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枝繁看了看王妈妈,又看了看大小姐,心思一动,叹道:“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依奴婢看,四小姐就是亏心事儿做多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咱们大小姐!”
王妈妈微微一愣,大小姐当着她的面丝毫遮掩都无,这是没把她当外人啦!王妈妈一高兴,又道出了另一件事:“其实呢,单单四小姐这样倒也罢了,送庄子里养一段时间,痊愈了再接回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庶女的命大抵就是如此了,有利用价值时捧你上天,拖了后腿便要打入地狱,水玲珑笑了笑,示意王妈妈继续说。
王妈妈察觉到了水玲珑眼底不经意间闪过的嘲弄,忙开口道:“大小姐自然与她们不一样!大小姐是老夫人心尖儿上的人,除了二位少爷,老夫人最含糊的便是您,连二小姐也比不得的!”
水玲珑幽幽浅浅地笑道:“祖母对玲珑的好,玲珑铭记于心。”
王妈妈总觉得大小姐的笑容和语气都让人捉摸不透,明明是个挺单纯的人,回回看她又总像隔了一层磨砂似的。王妈妈想不通,干脆接着刚刚的话题,道:“长乐轩也出了不干净的东西!赵妈妈吓傻了,诗情吓病了,还有好几名丫鬟也吓得说起了胡话,说什么画意的鬼魂回来索命了,披头散发、浑身都是血啊,总之……一团糟!”
钟妈妈诧异地问:“画意吓赵妈妈和诗情做什么?她不是嫁给赵妈妈儿子做媳妇儿,前些天病死了么?”
王妈妈露出一丝不屑:“病死?这种借口大抵也就赵妈妈想得出,她儿子天生痴傻,谁知道画意是被折磨死的还是病死的,至于诗情么,我估摸着她也做了什么对不起画意的事。”
枝繁的素手一紧,针扎进了指头,叶茂和柳绿是家生子,她们的亲事或多或少会过问一下她们老子娘的意见,她同画意一样都是买进来、签了死契的奴婢,何去何从……全在主子一念之间!
水玲珑注意到了枝繁的异状:“怎么了?”
枝繁垂下眸子:“没……没什么,不小心扎了手。”
不想说水玲珑便也懒得追问,丫鬟们想来想去不就那点儿事儿?
王妈妈看了枝繁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又是一叹:“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便以招呼贵客为由,让二少爷陪金尚宫出去游玩,估计得三、两日才回,老夫人打算在他们回来之前把府里的事儿处理干净。”
这事儿压根瞒不住,不出一日便会闹得满府风雨,老夫人应当是想寻个由头让水敏辉多接触金尚宫。一个退休的尚宫值得水敏辉费尽心思巴结吗?不值得,所以,金尚宫另有来头。水玲珑用杯盖拨弄着水里的茶叶:“祖母可想好了如何处理?”
王妈妈微歪着头:“这倒没有,老夫人正为此事头疼呢,老爷公务繁忙,老夫人不欲为这点儿小事惊扰了老爷。”
是怕一向水航歌求助,秦芳仪便会顺理成章地要回中馈之权吧!水玲珑看破不说破,站起身,摘了掉落在裙裾上的一根青丝:“我去看看祖母。”
长乐轩,秦芳仪一肚子邪火,原本每晚水航歌宠幸丫鬟们她就已经忍无可忍了,偏生又出了这种祸端!水航歌一大早出门时听到丫鬟们怪叫,当即表示这几晚都不再过来,让她好生清理院子,她的肺都要气炸了!依她看,八成是有人装神弄鬼!要是让她查出是谁整的幺蛾子,她非宰了那人不可!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凉了,她柳眉一蹙,道:“茶呢?怎么是凉的?你们怎么办事的?连看茶的眼力劲儿都没有!养你们何用?”
说着,把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屋子里的丫鬟呼啦啦跪了一地。
刚看完诗情的水玲溪走了进来,看到这等场面,明白她娘又发火了,水玲溪的印象里,秦芳仪是个很理智的女人,说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有些夸张,可她并不轻易发火,她觉得与其花时间发泄情绪,不如想法子解了燃眉之急,这是为何水玲溪一直都很尊敬她、听她的话。但水玲溪发现,最近一个多月以来,秦芳仪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动辄摔东西,她和大哥劝了也无济于事,秦芳仪口头答应得好好儿地,转眼便能打死任意一个丫鬟。
眼看秦芳仪又要打人,水玲溪忙开了口:“行了,你们几个下去吧,没母亲和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众人如临大赦:“是!”
丫鬟们退下后,秦芳仪按住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颇为累乏地问道:“你今天不用上课?”
自从被禁足,娘亲的消息闭塞了许多。水玲溪摇头,在秦芳仪的身边坐好:“我托人打听了一下,不止长乐轩闹鬼,四妹的院子也出了问题。祖母让水敏辉带金尚宫出去玩了。”
最后一句话忽然盖过了秦芳仪对闹鬼事件的“兴趣”,秦芳仪稍稍舒展开的眉头又是一皱:“哼!她让水敏辉招待金尚宫到底是什么意思?敏玉才是嫡子!什么好的却紧着水敏辉那个庶子!她就是看我不顺眼,以为她两腿一蹬,我会为难水敏辉!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她也就这点能耐!”
水玲溪花容失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娘!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休要再说,父亲和祖母会生气的。”上金尚宫的课,她的确受益良多,磨去了不少性格里的青涩,而与云礼的亲事彻底定下来也让她有了一种无比真实的使命感,她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不仅她的一言一行要接受百姓的评判,她家人的亦是,所以现在,只要水玲珑安分守己,她不会主动找水玲珑的茬儿,而宅子里谁当家都好,她只想一切和睦,让世人夸赞、艳羡。
秦芳仪缓缓抬眸,看向女儿,眼底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意味,半响,才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但愿……你是真懂事孝顺了。”
水玲溪的长睫飞快地眨了几下,面色有一瞬的尴尬,却也不妨她笑得优雅:“家和万事兴,女儿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安好。”
秦芳仪的眼底有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她阖上眸子,摆了摆手:“我累了想歇息,你退下吧。”
“女儿扶您进屋。”水玲溪乖巧地伸出双手,在即将碰到秦芳仪胳膊的瞬间,秦芳仪忽而抬臂摸了摸发髻上的流苏,水玲溪的手僵在半空,不确定这只是个意外,亦或是娘刻意为之,秦芳仪站起身,淡淡地笑道,“我没老,还走得动,心也没盲,看得清。”
心没盲……水玲溪的柳眉紧蹙,望着秦芳仪远去的背影,心情,顿时有些烦躁!
福寿院。
老夫人一筹莫展,有些拧不清接二连三的怪事都是怎么来的,且在一夜之间爆发,她的第一反应是:有人作怪!
水玲珑给老夫人捶着肩膀,边捶边明知故问:“祖母这次是在担忧什么?”
老夫人把宅子里的怪事儿与水玲珑讲了一遍,水玲珑露出惊讶的神情,须臾,又说道:“祖母莫要忧心,这样的事别说咱们尚书府,寻常百姓家也是有的。”
“这么说,不是人为,而是真的有鬼?”
老夫人问这话时,眼神里含了一丝警惕,水玲珑深知老夫人疑心病极重,太聪明她会以为你攻于心计,太平庸她又觉着你故意藏拙。水玲珑的眸光颤了颤,心平气和地说道:“玲珑不敢妄断此事到底是人为还是其它,玲珑只是觉得祖母治家有道、赏罚分明,下人们颇为感恩戴德,应当不至于闹出这等事,倒像在蓄意报复谁。四妹的院子暂且不谈,母亲的长乐轩防守最为严密,父亲也歇在那里,真要有歹人伺机作乱,父亲是习武之人,未必不会察觉。”
老夫人若有所思:“接着说。”
水玲珑给老夫人揉了揉肩膀,“当然,也不能排除有人兴风作浪的可能,只是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更糟?”
“你的意思是……”
“假设这次真是小人作乱,咱们大肆追查势必惊动对方,倒不如先对府里宣称是遭了不干净的东西,需要作法,以降低对方的警惕,尔后明着降妖除魔,暗地里再寻个由头逐一排查,总能发现蛛丝马迹的!如果什么也没发现,大概真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么这场法事做得也不亏。”水玲珑不疾不徐地道。
“说的有理,几天不见,你越发聪颖了。”老夫人深邃的眸光落在了水玲珑白皙的面庞上,似要……将她看穿。没办法,这个孙女儿太聪明了,每次看似无心之言,结果都能解她燃眉之急,这种状况令她本能地不安,因为她觉着自己无法掌控这个孙女儿。
水玲珑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是夫子教得好,玲珑不敢居功。”
“哦?这么说,你很喜欢夫子咯?”老夫人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水玲珑的脸色一沉,含了一分怒意:“才不是呢,她那么凶,还动不动打人,若非她传授的知识当真令我受益匪浅,我指不定……”
说到这里,水玲珑的脸忽而一红,仿佛说错了话,很是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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