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女修在修罗场苟命 第6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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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之争对于手足本就可悲,八皇子助纣为虐,你取他性命便是,为什么还要连累全府上下, 府中的稚子何其无辜。赫连东狐你就是个魔鬼!”

“江沉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蓦然转身来, 目眦欲裂, 一双眼因激动而绯红。

“我……”她凝噎。

他半张脸掩在黑暗中,可字字泣血,每一个字都像石头砸在她的心上,“曾经我是多么相信你,才将我最珍重的人交给你,可你呢?留她一人在地宫里等死,我寻到她时,她被毒蛇虫噬,面目全非,若不是手腕上的镯子,我根本辨认不出……江沉阁她是我的母妃,她待你不薄,你如此对她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呐……”

一个是对他有养育教导之恩的母亲,一个是他在纷乱红尘中知心交心的知己。

他像失去所有力气,软倒在地砖上,发间坠落的青金石珠子撞在台阶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当年,他们之间是多么默契,佳偶天成,他庆幸上天让他们相遇,结下缘分,此生不再孤独。

他看重她,与看重自己的母妃一样。可她辜负了他的看重。

竟是这样的么……江沉阁走近站在金丝笼的边缘,直视他充满恨意的眼眸,坚定执着道:“赫连东狐你过来,你不是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与其我空口无凭,不如你自己来看。”

赫连东狐趔趄走来。

江沉阁双手抓着铁丝,二人隔着一层笼子,她不动声色,双瞳隐现漩涡。

一时大意,赫连东狐中了瞳术,眼中恨意逐渐被呆滞取代。

江沉阁趁机进入他的神识,一下子便被眼前之景震悚。

满目疮痍,如同战后的废墟,荒芜一片,举目远眺皆是灰色。

为什么会这样?瞳术能看到受控者内心深处的欲望,加以放大,达到控制的目的。

可他心中一片荒芜……他没有欲望么?权势地位、金银财宝、江山美人、爱别离、求不得……世人逃不开的欲望挣扎无非这些,可在他的灵识里,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他一定有的,只是被藏起来了。

他的母妃,那个亲和慈爱的柔妃,一定是他心中的不可说。

江沉阁用自己的记忆填充他空白荒芜的神识,只见阴暗的地下宫殿中,一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保养极好的清丽女子,身穿层层叠叠的绛色宫装,鬓发微乱,身后咫尺距离是挥起战刀的大批兵马。

脑袋剧烈疼痛,江沉阁的神识被强行弹了出来,两耳嗡嗡作响,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江沉阁你又骗我!”赫连东狐怒吼。

江沉阁捂着脑袋,剧烈的疼痛良久才平息,她一抬头就见他愤恨至极的目光,满满的期望落空变成了愤怒与绝望。

“放了我。”她伸出手,却被一闪而过的阵法打了回去,手背多了一道电击的痕迹。

“呵,你就是个骗子,三千年前骗我将后背交予你,你却在我心上狠狠扎了一刀;现如今又用母妃引我上钩,对我使用摄魂术。”他右手捏紧,指甲几乎折断,“让你就这么死简直太容易了,你就好好呆在里面,说不定哪一日孤善心大发,让你死得干脆。”

随着他的离去,大殿的宫灯一个接一个熄灭,黑暗如张开巨口的恶兽。

“别,别走……”她不要,这种失去自由,囿于方寸之地的感觉太过熟悉,像是重回瑶山,仿佛她逃下山后的一切都是虚幻,兜兜转转又回到无边黑暗。

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一层又一层解开衣裙,像一朵含苞绽放的昙花。

赫连东狐冰冷地勾起唇角弧度,不加掩饰地嘲笑着她如同小丑般地举动。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还沉溺于美色不能自拔么?以为她委曲求全地献身,就能让自己放过她?

最后一层亵衣也被解开,江沉阁鼓足所有的勇气,背对着他褪下衣衫。

赫连东狐的嘲笑僵硬在唇角,他似乎是没有看清般走近,透过一层金色铁丝,后背光洁细腻,脊梁微微凹下去,一道近乎一尺长的陈年伤疤贴在她的脊梁上方,再深一寸就会伤及脊柱,变成废人,而伤疤又因处理不当,愈合后异常丑陋,像一幅美丽端庄的仕女画的脸被匕首划开口子。

江沉阁嗓音沙沙,带着不容忽视的哭腔,缓缓解释道:“赫连,当年地宫中为救你母妃我是真的尽力了,我在想如果当初我能早些给你解释清楚,我们后来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可你根本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三皇子兵败后你下发海捕文书,只要抓到我无论生死,我被逼逃命,与你越走越远,再相见时我们竟已成了仇人……

柔妃的死我怎会不难过?当初你给我的十二精卫无人生还,我一人护她到最后,不慎脊柱受伤,后背的伤口就是她给我缝合的。”

冰凉的手触碰赤|裸的后背,她不由轻颤,呜咽道:“赫连我真的尽力了,如果当初死的是我,你会为我感伤须臾么?可若我死了,又有谁能护柔妃平安逃出地宫……”

当年之事如玲珑棋局,无论怎么走都是死局,她身负重伤,无法带走柔妃,就算让柔妃先走,她断后也撑不了多久,到最后柔妃还是难逃抓捕。其实她当时已经有了舍身成仁的打算,她答应过赫连东狐,会将他的母妃安然带回。

面对要么两人同死,要么一死一活的局面,柔妃却斩钉截铁。

柔妃婉约的面容上一双水眸炯炯有神,她坚决道:“江姑娘,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为了狐儿你已仁至义尽,你先逃罢,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待我死后,一定要将我的尸首毁去。三皇子想用我威胁狐儿,狐儿孝义纯良,哪怕是尸身他也会选择放下一切束手就擒。”

她松开汩汩流血的腹部伤口,从手上取下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届时你将它交给狐儿,狐儿一定会明白的。”

……

“赫连,我只能说这么多,若你真的想知道当年原原本本的所有事便拿秘境资格来换,抱歉,用你母妃的事来威胁你,我不想,可这是我仅有的筹码,你能理解的,不是么?”

他们两个是如此的相像,所以即使地位悬殊,一个是嬉闹江湖的合欢宗女修,一个是游历山川的少年皇子也会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倍加珍惜。

正因为太过相似,他们才会在遭受欺骗与背叛后不敢再相信对方,一次又一次地试探。

她不知自己有没有说动他,赫连东狐收回手,转身离去,最后一盏宫灯也熄灭,与大殿一同陷入黑暗的还有一个硕大的金丝笼。

笼中,江沉阁抱膝蜷缩在一隅,似一只柔弱的雀鸟又似掩藏锋芒的鹰隼。

赫连东狐的沉默已然告诉她,她赢了。

从踏进皇城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一场对赌,庆幸的是她没有输。

宫殿窗牖变得白蒙蒙的,黑暗被昏暗驱散,地砖有些潮湿,外面雀鸟落在枝干上叽叽叫着。

江沉阁坐在地上,靠着金丝笼,仰头看向窗户,乖巧的样子仿佛表示她已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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