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 / 2)
师映川一边说着,身体一边不自觉地在轻微颤抖,他不是怕,也不是受不了纪妖师的威压,而是情绪极度激动。少年如此倔强的样子,纪妖师以前从没有看见过,因此见他这般,便将那尖俏的下颔勾得更往上一些,纪妖师嘴角微扯,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承认或者不承认都无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等到了断法宗,自然就是水落石出。”师映川冷笑,他张口想要反驳什么,可是许多不堪的东西一发地涌了上来,令他的嘴唇除了翕动几下之外,做不出更多的回应,纪妖师看他这个样子,心中来气,狠狠扣住少年的下巴,凑近这张漂亮的面孔,道:“跟你老子最好不要摆出这张臭脸,本来这张面孔就已经很像燕乱云那个贱人,我不希望看见你的表情也很像她!”说罢,冷哼一声,松开了师映川的下巴。
师映川闭唇不言,事实上如果他现在开口说话,只怕整个人的气势就要软弱下来,他的下颔被男人捏出了青痕,但他好象完全没有感觉似的,只盯着纪妖师,他的面孔上弹指间就聚集了层层阴云,一双眸子里满是疯狂的拼命之意,纵使是纪妖师这样的人物,也不由得微微心悸,一时间纪妖师那对长而冷的眸子眯起来,大怒喝道:“你这是什么眼神!”甩手便朝着师映川抽了过去,他原本就因为与师映川确定父子关系一事而心情很乱,眼下见师映川竟然如此,心头顿时‘噌噌’冒起火来,顿时一巴掌就这么扇了过去,力道甚至还不小,就在这一耳光即将抽到少年的脸上之际,只见师映川突然敏捷地一闪身,整个人就电一般地蹿下了床,他赤脚站在地上,目光当中又是怨恨又是复杂,一手按在腰间的宝剑上,沉声道:“……这世上只有我师父才可以这么打我、教训我,纪山主,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出乎意料的,纪妖师这一次居然没有暴怒,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师映川,然后忽地一声嗤笑,负手道:“很有脾气……”说到这里,纪妖师忽然就想起自己曾经对师映川提过,若是自己与连江楼成就好事,那么师映川就成了他纪妖师之子,没想到,当日的话在如今却阴错阳差地变成了现实,这算不算是一种嘲弄?
师映川丝毫没有畏惧,只是感受着自己此刻的那种莫名的悲哀与彷徨,海上的寒冷比不上他眼下这种身心一体的寒冷,他努力想要给自己找一点温暖,却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有。
“我要问问他,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是我的儿子……我明明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燕乱云那贱婢……怎么会……”纪妖师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此时此刻,他渀佛看到了那个一直印刻在他记忆当中的身影,那是一个少年,是记忆中的少年连江楼,与现在的断法宗大宗正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说有不同之处的话,那么就是记忆中的连江楼还非常年少,而如今的连江楼却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但那极致的冷却依旧没有改变,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为什么要瞒着他某些事情?
……
常云山脉,断法宗。
一辆马车飞快地行驶在平坦的大道上,远处奇峰峻岭不绝,正是断法宗的山门所在。
车厢内坐着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年,正是师映川,身上的黑色袍子镶着金边,头发也用金色的发带扎着,面无表情地盘膝而坐,再配上那张精致的脸,如果不是那完全平坦的胸部以及颈间还不太明显的喉结,整体便很容易给人一种勾勒出一幅恬静安宁的淑女形象这样的错觉,在他对面,纪妖师也是同样的打扮,正闭着双眼,不知道是假寐还是在出神。
师映川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转身掀起身后的车帘,努力向外面看去,他看着那远处熟悉的群山,一时间心潮起伏,竟是不能自已。
☆、一百五十八、隐秘
师映川看着远处的山峦,心潮起伏,以往哪怕是身处别地,这里的画面也依然强烈得如同就在眼前,但现在却让他有了一丝莫名的模糊与遥远的感觉,这时却听纪妖师道:“……这样的景色你看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看够?”师映川放下车窗帘子,重新坐好,他看了对面同样黑衣黑发的纪妖师,淡淡道:“这里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我当然看不够。”
“你在紧张,惴惴不安。”纪妖师的嘴角微微一动,他看着师映川的眼睛,道:“你是在害怕从你师父嘴里听到真相?”师映川脸上的平静之意渐敛,说道:“不必只说我,山主你现在也一样心情很复杂,难道不是么?”纪妖师无声地抬眼,正好就迎上了师映川直视自己的那双眼睛,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对视着,渀佛这是一场古怪的较量,也渀佛是想看看究竟是谁能够在此刻压得住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就觉得马车放缓了速度,渐渐停了下来,于是这两人之间的僵持才自动被打破,师映川微微偏头,首先移开了视线。
马车停了下来,这里是常云山脉,断法宗的宗门所在,一座座高峰矗立在天地间,其中一峰拔地而起,如同一把插到云端的剑,与其他山峰迥然不同,山顶高耸入云,渀佛有风云游走,甚至有的时候可以俯瞰滚滚云层,远远看去,令人心神震动。
巡山的弟子拦下了这辆马车,要知道无数年来,外人进入断法宗之际,只有少数地位尊贵的人物才有资格乘车而入,只因这是对彼此的尊重,同时也是出于自身的骄傲,这些巡山弟子看着这辆普通的青幄马车,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不过看这架势,想必不会是什么大人物,这时却见车帘一掀,一张极美的面孔显露出来,为首之人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那是一个面容秀美,头发乌黑却精神明显委顿的美人,此人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当下连忙向一旁退去,让出路来,同时深深欠身以示敬畏之意,其他人见状,不由得大感诧异,但此人身份比其他人都要高上一截,众人虽然不解,却也有样学样地让开了路,师映川见状,便放下了帘子,车夫轻轻一甩鞭子,马车便继续上路,朝着前方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光明峰下出现了两个人,山峰之上能够看到有一片恢弘建筑,渀佛连接了大地与天空,受万人膜拜,纪妖师抬头望向高高的峰顶,他表情平静地看着峰上,眼中却流露出一抹可以冰封的寒意以及复杂之色,忽然间大袖一挥,道:“连江楼,今日我来见你,有话要问,你可敢回答么?”这句话被男人缓缓说了出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回旋着一直传到峰上,轰轰扩散,渀佛是惊天的轰鸣之音,声音如浪,化作一遍又一遍的回音,轰轰回荡,震耳欲聋,震动了整个大光明峰,同时也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引动万人瞩目,但除了大光明峰之外,其他的地方却是并没有收到这声音,显然音波并未回旋八方,传播开去,这声音引动了大光明峰峰顶地面的微微震动,形成了一片诡异的冲击,让大光明峰上的所有人全部都感受到了,也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有强者降临!
但就在下一刻,在纪妖师的声音回荡在大光明峰的瞬间,在所有人都心神震动的一刻,一个带点冷漠又带点平板的声音突然响起于天地之间,以一种毫不惊人的声势传了下来,但却是有一种就在耳边的感觉,道:“……若是有话,便上来说。”
纪妖师听见这个声音,脸上闪过复杂之色,他身旁的师映川却是身体一震,猛地握紧了拳头,先前师映川恨不得立刻回到断法宗找连江楼问个清楚,但现在真的来到了大光明峰下,他却突然有一种畏惧之意,止步不前,甚至想要掉头就逃,但这时纪妖师却渀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那只手就好象钳子似的,令师映川根本无法挣脱,纪妖师低头看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师映川,冷笑道:“都已经到了这里,莫非你还想走不成?”师映川脸色变幻,他咬紧了牙关,嘴唇抿得紧紧的,纪妖师见状,冷哼一声,抓着师映川的手腕便向山上而去,师映川失魂落魄地被他拖着,心中一片混乱。
纪妖师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就来到了峰上,他踏上峰顶,黑袍飘飘,身旁跟着与他装束一模一样的师映川,看起来场面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此刻山上的风很大,吹得两人长发飘舞,这样的两个人出现,无论在哪里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过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人影闪现,十多名大光明峰弟子已出现在眼前,当头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面目清俊温雅,身礀挺拔,正是大光明峰上地位仅在连江楼与师映川之下的白缘,在他身后,则是一群精英弟子。
白缘毕竟是大光明峰第三人,眼下面对着纪妖师这样的人物,也依旧神色从容,上前先施了一礼,温言道:“白缘见过纪山主。”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其他人也一个个神色极为恭敬,下意识地低头一同见礼,齐齐开口道:“见过山主。”
白缘一礼既罢,目光在纪妖师身旁的师映川脸上扫过,上次师映川回到断法宗时,白缘并不在宗门内,因此两人没有碰面,眼下阔别两年,师映川容貌大变,按理说白缘哪里还认得出来?不过他却是见过燕乱云的样子的,此时乍见师映川与燕乱云相似的面孔,略一惊愕便立刻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便惊喜道:“是映川么?”
师映川一向与白缘关系很好,此时二人相见,师映川本应该是很兴奋的,然而他如今哪里还有这些心思,只勉强笑了笑,道:“师兄……”一顿之后,又犹豫道:“师父呢?”
“莲座在前殿,命我前来迎接纪山主。”白缘是心思敏慧之人,此时已经看出了师映川的异常,他的目光微微扫过师映川与纪妖师一模一样的装束以及两人同样阴沉的脸色,还有师映川正被纪妖师抓住的那只手腕,心中不禁微微凛然,再加上他知道师映川已经和宝相龙树几人在一起,怎么现在却在纪妖师身边?实在不能不让人意外,不过还没等他发问,师映川已经勉强笑了一下,道:“师父是在前殿么?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罢。”
白缘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师映川见状,给了青年一个眼色,示意自己无事,当下白缘便在前面引路,带着师映川与纪妖师前往大日宫。
未几,白缘与一众弟子在一间大殿前停下,道:“纪山主,请。”这时师映川突然挣脱了纪妖师的手,几步跨上台阶,猛地推开殿门,迈步进去。
大殿之中空无一人,师映川倏然止步,停下了身形,他环目一扫,百感交集,一颗心脏怦怦急跳,情不自禁地重重攥起了拳头,心潮澎湃难以自已,浑身一阵发热一阵发冷,这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也是先前急切想要回来的地方,然而眼下真要面临这种情况,面对某个人,他才发现这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身后有人无声地走了进来,沉重的殿门也随之关上,师映川没有掩饰自己眼下的真实情绪,甚至他也根本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去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僵硬地站在当地,然后渐渐平静下来,这时纪妖师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与他擦肩而过,对他并没有任何关注,而师映川也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看男人一眼,就在此时,从殿后忽然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不怒自威,周身隐隐存在着一股令人需要跪地膜拜的强大,一头黑发披在身后,双目平静,师映川顿时身子一颤,眼中露出难以平静之色,他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死死盯着那映入眼中的身影,渀佛在这一瞬间天地也失色了,除了此人之外,一切都不存在了。
与此同时,纪妖师也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来人,也就是连江楼,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恣意轻狂,也没有流露出那种让人难免心惊的煞气,他看着对方的眼神很复杂,有些愤怒有些痴迷,却又显得很是疑惑,这时连江楼的眉宇间明显多了一丝意外之色,显然是因为大殿中间站着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连江楼缓步走出,负手看着脸色苍白的师映川,一段时间不见,师映川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腰系黑带,不掩清丽,似乎又长开了些许,连江楼心中波澜微微一动,他如今在世上总有几个有着牵挂之人,师映川显然就是其中的一个,对方由他抚养,陪着他身边多年,现在却是长大了……一时间心中不由得略作感慨,不过转眼之间,心情就再次平静下来,立刻将这样堆积的思绪消散干净,心头波澜不惊,连江楼的目光在师映川脸上掠过,开口道:“……你不是和玄婴他们几人在一起?如何现在就回来了。”
师映川却不说话,他抬头看向殿顶上面的壁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个过程中,他几度鼻酸,却终究不肯在这个场合失态,到底还是凭着多年以来培养出的养气功夫将这番冲动强行遮掩了下去,这才重新看向连江楼,答非所问地一字一句说道:“师尊,我想问你一件事……”
这样明显异常的情况令连江楼微微皱起眉头,他双目一片深邃,渀佛蕴含了整个苍穹一般,有着一种让人望之心惊的感觉,但此刻他却对上了一双充满了复杂难明之色的眼睛,那是师映川的眼睛,这孩子从来都没有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过他,那里面是怀疑,是企求,是疑惑,是软弱,是愤懑,是期盼……无数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令连江楼心中微动,但他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最终将目光停在师映川有些僵硬的身体上,微微点头道:“……你说。”
此时师映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在先前看到连江楼的一刻,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但此刻却是没有了那种一开始时的冲动,有的只是一种等待最终答案的诡异冷静,他缓缓走上前去,来到连江楼的面前,身体陡然轻轻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就见师映川身体一矮,双膝重重‘咚’地一声触落在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然后就是少年压抑着低吼出来的声音:“……师尊,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亲骨肉?求求你告诉我!”
一语既出,四下俱静,连江楼的瞳孔微微一缩,负在身后的右手上那根小指几不可觉地跳动了一下,连江楼沉默了片刻,兴许是意外于这个问题,但那英俊的脸上依旧古井不波,表情并没有因为这个突兀的问题而改变,他注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道:“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件事。”
师映川突然间就红了眼圈,因为他从连江楼的表现上已经看出了某个令他恐惧的答案,他想要站起身来,眼睛却下意识地直勾勾看着连江楼,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面无表情,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把生了锈的刀子生生捅了进去,全身都在这样撕裂一般的痛苦中微微颤抖,他浑身都在颤,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变得苍白,全身的力气好象都被人给抽空了,想站起来也没有力气,只能瘫跪着,此时此刻师映川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有什么表示,虽然在先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事实,但他却不肯也不愿相信,抱着一线希望想向连江楼求证,他突然间转头望向后面的纪妖师,一时间心酸至极,只觉得脑子里全都空了,他多么希望在自己刚才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连江楼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你就是我的亲骨肉’,只要男人这么说了,他就一定会相信,然而连江楼却并没有这么做。
师映川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保持着近乎僵硬的礀势跪在地上,无助地攥紧了拳头,方才外面的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而他的神色也是失魂落魄的,此刻他一点也不坚强,一点也不意气风发,但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此时纪妖师忽然大步上前,不去管失魂落魄的师映川,他逼视着连江楼,切齿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小子的身上会有我纪氏一族男子才会有的标记,为什么他是我的儿子?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纪妖师一迭声地问道,连江楼眉宇微凝,有些沉默,纪妖师面色微显狰狞,冷冷道:“他是燕乱云那贱婢生的,这总不会有错,但是我却为什么不知道我与那贱婢有过关系?”
殿中一片令人窒息的气氛,突然,一个声音从旁传出,师映川仰起头看着连江楼,厉声道:“师尊,请你说出来,让我明白到底谁是我父亲!”他说着,猛地抓住了连江楼的袍角,满脸都是渴盼之色:“师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才是我父亲,不是他,我是你的儿子,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求求你告诉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师映川的双目已经被泪水浸染,他泫然欲泣,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发红,一行透明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一直掉在地上,连江楼沉默,良久,他轻轻展开眉宇,对纪妖师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千窟山之事?”纪妖师一怔,下意识地道:“当然记得,你我就是在那里……”
刚说到此处,纪妖师突然间反应过来,他脸色剧变,神经骤然产生一股剧烈的灼痛感,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连江楼,喃喃道:“你是说……不可能,明明是你,当时那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除了你不会有其他人!”连江楼却是面色如常,他平静地道:“不,除了你我之外,当时她也进了千窟山,你毒性发作之后,神智不清,我将你留在湖边,动身去找乱情花想为你解去药性,但没有想到她却一路摸索着来找我,当我侥幸找到乱情花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已经用她解了药性,陷入昏迷,而她正准备杀你泄愤。”
连江楼渀佛正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她的清白被你毁去,准备杀你一洗此辱,我出手制止,她无奈之下,便要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答应了。”
男子低沉的声音响在殿中,纪妖师脸色青白,许久许久之后,他突然间惨笑起来,呵呵笑着:“我一直以为是你,以为你我有了肌肤之亲,所以我总是不明白你当初既然愿意舍身救我,为什么却一直不肯答应和我在一起,原来竟是这样,难怪……”纪妖师低低笑着,笑得却有些狰狞:“原来是她,我此生最厌恨之人就是她燕乱云,没想到却跟这个女人……”
一旁师映川却早已听得呆了,虽然连江楼与纪妖师的对话并不完整,但已足够推断出大概的经过,暴露出如此隐秘的过去,此时此刻,师映川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全知全明未必幸福,甚至会是一切烦恼和痛苦的根源,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话的真正含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因为从连江楼侧面的回答之中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而高兴,还是应该悲愤,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是痛苦,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年自己刚刚出生的时候,生母燕乱云几乎动手把他掐死,原来只因为自己是一次强`暴行为的产物。
周围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师映川忽然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他笑得浑身放松,笑得一脸明朗,这个刚刚洞彻自己身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自己敬爱之人亲子的少年就这么跪在地上发笑,他笑得眼泪也流出来,笑声回荡在大殿中,然后他慢慢站了起来,退后几步,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至少在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师映川看着连江楼和纪妖师,眼中的复杂,怨恨,纠结,渴望,痛苦等等,在这一刻统统表露无疑,面前的这两个男人都是一言可令无数人成为飞灰,翻掌之间搅动风云的人物,但此刻在他心里,却是对这两人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恨意,师映川微觉嘴里一片苦涩,但他却是笑着说道:“师尊,对于我突然变成纪山主之子的这件事情,我很难接受,心里也很难受,我自幼在大宛镇受苦,直到进了断法宗,一直以来我相信我对你而言是意义不同的,因为我是你儿子,直到刚才我还在等着你能说一句‘你是我的骨肉’,然而,你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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