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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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倒是晴朗,带着黑漆漆的天上满是繁星。

窗外正对着皇城的方向,在那方穹空之下,如今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情况。若北地战败,宫里的那位陛下恐怕也是如此彻夜难眠吧?

延德帝兄弟众多,正值壮年的更是有好几个。这十几年,内乱不断,外侵不歇,恐怕他这个皇帝当的也不算顺心。

顺正二十七年,顺正帝立前皇后所出大皇子为太子,任命萧明诚为太子太傅。萧家自此便与太子捆绑在一起。

顺正三十一年,萧家被构陷通敌叛国,全族抄斩。连带太子在顺正帝面前都失了心。太子失信于顺正帝,好处最大的就是继任皇后所出的四皇子。

三十二年年初,被逼至绝境的太子趁着顺正帝前往翠宇台祭拜之际,发动兵变。四皇子为保护顺正帝被太子一剑刺死。虽然兵变最终失败,但是四皇子府却在那夜被血洗,一家子被赶尽杀绝。顺正帝悲痛欲绝,鸩死太子,将其子嗣贬为庶人。

翠宇台之变中,两位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都落了马。最终的受益者成了许贵妃所出的七皇子。顺正帝经此一变,心衰力竭,匆匆将七皇子立为太子,几日后便崩了。

顺正三十二年八月,七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延德帝,荣登大宝。

到底是谁呢?曲莲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心里反复纠缠。当年构陷萧家的,到底是被全家血洗的四皇子,还是如今的延德帝。她看不清这其中的究竟,却忘不了当年家中慌乱之际,三哥萧峦紧紧攥着她的手,语气却十分温柔,他说,“阿姮,你听哥哥说,你一定要记住了。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你就永远不要想着报仇。爹娘还有哥哥们,只盼着你能好好的活着。”

三哥那样的人,说起仇家却讳莫如深。

她摇了摇头,将心底的波动狠狠压下,她如今不过是个灶下婢……

然而第二日,曲莲就听到了一个十分让人震惊的消息。

午膳十分,因小玉染了风寒,曲莲便跟乳娘在三少爷裴邵靖跟前伺候。裴邵靖又犯起浑来,说什么都不吃饭。又闯到安息处要跟着徐氏吃饭。偏偏这日,临淮侯沈家的二太太前来拜访。

沈家的二太太是徐氏闺阁时少数的好友之一,两人多年来也颇有些交情。

徐氏虽身上不适,但是此时心中苦闷也希望有个人能跟她说说话。方妈妈虽然贴心,但是毕竟是仆妇,她到底不大能听进去。

见儿子跑了出来,徐氏也没责怪乳母,只命她在一旁候着,她亲自给裴邵靖喂食。

曲莲便避在碧纱橱中,等着裴邵靖用餐。她走到碧纱橱的门口,侧身听着徐氏跟沈二太太攀谈了起来。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徐氏一边将一个奶团子喂给裴邵靖一边问道。沈二太太在临淮侯府虽未主持中馈,也算半个闲人,但是这年前的日子,也少有往外乱跑的道理。

“别提了,吃了一肚子气,到你这来消停会。”沈二太太没好气的说道,转眼看见裴邵靖等着一双乌黑湿润的眸子望着她,她心里又一软,夸赞道,“靖哥儿真是越发的好看了,我要有个闺女,必要跟你结个亲家。”

“他才多大,就想着这些了?”徐氏笑道,又问道,“你方才说吃了气,谁敢给你气受?”沈二太太的丈夫沈瑜虽不袭爵,却比他大哥得先皇顺正帝重用,即便是延德帝,对他也分外看重,年前已经升任右军都督府佥事。俗话说,妻以夫贵,沈瑜一路高升,连带着沈二太太在临淮侯府的地位也与日俱升。现今就连临淮侯世子夫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自己一肚子牢骚的徐氏不知道她能有什么烦心事。

“还能是谁,不就是我那个小姑子。”沈二太太一脸晦气的道,“我嫁进他们沈家,这些年受她的气还少么?”

“你小姑子那个人,我也知晓。她都快出门子了,你跟她置什么气,小心坏了身子。”听到沈二太太的话,徐氏不以为意。沈家有一个年过二十还没出门子的姑娘,这个京城里谁人不知。那姑娘打小被临淮侯夫妇娇惯的狠了,整天一副眼睛吊在天上的样子。谁家主母瞧见了,也不敢聘回去做儿媳。这一拖就拖过了二十岁。

前些日子,沈二太太还来跟她说,她那个小姑子终于订了亲。男方是卫指挥使的一名经历,职位是世袭的,家里却是个破落户,只有一个老娘。

临淮侯夫妇为了小女儿的婚事那是伤透了脑筋,逼着二儿子沈瑜给妹妹寻么女婿,沈瑜为了此事也一脑门官司。索性在所辖之下挨个单身的武官去扒拉。最终选了几个相貌周正,身体健康又家世清白的,让妹妹自己挑。沈瑜在府中挨个把那些青年武官叫来谈话,那沈小姐便在屏风后看着。最后,那沈小姐挑了个样貌最俊俏的。反正临淮侯家大业大,自养的起女儿女婿,老侯爷嫁女心切,也顾不得男方家里困顿,有个右军都督府佥事的儿子还怕女婿日后不能升迁么。

如今双方已经合了八字,就等着对方下聘了。

沈二太太哂了一声,道“婚期提前了,诸多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我婆婆说大嫂忙着年关,便让我主持这件事。我那小姑子对我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今日嫌红绸不够鲜亮,明日嫌铜器不够气派。真真气死我了。”

徐氏闻言诧异,“这钦天监合出来的日子还能提前?又不是那小门小户……”

“我跟你说……”沈二太太刚要开口,便瞧见旁边站着的仆妇,她对徐氏使了个眼色。徐氏轻颔首,便将裴邵靖的乳母和屋里的两个丫鬟都遣了出去。“这些日子,我家老爷觉得上面不好。这每日的早朝已经断了二十几天,许家和梅家的人往宫里去了好几回,太医院那帮老狐狸也满面愁容,恐怕是……不行了!”

徐氏大惊,看着沈二太太,“你是说皇上……”

沈二太太抬手止住她的惊呼,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万一那位登仙,举国一年衰,不得嫁娶,我家小姑子就又得等一年。翻过年她都二十三了!”

“可是那位今年不过二十四岁,正值春秋鼎盛,怎么会……?”徐氏心中惊疑不定。这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这皇帝崩了,新皇登基,裴家还不定是个什么走势。

“这也不是一点风声没有,你忘了年前校场那事?我当时就觉得不像受寒那么简单,一个风寒还能让人立时昏厥直直从马上跌下来?”

曲莲在碧纱橱中听得真真切切,还没等平复心情,却又听到西次间传来细碎轻微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动,立刻返回到碧纱橱内的桌旁,低头垂手的站着。

果然,西次间进入碧纱橱的门帘刷的被人撩了起来。曲莲抬头,便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褙子的丫鬟走了进来。正是小玉提起来便恨得牙痒痒的大丫鬟秋鹂。

见到秋鹂冷着脸进来,曲莲冲她福了福道,“秋鹂姐姐。”

“你倒是本分啊。”没有抓到曲莲偷听,秋鹂哼着说道,言语间带着浓浓的讽刺。

曲莲低头回道,“姐姐谬赞,曲莲初来乍到,自是比照着姐姐们行事。”

“你!”被曲莲软钉子顶了回来,秋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曲莲跟小玉一屋,心下便认定了小玉早将她偷听夫人说话一事告诉了曲莲。今日特意从西次间绕过来,就是为了想要抓住曲莲的把柄,没想到曲莲却安分的站在桌旁。如今听得曲莲这话,她心中更觉得曲莲这是在讥讽于她,心中不免万分恼恨。

看着秋鹂摔手而去,曲莲在心中感叹。这夫人徐氏到底是心疼她儿子还是恨他儿子,竟然给儿子挑了这么一个人。这种性子,若是以后的大少奶奶性子软绵一点,还不被她搞个天翻地覆。

☆、010陈松到来

第二日,便是年关的前一天,曲莲提着食盒刚到紫竹堂正房的院子,便看到一身水红的春莺冲着她笑。待她走近,便悄声在她耳边道,“你昨日怎么得罪了秋鹂,一大早的,就听见她在夫人那里挤兑你。”

曲莲抬眼看向春莺,她穿着水红色绣着缠枝莲的杭绸褙子,映衬着整个人明媚如花。在此时洒扫一新,张灯挂彩准备过年的时候,倒也十分衬合。曲莲垂了眼,回道,“许是我行为拙笨,惹恼了秋鹂姐姐。”

看到曲莲的样子,春莺了然一笑,轻轻推了推她,“知道你本分,可也不能太懦懦。你也别怕,夫人也没听秋鹂的,你只管进去吧。”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正房门口,曲莲朝她低声道谢,便走了进去。

徐氏正坐在宴息处的太师椅上,听着回事处的回话。见曲莲向她行礼,只是挥了挥手,让她自去。秋鹂站在徐氏身后,冲着曲莲剜了个白眼。曲莲装作没有见到,低头朝着裴邵靖所在的碧纱橱走去。

因是年关,裴邵靖今日穿了件簇新的大红缂丝十样锦的小袄,梳了丫角,见她进来,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便是堂屋供着的那副观音跌坐图上的童子也没有他的灵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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