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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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沅观其色泽,又凑近嗅了嗅,确认并无不妥,这才拿起纸条,展开看阅。

雪白的条上写着一行字:“听闻姐姐喜阅医书,偶然得此孤本,特来献上。”

没头没尾的,朱沅却心知肚明,忍不住就是露出了一点笑意:总算没有蠢到底,没有指名道姓,亦未落款。

只是这字迹,其中有好几个字朱沅都觉着眼熟……她横看竖看半晌,忍不住就是伏在桌上,捂着嘴笑了起来。

原来这竟是仿着朱沅的贴身婢女含素的笔迹!

含素原本就无多少墨水,一笔字只是勉强工整,还有不少缺陷在内,萧源又更潦草了几分,缺陷倒是全学到了,更是不堪入目。

朱沅一边笑,一边想起原是有一日她给萧源写过封便信,含素恐怕她的字信落于他人手不妥,自己誊抄了一遍方才送到萧源手里,也不知他竟是疯了,竟就照着这信纸习字?

她都有些想和他单独说会子话了!这个念头一时冲得她都坐不住,忍不住就将窗推开了一条缝往外看,果然萧源远远的站在正殿廊下,虽看不清面目,但看着就是朝这个方向张望。

朱沅笑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将窗掩住。

这是一种她十分陌生的情绪。轻飘飘的,又有些难耐,想起他的一言一行,只觉得呆头呆脑的十分可笑……一股并不让人厌恶的情绪,可是,却似乎有些失去了控制,止不住的嘴角带笑。

钱怡甚至连着唤了她好几声:“朱姐姐,朱姐姐!”

朱沅心神一收,抬眼看她,若无其事的将书签夹入书页,掩上书本:“正看到要紧处呢,你倒有何事?”

钱怡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打搅姐姐啦!”

她挨着朱沅坐下,有些踌躇。

朱沅看了她好几眼,默不出声,端起一边的杯子看了眼,茶水都有些凉了。

钱怡连忙起身接过,将茶水倒在痰盂里,揭开一边的木罐舀了勺茶叶倒进杯里,再拎起一边小炉上的铜壶冲泡:“姐姐这茶叶好香啊。”

朱沅似笑非笑的:“你屋里的茶叶也不差呀。”

钱怡脸上一下就红了。朱沅是常在沈娘娘身边的,太子进给沈娘娘用的云雾茶,钱怡屋里也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钱怡脸红过后,反倒大方了:“……倒是同太子殿下遇上,说过几回话。后头他就赏了我一包茶……姐姐,你知道得多,你说太子妃会选谁家姑娘啊?”

看这样子,钱怡是铁了心要做太子妾室?不然为何会关心太子妃人选?那自然是要打听打听将来主母的性情了。虽然说好女莫为人妾,但太子的妾室又不一样,来日太子登基,其后宅妻妾自然是各自分封,若是得宠一些,也大小是个“娘娘”。天家之事不可以常理度之,上头男主人手握生杀大权,就是主母也是小心为人,娘家再势大也不可能同皇帝叫板,不能像寻常人家动辄将妾室发卖。

钱怡小心的看着朱沅神色,她能感觉得出来,朱沅并不十分赞同她亲近太子:“……太子殿下就是忧心娘娘对我有成见,轻易不好开口讨要……”母亲身边的人,母亲开口赏下来是最好的,自己暗地里有首尾,本也易招话柄。

朱沅板起脸来:“你这是想要我从中使力?娘娘如今虽不至为此就发作了,但莫怪我未提醒,做后宫嫔妃,看着光鲜,实则大有苦楚!你看沈娘娘便知,如今她虽好些,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钱怡连忙拉了她的袖子央求:“好姐姐,这我知道,就是吃苦也不怨别人!……好教姐姐知晓,我除了攀住太子殿下,实无第二条路可走。如若此番入宫我并无寻到去处,来日父亲便要为着打通阔台的商道,将我嫁与阔台郡守为续弦,给我抬些身份,还是怕人家觉着我配不上正室身份呢,其实对方年过半百,儿子比我还大些……”

朱沅一时无言,其实她方才有意板起脸来,只是为尽一尽朋友之谊,将话说在前头,也免钱怡来日生怨。实际上,她倒觉得钱怡归了太子,对自己也是有利——在末来帝王身边多一个自己相熟的人,自然没有坏处。虽然有了沈娘娘这道保险,但能替自己说话的人,不嫌多不是?正预备着先抑后扬呢,就听见钱怡黯然自诉,不由也是微微有些恻然。

过了一会,微微叹了口气:“……好罢,若有机会,我便向娘娘进言,成全了你。”

钱怡一下就高兴得双眼发亮,拉住朱沅的手摇了摇:“好姐姐,我永远也记得你的恩德!”

她有些娇憨的样子,倒让朱沅明白太子为何喜欢她了——太子可不就是喜欢心思简单些的人么。

朱沅目光柔和了些,勾起唇角:“其实太子妃人选有三,其一为丞相之女吕盈盈,其二为宁国公之女言疏梅,其三便是皇后娘家侄女窦汝珍。我瞧着倒是吕盈盈同窦汝珍赢面各有五五之数……若是太子能为自己婚事说话,吕盈盈想必赢面更大,这姑娘从前我还同她一道吃过席,瞧着人品气度都是不错的。”

钱怡听着频频点头,转瞬之间就添了心事的模样,过了一会子便找了藉口离去,朱沅心知她必然又是要花些银两去打听了,也不以为意。

正殿里头皇帝果然就是在同沈娘娘商量此事。

“……朕瞧着窦氏不错,人品样貌都没得说,性情也与皇后相似,是个省心能干的。”

沈娘娘按太子所授的法子提起太子妃之事:“……皇后自然是好的,窦氏像她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若窦家一门两后,只恐来日势大。倒是吕宰相瞧着位高权重的,可一旦卸任归家,也不过是个书香门弟了,抬举抬举也出不了错儿。”

皇帝倒也不是没有这想法,只是这窦氏他看着不错,窦家又素来安份,他素来并不相疑。此时又听沈娘娘提及,不免略有些迟疑:“……罢了,再看看吕氏如何。”

待皇帝走了,沈娘娘便召了朱沅去说话。

“太子说是会让朝臣寻些窦家错处,家大业大的,不愁无处下手……唉,他倒是个有主意的,不必我费心。就是珸琅,也该挑个好人家了,虽是我女儿,但是养在窦皇后膝下,我倒不好插手……”

朱沅面色就有些古怪。

沈娘娘笑着道:“你有什么话说?但说无妨。你也只比珸琅大了少许,我没法作她的主,倒能成全你,你说说看,有无中意之人啊?有我撑腰,倒不惧你爹娘棒打鸳鸯了。”

朱沅朝沈娘娘福了福身:“这些也是臣女的猜测,臣女也只在这屋里说说,娘娘不信,便莫当真……”

沈娘娘端了杯茶,嗯了一声:“这般小心作甚……你们都下去。”屋内宫人鱼贯而出。

朱沅更走近了沈娘娘一步,放轻了声音:“娘娘,臣女几次观珸琅公主,瞧着倒不似腼腆,反似有些怯弱……按说天家公主,天生的人上人,就是琳琅公主,小小年纪便已是气势十足。为何珸琅公主如此怯弱,行事说话倒要看几个嬷嬷……”

说着便将那日夜里珸琅公主在宫人和戚云珠面前无助仓皇一事说了。

沈娘娘一下面色大变,坐正了身子,手中茶盏歪了,茶水倒了半盏在地上尤不自觉。

她细细的想着珸琅前来看她时的一言一行,越发觉得珸琅言行之间,都要看嬷嬷脸色。

沈娘娘脸上涨得通红,将茶盏往炕桌上一搁,湿着手就来拉朱沅:“好孩子……”一句话未完,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半晌才咬牙切齿道:“不料她竟是如此面甜心苦!一个公主又碍她什么事了?养好了不是正好给她做脸?”

朱沅心中猜测,这皇后恐怕也是对沈娘娘大有怨气,入宫为后,凤仪殿却被沈娘娘多年来不明不白的占着,太子也是沈娘娘所出,心中不甘自然少不了。面上装得越慈和大度,心底里便有更多郁气要发泄。

沈娘娘一时火烧了眉毛一般,急急的传信给了太子,又百般使人打听。

只是仁睿宫中铁桶一般,沈娘娘伸不进手去。

过了好一阵时日,太子才寻到了仁睿宫中被放出宫的一名老人,从此处橇开了嘴。

皇后娘娘也并没对珸琅公主用太多手段,不消打,不消骂,只消打着为公主好的旗号,令教养嬷嬷严加管束便是。

一个自襁褓中便抱到她身边的小姑娘,懵懂无知,只知道这不许那不许的,四下里都是严厉冰冷的回应,想不胆怯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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