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2)
萧源就着昏暗摇曳的灯光,见她比平素狼狈许多,发丝贴着额际脸颊,脸色苍白,目中无神,不由意识到不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她全身冰凉,还有些打颤。萧源忙搂紧了她,要给她多一点体温:“这大雨天,又是这等形势,上何处予你寻大夫?你撑住!还欠我解药呢!”
语气凶巴巴的,朱沅的耳朵被震得都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了,等朦朦胧胧的听了个大概,朱沅都忍不住一笑:“我自己就通歧黄之术,你忘了?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受了凉。这钟声一响,各处慌乱,此处离冷宫近,我们趁乱潜入冷宫去,我换身干净衣裳睡一觉,明日我再配些药服了,就好了。”
萧源听她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一时再也顾不得了,打横一把抱起了朱沅,拔腿就往雨中冲去。
此处离冷宫极近,这冷宫中原先还有先帝的一位嫔妃,前年已是没了,越发没了人气,平素还有人看着不许乱走,此际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想来是趁着雨天无人,私下赌钱去了。
萧源抱着朱沅,几步蹬上了树,再一下翻过冷宫的围墙去。两人摸着黑寻了间屋子。
萧源摸索着将朱沅放到榻上,拿着火折子四处去寻油灯。
朱沅已是轻声道:“别点灯了,若有人躲祸至此,瞧见灯光倒是不妙。”一阵轻微的细响随之响起:“我且先用这褥子裹一裹,将就一二。”
这屋子,也不知多久没人住过了,一股霉味。萧源看朱沅平素虽不说有洁癖,但所用之物都不肯含糊的,这褥子也不知被谁临死前盖了多久,且就这样铺在此处,想来老鼠蟑螂都光顾过,想着她居然全无顾忌的要将这脏褥子往身上裹,萧源心里先不舒坦了,哼了一声道:“你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
说着也不理会朱沅,自持着火折子,凭着这点微光四处翻找,好歹在木柜里发现几套叠放齐整的衣裳,萧源抽出夹在中间的一套来,拿着走向榻边:“换上这个,好歹干净些。”
一走近却愣了,原来朱沅缩在被褥中,露出的肩头却是赤|祼的,一边甩着她*的衣裳。原来方才那些细碎的声音,就是她在脱衣裳。
萧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手中火折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熄了。
他抖着声音道:“你,你……”
朱沅已是没多少精神计较这些,只轻声道:“你如何向皇上禀报的,皇上又是如何反应?”
萧源一时被她镇住了,有些机械的将皇帝表现说了一遍,末了他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恶劣道:“你知不知道,我也将你卖了。”
朱沅奇怪的道:“嗯?”
萧源嘿了一声:“皇上问我从何得此消息,我便告诉他是从你这处。你若死了,我下去陪你。反之,若此次我当真被推出去斩了,你也得下来陪我。这才真正是不离不弃。”说完了,他恨不能屋里亮堂些,能教他看看朱沅的神情:“你现在心中作何想?这种滋味好不好受?”
朱沅嗤笑一声:“真真是……稚气未脱。”
萧源炸了毛:“你说甚么?”
朱沅道:“我仔细琢磨过皇上的言行政令,发觉他除了于女|色上头含糊,其余事情都极有章法谋略,这样一个人,又不是全部时候都会丧失神智,怎么觉察不到异样?我只以为他被制住了,你纠集一帮武骑常侍提前护他离宫,熬得到天亮便会有转机。可看你的说法,他明明有所部署。窦皇后和太子满以为计谋要得逞,却被不知皇上还有后招。有心算无心,他们输定了。我们都不会有事,明日一早,我还将成为指认太子、沈娘娘的人证……哼,人人都求活,偏你要效仿共死,自以为悲壮么?”
一番话将些许暧昧一扫而空,气得萧源说不出话来。
朱沅也不管他,将自己往被子里窝了窝:“我若是你,就去再捞些功劳,不管是去城门,还是去护驾,机不可失。”
萧源将牙咬得咯咯响,实在忍不住啐了她一声:“你这个女人……”
话没说完,实在是气愤难奈,甩手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到100了呀呀呀~
第101章
朱沅并非不嫌弃这被褥,只是她此时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嗅觉,闻不到这股异味。
头重脚轻的感觉也很明显,她迫切的需要睡一觉。
等萧源离去,屋中陷入一片漆黑寂静,朱沅合上眼,不过片刻就睡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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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寅时末,大雨逐渐的停歇下来,宫中事态,已是尘埃落定。
燕京的超品大员都在殿外侯命,一身官服俱已湿透。
殿内高高的宝座上,皇帝数月来第一回亲自上朝,瘦到可怕的身体,几乎撑不起龙袍。
没有人敢抬头看他,他也就随意的靠在龙椅上,一手支着扶手,另一手举着烟杆,不紧不慢的抽着。
台阶下头,跪着窦皇后和太子二人,一侧还有几名宦官不错眼的盯着二人。
窦皇后钗环有些散乱,一向从容的面上,出现几丝惊惶,她在瑟瑟发抖。
反之太子虽然也有些狼狈,但却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地毯上的一处花纹。
这一场大战,窦皇后先是被太子“黄雀在后”的消息乱了阵脚,急忙调整应对。太子也没料到原本是攻其不备,对方却令人意外的似乎有所准备。
这一场搏命撕杀,最后却被奄奄一息的皇帝得了利。
是啊,谁敌得过他?这天下是他的天下,在他的前半生,也算政通人和,并非无道昏君,朝野内外的臣子只有小半被皇后与太子收买,却大半都只忠于皇帝。
皇后与太子调兵,其中种种谨慎小心艰难不可言表。
唯独皇帝,除非能封锁了他对外的一切渠道,否则他一道圣旨,各路大军都得领旨勤王,光明正大,声势浩荡,绝不是皇后与太子的小打小闹可与之相比。
窦皇后一时害怕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时想起年幼的三皇子,一时又悔恨没给皇帝再多用些福寿膏,一时又想不明白是何处出了纰漏,让皇帝看出端倪,又是如何传旨出去的。
皇帝半闭着眼,吐了口烟:“你们哪,太性急……朕行将就木,你们如何就不能再多等两年?一个是朕的皇后,一个是朕的长子,朕当时就想着,一个将死之人,与你们争什么?”
他的突然出声,将窦皇后与太子都唬了一跳,不由得将头都埋低了些。
皇帝沉默了一阵,才慢悠悠的道:“但只要朕还活着,就算只剩一口气,这天威,终究不容尔等冒犯!”
声音不大,却似一记重鼓,捶在众人心头。
窦皇后先是忍不住,以额抢地:“皇上饶命,饶了臣妾一时鬼迷心窍,臣妾只是想着睿儿……”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皇帝嗤笑一声:“你想让睿儿继承皇位,他还这般年幼,接着呢,便是你窦太后垂帘听政?接着呢,就是窦家独大……总有一天,这江山都要改姓了窦?”他说得激动起来,声音嘶哑而尖锐。
吓得窦皇后瑟瑟发抖:“臣妾不敢,臣妾绝无此心,绝无此心!”
皇帝捂着胸口,平息了好一阵,方才道:“知不知道你输在何处?你装贤惠大度,装进了骨子里,什么事儿明面上都畏缩着不肯做绝,怕让人说嘴,就这样,你如何能完全禁锢住朕?蠢货……看在睿儿的面上,朕上你做个明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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