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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撮指捏起圆筒望了一眼,沉声说道:“苗岭黑巫梅千雪,只恨我当初一念之仁,才酿成了今天的祸患。”

徐青眼神中闪出一丝疑惑,低声道:“这个叫梅千雪的是什么人?能跟我说说吗?”李老点了点头,目光放虚望向一旁的腊梅树,缓缓讲起一段往事。

梅千雪是苗岭黑巫祖梅啸川的独子,也是黑巫蛊术的嫡系传人,在贵川苗岭地区都有着极高的声望,真正的养蛊术可以追溯到氏族文化初期,相传这门奇术是九黎族首领蚩尤大帝所创,又被称之为巫术,因为养蛊者多为女性,后世人便有了一个误解,养蛊是苗疆女人的专利。

女人比男人细心,再加上女人们天生就有一种母性,对于生灵的呵护比男人要细心周到,其实真正的巫术传承者是男人,包括创出巫术的蚩尤大帝也是纯爷们,这门古老巫术的嫡系传承者在历史的长河中淘沉了几千年,最后只剩下了一脉单传,那就是苗岭梅家,其家主被尊称为巫祖,养蛊只是巫术的一种。

巫术不同于古武,他们没有境界一说,有的只是对巫术的理解和熟练掌握程度,梅千雪自小受到父辈的熏陶,对巫术可谓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但他性格乖张,行事全凭好恶,他对养蛊术天赋极强,可谓是此道中的天才,除了擅养固有的各种蛊虫外还自创出了禽蛊和兽蛊,其实这两种蛊都源于尸蛊的改良。

蛊术对于有护身罡气的古武者而言构不成威胁,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畏如猛虎的奇术,古时候还把蛊术称之为妖邪之术。梅千雪虽然巫术精湛但当年并没有什么恶名,相反在贵川苗岭地区他还享有极高的声望。

抗战爆发,小鬼子铁蹄肆虐华夏大地,华夏热血儿女们奋起反抗,当时李老就是贵川地区根据地的创建人兼总指挥,仰仗着武器先进的小鬼子一次又一次对根据地进行疯狂扫荡,抗战形势非常严峻。

就在这时候巫术传人梅千雪毅然加入了抗战队伍,他利用自己的声望带领数千苗人好儿女组成了一支地方武装,用他们自己自制的原始武器给了鬼子们一记铁拳,苗刀、弓箭、梭镖……最具杀伤力的还是蛊,小鬼子手中的先进武器在小小的蛊虫面前成了烧火杆子笨棒槌,只能眼睁睁望着无孔不入的蛊虫夺去他们卑劣的生命。

梅千雪用的蛊千奇百怪,小如蚊蚋的虫蛊,大如虎狼牲畜的兽蛊,还有天空中飞翔的禽蛊,水中游弋的泥鳅蛊灵蛇蛊……蛊术在这场救亡抗战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活蹦乱跳的小鬼子手持各种先进武器进入苗岭就成了真鬼,就连尸体也成了培育尸蛊的好材料。

战争是残酷的,只有胜者才能拥有生存和自由的权利,梅千雪在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中用巫术令敌人闻风丧胆,小鬼子军队中流传着一句话,宁惹阎王,莫罪黑巫,足可见当时这位苗岭黑巫是怎样传奇的存在。

往往一场战役下来,死在梅千雪巫术下的小鬼子不下三位数,有时甚至达到了四位数,这位黑巫真正成了侵略者的噩梦,但人杀多了,自身也会染上一股子戾气,在他手下从不留活口,就算是抓住了的战俘也被用最残酷的方式杀死,他成了小鬼子眼中的恶魔,性格也越发变得乖张暴虐,到最后为了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犯下了几次决策性错误,致使麾下的苗人儿女连番遭受重创。

李老当时劝了他好几次,可他不但不听还继续我行我素,甚至一怒之下带着麾下的苗人离开了根据地,他现在已经纯粹沦为了一个疯狂的好战份子,仗着坛子里有蛊虫目空一切,居然舍弃了丛林战游击战的优势,三番两次跟具有优势兵力的敌人硬撼,结果只有洒血惨败。

数千苗人在梅千雪的指挥错误下几乎死伤殆尽,最后只剩下了不足两百人,他居然还不思悔改,继续玩他的战争游戏,声望也降到了冰点,不过他凭借着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奇迹般的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了下来,曾经跟他一起并肩战斗的苗人皆化作了忠魂烈骨,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还经常以英雄自居,目空一切的过着他喜欢的生活。

在抗战胜利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杀人已经成为了梅千雪最喜欢的消遣,以前杀鬼子他是英雄,到后来他把一座物产丰富的山头归为自己的领地,但凡擅自进入者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不管是苗人还是华人,只要进入这座叫黑巫岭的山头就成了某人的猎物,一时间民怨沸腾,不少受害者家属辗转哭告,只求为无辜受害的亲人们伸冤报仇。

当时新政初立,李老已经成为了贵川地区的主政者,他正着手创建一支由古武者组成的特殊队伍,那就是,再接到几次受害者家属的哭诉后勃然大怒,当即决定派人把嫌疑犯梅千雪缉拿归案,负责去抓捕这位苗岭黑巫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金瞳尊者和君末归。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绕弯弯的斗争

往事不堪回首,遥想当年事仿佛在眼前,李老现在还很清楚的记得梅千雪被抓来时的那副怂样,这厮刚开始还梗着脖子装硬气,一个劲的摆出什么功臣的架子,还口口声声要讨个官衔,就是不肯承认在黑巫岭杀人的事儿。

金瞳尊者当时只用了点小手段就让这厮乖乖的把所有干的恶事全抖了出来,在新政府成立后这货把进入黑巫岭的人全部抓了起来,并没有杀害,而是用巫术把所有人控制起来当成了私奴,人数竟然达到了三位数。

私奴们在巫术的控制下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还要用自己的劳动来养肥梅千雪这只吸血虫,光是这桩罪行如果公诸于众就足够要了他的命,但李老顾念他曾经有过大功,如果就这样枪毙了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于是力排众议饶了他一命,责令他解除所有私奴的巫术送返回。

梅千雪为了保命释放了所有私奴,李老下令毁掉了他所有的蛊虫,还让君末归封住了他两处要穴驱逐出了黑巫岭,还地方上一片安宁,直到后来才知道中了巫术的人返回后没有一个活到超过五年,全都无疾而终,这也让李老深感内疚,只可惜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人的死跟巫术有关,这时只能告一段落。

捡了一条命的梅千雪不思悔改,还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到了李老身上,在他眼中李老就是个冒领了功劳的小人,原本他应该是要做官的,做大官,自大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往往会把本身的错误都归到别人头上,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他的,还可以把这种思想无限放大。

有了这种思想作祟,梅千雪见到李家人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就恨得牙痒,无时无刻不要脸的想着这些原本应该是他的,这种无逻辑的心理成了他动力,标准的以怨报德。

世上有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他们往往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潜力,整天叨b着全世界都欠了他的人情,典型的对社会不满,梅千雪就是这样一个疯子,他发挥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潜力,把祖传下来的巫术练了个炉火纯青不说,还在其中悟出了一套练气的法门,疯狂闭关修炼了二十年,出关后竟然冲开了君末归当年制住的穴位。

梅千雪现在不仅是最正统的巫术传人,还是一名古武者,他广收门徒,为的就是想找机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这把年纪摆明了不能从政,但他布下了一个局,就是让他的大徒弟鸠占鹊巢,没想到的是才过了一段发号施令的好日子就被人拆穿了。

李老虽然早已经从政坛上退下来了,但信仰和原则是不会改变的,他是个年迈的老父亲,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但决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原则和信仰,如果让梅千雪这种狂人把持了权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那将是亿万家庭的噩梦,绝不可能妥协……

腊梅是一种有傲骨的植物,也是李老最喜欢的植物,这跟梅千雪那个疯子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喜欢望着盛开的梅花思考,这样更能让人冷静下来。

听完了一段往事的徐青感觉有些无奈,或许不是李老当初的一念之仁就不会有今天的僵局,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因果?

“梅千雪是个疯子,还是个很聪明的疯子,但他能够闹出今天的局面还要多亏了一些装傻的聪明人,这些人才是最可怕的。”李老若有所思的望着腊梅树,喃喃讲出了一番逻辑性很强的话来,把一旁的徐青听得皱眉不已。

疯子,还是聪明人?装傻的聪明人又是指的谁?徐青反复咀嚼了一下李老的话,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他低声说道:“您说的装傻的聪明人是指的龙风扬这种吧?”

李老点了点头道:“对于玩政治的人来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龙风扬很久以前就应该知道兴国是假的,但他坚持颠倒黑白是为什么?因为有人觉得这是有利可图的,只有利益,才能把疯子和装傻的人联系在一起。”

徐青咬了一下嘴唇说道:“这种事儿太复杂了,我听着都感觉闷得慌,他们就不能消停点好好过日子吗?您现在准备怎么做,还留在这里看梅花么?”他是被动陷入这场利益之争的,说穿了他同样有利益被夹在其中,如果梅千雪和龙风扬他们,整个华夏政坛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现在的形式上看双方是半斤八两,实际上李老这方要略占上风。

李老淡然一笑,伸出手指点向枝头上的一朵梅花,低声说道:“咯你现在就像那朵夹两根纸条缝隙中的梅花,如果断了上方的枝条就会开得更加灿烂,但如果断了下方的枝条就会掉落尘埃,变成泥一样的眼色。”

徐青循着老人的指尖一瞧,见到了一朵半开的梅花,它被上面的枝条挡住了阳光,但花蒂长在了下方的枝条边缘,同样都是枝条,一旦选错了就不再是什么众星捧月了,而是一堆任人践踏的泥。

成王败寇,自古而今权力之争都是个永恒不变的话题,有时候想选择,但又没得选择,人生无常,更多的还是无奈。

李老转过身来,伸手在愣神的徐青肩头轻轻一拍,低声说道:“其实凡事都有两面性,不到最后一刻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任何斗争都是残酷的,但一个勇往直前的斗士跟一个瞻前顾后的斗士之间要是来一场生死之战,你说谁活下来机会更大一些?”

徐青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战意旺盛的会赢,起码他有斗志。”这种简单的问题难不倒他,但也知道李老这是在提点他,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应该义无反顾,撞了南墙也不用回头。

李老苦笑道:“其实两人活下来的机会是均等的,因为凡事都有两面性,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只有梅千雪和龙风扬,或许他们也只是表面,没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斗争就是在绕弯弯。”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针锋相对

刀子风吹得人耳朵好像掉了似的,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飞雪,白雪片子被风吹斜,呜呜的叫。李家大院在风雪中变得朦胧,宛如一头蛰伏在雪中的老兽,仿佛已经被人淡忘,暂时消失在了有心人记忆当中,今天院子的老红漆大门是敞开的,好像是在开门迎客,院内院外的风雪连成了一片,再也不分界限。

对面的巷子口闪出一条白色的身影,是一个满面红光的胖老头,他左手上还拖着一张大网,在这大雪的天气出现这么个拖网的老头并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因为路上根本就没人,即便是做缘木求鱼的事儿也无人理会。

胖老头拖着大网快步前行,嘴里还悠悠的哼着一首旋律优雅的调子,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哼着清平调快步前行的正是胖武痴,手上的网子里还裹着个昏迷不醒的老头,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一条大鱼。

胖武痴走到李家大院门前,一首清平调已经唱到了尾声,他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徒然仰头发出一声清啸。

“呦”清越的啸声有如洪钟般远远激荡开去,院子里适时传来一声怪叫,紧接着一条白影从门内飞扑出来,是天魁白猿到了,这家伙见到武痴兴奋得抓耳挠腮。

武痴抬手把捕天网递给了天魁白猿,淡笑道:“快去,把东西给你,送完了快回来,我们也该走了。”

天魁白猿伸爪拖过网子,转身向院内跑去,可怜网子里的胡凯头朝下在地上磕碰着,咚咚咚不知道磕了多少响头,到最后都磕破了皮,雪地上留下一溜鲜红的血印,就像灰汤温泉池里谁家妹儿来了大姨妈,活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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