇怪地睁开眼睛,廉价的涤纶地毯上并没有熊一样身材的波兰人,只扔着两件衣服,和一把打开保险的格洛克。中国人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残存的酒意立刻蒸发出毛孔,他反手从自己的枕头下抽出,一边用轻佻的语气呼唤着伙伴的名字,一边警惕地扫视房间:“老艾,躲哪睡觉呢?别说你在浴缸里啊,浴缸的曲线对脊椎不好的!”

房间空无一人。衣柜里、桌子后、床下、窗帘内、卫生间里都没有人影,艾德失踪了。房间的门锁和防盗铰链从内侧牢牢锁着,没有打开过的痕迹,顾铁握紧在屋里来回走了几遍,惊疑地站定在房间中央,波兰人完全失去了踪迹,他唯一的收获,是床头柜旁边地毯上不引人注意的几滴血迹,血液还未曾完全凝固。

第98章 华沙之秋(下)

“开什么国际玩笑……”顾铁再次检查了门窗,然后登陆量子网络调阅昨天子夜以后的数据,没有入侵者,没有一个传感器报警,没有任何可疑信息出现。一个体重两百五十磅的活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蒸发掉?顾铁紧皱眉头盯着窗子,窗户对面的街角就有一个交通流量监控探头,视界可以覆盖旅馆的整面墙壁,他拉开窗帘站在窗前挥手,摄像头中出现了自己的影像,工作完全正常。

根据谍战电影的规律,此时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通风管了。中国人踩在床头柜上推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建于上世纪的旅馆建筑拥有一条可容成年人轻松爬行的通风管,顾铁探头一看,果然发现了手掌印和膝盖留下的拖动痕迹。波兰人从通风道爬了出去。

旅馆的通风管道中装有用于防火的红外烟雾传感器,一旦烟雾遮盖红外线传递就会报警,但不知艾德用什么法子避过传感器,消失在蛛网一样错综复杂的通风管中。顾铁的网络警戒线设置初衷是防备陌生人进入安全范围,警戒线内的人离去并未触发警报,他使用面部识别程序遍历了昨夜的数据,果然,凌晨三时二十四分,旅馆厨房的后门被推开了,一个强壮的背影走入那条堆满垃圾的肮脏小巷,看那件熟悉的夹克衫,不是艾德还能是谁?大胡子走到巷子的尽头停下脚步,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在分辨率不高的视频文件中,他表情迷茫地翕动嘴唇似乎想询问顾铁什么问题,可几秒种后,波兰人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入黑暗里,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监控器中。

“靠,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在说什么……”顾铁对唇语略有研究,但仅限于熟练掌握的几种语言。他马上截取视频片段,在量子网络上找到一个专业的唇语翻译程序加以译制,令人奇怪的是,大胡子吐出的两个单词并非波兰语或世界语,而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语言之一、来自中东的闪族语分支、犹太人的民族语言希伯来语。

“?。”

——judas。

犹大。

这个名字在宗教历史上多次出现,一般指犹太先祖以色列的第四个儿子、大卫王、所罗门王及古代以色列12支派中整个犹大派的祖先犹大;当然,更出名的是基督耶稣的12使徒之一、为了三十块钱将基督耶稣出卖给仇敌的叛徒。

“犹大个毛啊,到底什么意思啊?”顾铁抓狂道。从视频上看艾德不像受到敌人胁迫的样子,地毯上的两滴血没准是爬上通风管时划破了手臂,可以狡黠的大胡子的性格为何连都不带深更半夜只身爬过脏兮兮的通风管逃到外面去,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留言就消失不见?难道这家伙只是在梦游?

波兰人完全不可理解的举动让顾铁惊疑不定,他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平复一下复杂的心绪。忽然,敲门声嘭嘭响起,顾铁打开格洛克保险,调动走廊中的监控探头瞧了一眼,是那位殷勤的前台接待员推着早餐车站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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