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 第16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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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蛇打七寸,太后还真是难缠!

薛修卓摔掉手中的账本,齿间挤出声音:“进宫。”

第225章 对手

风泉跪在榻边, 把李剑霆要入口的药都亲尝了。

李剑霆面色苍白, 鬓边皆是冷汗,躺在榻上犹自发着抖。她盖着被, 却像是被压住了, 喉间随着急促的喘息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殿内的太医不敢乱, 隔着垂帷替李剑霆一遍遍诊脉,时不时地擦拭着汗水, 对身边的人复述药方。

孔湫曾经跟着海良宜面对过两次这般情形, 但这是他独当一面后的第一次。他藏在袖中的手都是汗,汗都淌到了眼睛里也不敢眨眼。

如果储君薨了。

孔湫根本不敢往下想, 他费力地闭上双眼, 想起官沟案那场大雨, 海良宜是做了何等决心才能说出那样的话。

老师。

孔湫忍不住地咬紧牙关。

若是老师还在就好了,他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听着储君断续的声音,甚至生出了强烈的无力感。

李剑霆的汤药灌下去, 眼珠还在转动, 她像是被梦魇镇住了。风泉跪了整整一天, 他在左右宫娥都退下的空隙里壮着胆子抚开李剑霆的湿发,看着李剑霆神情变幻。

这场博弈祸及殃鱼,不论储君能不能活下来,殿内伺候储君的宫娥太监都活不了。

风泉在这情急间要找到自己的生路,他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李剑霆万万不能死。

“殿下……”风泉悄声喊着李剑霆, 因为凑得太近,所以看见了李剑霆耳垂上细小的洞眼。他心一横,说道:“殿下从秦楼楚馆中挣扎而出,与那九五之尊不过是咫尺之遥,此刻泄气便会功亏一篑……殿下!”

李剑霆似是听不见,十指紧攥着被褥。她躺在这锦绣荣华里,心却仍旧被困在天底下最污浊不堪的勾栏院里。

李剑霆喉间残存着哽咽,那是被殴打时的求饶。

老天捉弄她,给了她这样的身份,却让她生为了女孩儿。那些叮当作响的耳坠都混杂在桌椅的翻倒声里,她无数次跌在其中,被拖着头发拽到浑臭的男人身前。

香芸是个好妈妈,懂得物尽其用。

* * *

灵婷是香芸收养的女孩儿,但她不特殊,香芸收养的孩子太多了。香芸会拈起他们的下巴,仔细地端详,以此决定他们的去路。

灵婷生得好看,可是她不讨喜。香芸端详着她,发觉她这双眼睛出奇的讨人嫌。

“瞧着怪漂亮,但也忒凶了,”香芸磕着烟枪,“这双眼不如搞瞎了好,那样雾蒙蒙的,才能叫爷们生出怜惜。”

灵婷又瘦又小,香芸给她饭吃,没有真的搞瞎她的眼睛,因此灵婷对香芸很是感激。她每日在香芸坊看着男人进出,伺候堂子里的姐儿们。她没有固定的主子,成日赤脚跑在廊子里,给姐儿们端茶倒水,看着她们敷粉擦香。

女儿家真好闻。

灵婷跪在门边,撑着氍毹,小狗似的偷偷嗅着里边的香。她看着那些丰腴的酮体披上绫罗绸缎,看着那些纤纤玉指扶戴着金玉手镯,再听着那些姐儿们莺声燕语,对女儿家的世界生出无限向往。

香芸兜着云霞般的披肩,扶风弱柳似的停在灵婷身边。她吃过酒,面上浮着薄光,痴痴地笑了几声,弯腰来捧起灵婷的脸,说:“狗儿……妈妈给你戴耳坠。”

那金线坠着明珠,沿着灵婷的耳廓凉凉地滑下去,最终掉在了氍毹上。灵婷怔怔地看着香芸,香芸已经抬起身,边笑边往走。

“妈妈今日有大客呢,”里边的姐儿把朱钗丢进匣子里,不胜酒力般的说,“离北王的二公子哪。”

里间响起一片咯咯的笑声。

灵婷不知道离北王是谁,也不知道二公子是谁。她小心地拾起金线明珠坠,悄悄攥进了手里。

晚上堂子里要上酒水,灵婷跟着丫鬟里进去,看见楚王横斜在榻上,醉得胡言乱语。几个世家公子作陪,可是香芸都不理会,她矜持地坐在一个人的椅子边,端庄得像是大家闺秀。

萧驰野穿着鸦青常服,这身打扮压不住他的佻达。他似是也吃了酒,搭着椅,跟边上的公子哥玩骰子。

灵婷候在边上给贵人倒酒,倒了半宿,席间醉成一片。李建恒拉着香芸频频劝酒,萧驰野像是玩尽兴了,却始终没碰过席间的姐儿。

李建恒喷着浑浊的酒气,给香芸指着萧驰野,说:“这是我……我的兄弟!离北王、王的儿子……上过战……”他打了个酒嗝,嘻嘻笑起来,“策安是真……真家伙。”

萧驰野哈哈大笑,他垂下长指,把骰子丢进金樽里,带着不以为然的散漫,说:“战场浑臭,哪有这温柔乡舒服?二公子要在这儿醉生梦死。”

李建恒把香芸推过去,萧驰野手滑,接住了金樽,香芸便落在了别人怀里。他们酒吃到吐,歇下时席间满是狼藉。

灵婷在那呼噜声里想起自己掌心还攥着金线耳坠,她看见里间露着角明镜,便踮起了脚,对着明镜悄悄把耳坠比划在耳垂上。

明珠摇晃在细碎的发间,透出绮丽的光芒。

真好看啊。

灵婷这般想着,忽然听到了酒水打翻的声音,吓得她匆忙收手,在窥探中发现那离北来的二公子还醒着。

萧驰野谁也没看,他明明身处在这眼花缭乱的繁华里,却带着点距离。他既不进去,也不要姐儿陪。他的手臂仍旧搭着椅,眉间凌厉,眼神清醒,透过打开的窗,望着离北的方向。

灵婷退到门外,把沾着汗水的金线耳坠擦干净,贴身收了起来,揣着它睡觉。后来没过多久,香芸就想起自己丢掉的金线耳坠。

香芸把灵婷召到跟前,在对镜梳妆的时候扭过身,忽地笑起来,说:“十二了呢。”

李剑霆把喉间的汤药尽数呕了出来,殿内的宫娥端来干净的热水,风泉淘洗巾帕,替李剑霆擦拭。李剑霆半醒着,眼前昏花,她感受着热巾帕擦过鬓边,水珠像泪一般的下淌。

储君不戴耳坠,但是灵婷戴。

“家畜……”李剑霆齿间逸着痛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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